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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我也要去西北

  楊氏本就是嬌媚的人兒,不過數月便在大理寺被磨得不成人樣。


  如今她夫君被正式收監,而自個卻同子女們流放到西北,偏生衛靜婉那個丫頭,就是在大理寺也叫謝元安給救了出來,她心中如何能平。


  衛靜婂人雖小,可也比楊氏拎得清,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楊氏別說了。


  偏楊氏心裡不舒坦,丁點不收斂,反手便給了衛靜婂一耳光,怒道:「反了你,你自個沒本事,勾不住男人的心,嫁不出去還委屈了不成。」


  又嘴賤道:「不過,有些人嫁出去了也未必就過得好,你瞧瞧,你三姐姐那肚子都平了,孩子去哪兒了?你四姐姐的夫君不是重情重義嗎,此時也沒見著人影。」


  頓了頓又道:「哦,還有那個公主三嫂嫂,呵呵,咱們衛家出了事,可就一回都沒見過了。」


  衛靜姝同衛靜婉手拉著手,強忍著怒火,不想將時間浪費在楊氏這樣的人身上。


  可余氏卻是忍不住,那滿腔見著女兒的情思全叫楊氏幾句話給散得乾淨,剩下的便只得怒火,幾步上前,抬手便往楊氏面上打去。


  楊氏在大理寺獄中沒受過刑,此番叫余氏打上了,驚叫一聲,捂著臉兒跟個潑婦似得,罵得一句:「賤人,你打我。」跟著便要打回去。


  二房人站在遠遠的,既不上前勸架,也不上前惹是非,衛靜婂同大少夫人白氏死死拉著楊氏,生怕她鬧出大事來。


  余氏不怕楊氏,指著她鼻子大罵:「打的就是你,白白長這麼大的年紀,卻沒長腦子,這節骨眼上連個孩子都比不上,盡知道挑事兒。」


  「衛家為什麼落到如今的地步你難道不清楚?關起門來數錢的時候怎的就沒想到會有這麼一日?」


  「我大女兒同外孫女拿命換這一家子的性命,你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什麼臉面可說的?」


  「我兩個小女兒同兒媳婦是沒大女兒那般偉大,可你在那大理寺能吃飽,能睡暖,沾的是誰的光?」


  「連累我們一家老小骨肉分離,是誰給你臉面來說道的?」


  「往日里耀武揚威也就罷了,可這都什麼時候了,打你怎麼了,我還想殺了你。」


  余氏素來是個溫和的人,嫁進衛家二十來年,往日里只要能過得去,也都睜隻眼閉隻眼懶得計較,可今兒她是真被氣壞了。


  衛家為什麼能保住性命?當真以為是旌德帝慈悲心腸嗎?那是衛靜妍同德音用命換來的。


  哪個女人沒生過孩子,衛靜姝的孩子沒了,她心裡難道不難過嗎?可楊氏這賤人,偏生就要撕人傷疤。


  謝元安有情有義,這等時候都願意娶衛靜婉,就算此時不見人又怎的了?

  趙喻嬌懷著衛家的骨血,衛家出了事,她不自保,難不成還陪著他們這些人送死不成?


  人心都是肉長的,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可楊氏這說的是人話嗎?

  余氏一字一句,直戳人心,他們三房被誰所累?又是誰救了整個衛家?

