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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我也不準?

  衛靜姝同衛靜婉面面相覷。


  衛靜姝道:「嫂嫂作甚要去西北?」


  趙喻嬌輕哼一聲,得意道:「替你們去盡孝。」


  說得這一句,她自個又咯咯笑起來,拍了拍衛靜姝的肩頭,正色道:「還不是怕那些個狗東西使暗招。」


  衛靜婉面上露出喜意:「真的?」可隨即又蹙起眉頭來:「那筠哥兒怎麼辦?他這般小,哪兒經得起長途跋涉。」


  衛靜姝下意識的看得一眼正同衛仁說話的李君澈,越發覺得有些事兒好似跟自個親眼瞧見的不一樣。


  她壓下心頭的疑惑,接了衛靜婉的話頭:「不若將筠哥兒留在京都吧,我幫嫂嫂帶著。」


  趙喻嬌揮一揮手,毫不在意:「多大點事兒,你嫂嫂同你三哥平素裡頭也沒少往外頭跑,筠哥兒是我們的兒子,這點苦頭難道還吃不了。」


  跟著又道:「行了,那些個狗東西也替人辦事,不好耽擱太久,等我到了那頭就給你們寫信。」


  說著便又行了過去,不曉得同那為首的官兵說了句甚個,不多時,余氏便抱著衛筠上了趙喻嬌的馬車。


  一行人並未耽擱多久,便又重新出發。


  衛靜姝站在那兒看著衛家這些人離去,心裡頭有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可又還有些事兒沒理出頭緒來。


  衛靜婉轉過身去問謝元安:「你不是有事兒嗎?怎的這時候來了。」


  謝元安一笑,伸手拉了衛靜婉的手:「是有事兒,進宮接公主去了。」


  衛靜婉紅著臉兒瞪他一眼,埋怨道:「又不提前說一聲。」


  聽著這小夫妻說話,李君澈也跟著唇角一彎,看得衛靜姝一眼,卻是翻身上馬:「我還有事,先走了。」