  沒人敢辯駁半句,也就楊氏氣得青筋暴起。


  楊氏也是被逼瘋了,從前過的什麼日子,如今過的什麼日子,往後面臨的又是什麼日子,她沒法接受從雲端跌入泥濘地的落差,她也恨不得乾脆死了算了,只不過沒得勇氣罷了。


  衛仁也是對這位不知輕重的大嫂無甚好感,半瞌著眼皮一個字不說。


  衛靜姝同衛靜婉瞧見余氏這潑辣的樣子,心裡頭那股子難過倒散得七七八八的,拉著余氏走到一旁,好聲好氣的勸道:「大伯娘不過是妒忌爹娘有這般好的兒女罷了,娘別生氣了。」


  余氏拉著衛靜姝的手,很是深呼吸幾口這才將滿腔的怒火壓下去:「這等人哪兒值得我生氣。」


  又同衛靜姝道:「孩子的事兒娘知道了,你也別太往心裡去,你還年輕,跟李君澈那兔崽子好生的,日後還能生一窩。」


  衛靜姝不難過,反而叫余氏逗笑了:「感情娘還真當我是兔子不成。」


  余氏也沒得空閑同她扯這些,又同衛靜婉道:「元安那孩子是個好的,你性子軟,日後若是遇到為難的時候,便去尋靜姝。」


  將兩個女兒抱在懷裡,余氏終是忍不住紅了眼:「爹娘日後不在身邊,你們自個要堅強,要相互扶持,甚個事兒都要將眼光放遠了,莫要為了一時而叫自個悔恨。」


  她語帶咽哽,鬧得衛靜姝同衛靜婉兩個也不好受。


  衛仁不知何時走了過來,輕嘆一聲,搖搖頭:「行了,哭哭啼啼的,鬧得兩個孩子心裡頭也不舒服。」


  余氏忙伸手抹了淚,又拍了拍兩個女兒的後背,輕輕一笑:「是,不該哭的,雖是遭了罪,可未必不就是塞翁失馬。」


  衛仁斜了余氏一眼,又沖衛靜姝點點頭。


  衛靜姝會意,忙跟著行出去,父女兩人站定,衛仁背著手將衛靜姝好生打量了一番,眉頭一蹙:「瘦了,也憔悴了,沒以前好看了。」


  衛靜姝哭笑不得,不等說話,衛仁又道:「手頭的銀錢夠嗎?」


  「夠呢。」衛靜姝點頭,她本就嫁妝豐厚,每月都有收益,雖將嫁妝分了一半給衛靜婉,可也甚是可觀。


  況且她雖同李君澈鬧翻了,可李君澈依舊好吃好喝好穿的供著她,丁點不委屈。


  說起銀錢,衛靜姝又想起一事來,沖款冬吩咐一句:「將先頭準備的大衣裳都拿來,西北不比得京都,如今二月天時,還涼得很,好歹能暖和點。」


  款冬應得一聲,同忍冬還有青竹三人,將馬車後頭備的大衣裳都抱了出來,給衛家眾人一人拿了一身。


  衛靜姝拿著衛仁那件,親自伺候他船上,又捏著衣襟輕聲道:「這衣裳裡頭有些銀錢,西北那頭荒涼,往後也沒個著落,爹去了哪兒必然用得到的。」


  衛仁眉頭一蹙,覺得有些奇怪,嘴巴一溜便道:「哪裡用你給我銀錢,君澈事事都安排好了。」


  衛靜姝給衛仁系衣帶的手一頓,心頭升起異樣,腦中念頭一閃而過,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一下子又抓不住。


  只蹙著眉,壓下心裡頭的異樣,快手快腳的給衛仁系好衣帶,應道:「知道了,不過是怕有意外情況罷了。」


  衛仁到底多吃幾十年的米,更加覺出不對勁來了,看著衛靜姝的神色又道一句:「我們過不了多久就會離開西北。」


  「啊?」衛靜姝這會沒崩住,猛的抬起頭來,神色間滿是震驚。


  衛仁一看她便知是被蒙在鼓裡頭的,也怪不得這幾個月被磨成這個樣子,心裡一時也生了李君澈幾分氣惱:「都說夫妻坦誠相待,你問問李君澈是什麼意思。」


  說得這一句,他便氣鼓鼓的裹了衣裳,眼見那些個官兵起了身,便又一字不說的行了回去。


  衛靜姝這會子腦子亂成一團糟,衛仁的話說得不清不楚,她一下子壓根想不透這裡頭的事兒,整個人抓心撓肺的難受。


  一隊官兵懶懶散散喝了茶水,吃了點心,又將餘下那些都包了起來,這才起身過來,對衛靜姝同衛靜婉道一聲:「李世子妃,謝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們這些人都是領了皇命在身的,不好意思。」


  衛靜婉會意,沖青竹使了個臉色,便又遞了一回荷包,打點一番,將為首那人謝了又謝,這才道:「這一路遙遠,勞煩各位大人了,只這一家有老有小的,若是路上有甚個狀況,還望各位大人能照顧一二。」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既然受了衛靜姝同衛靜婉的打點,自也好聲好氣的應下此事來。


  衛家眾人皆披上厚實的新襖子,重新出發,到底是罪人,也不能明目張胆的打點太多,可瞧見衛元綺因著新襖子而露出的靦腆笑意,衛靜姝同衛靜婉又覺心酸。


  為首那人手裡拿著長鞭,空舞一下,劃出破風之聲,厲聲道一句:「走,出發了。」


  便見衛長益裹著襖子佝僂著背不緊不慢的抬起步子,衛靜姝同衛靜婉站在一邊,紅著眼兒看著余氏同衛仁。


  余氏揮揮手:「天兒冷,快回去罷。」


  一行人還未行出數百步,便聽得有馬蹄聲兒傳來,一回頭便見李君澈同謝元安打馬在前,後頭還跟著輛樸實的馬車,風塵撲撲的。


  還未行到跟前,便見馬車帘子一撩,趙喻嬌探出頭來:「等會兒。」


  那為首的官兵瞧得一眼,見是喻嬌郡主,忙停了下來,陪著笑小跑幾步,不等馬車停穩,拱手道:「原來是公主,有失遠迎。」


  趙喻嬌點點頭,應得一聲:「客氣了。」跟著便抱著衛筠從馬車上下來。


  同李君澈,謝元安一道,行到衛仁余氏跟前,喚得一聲:「爹,娘。」


  余氏一見趙喻嬌懷裡的孩子,笑得眼兒都眯成一條縫了,想伸手抱一抱,又怕身子臟,縮了回去。


  趙喻嬌也是一笑,將孩子往余氏懷裡一塞,便轉過身去同衛靜姝衛靜婉嘻嘻笑道:「我也要去西北,你們可準備儀程給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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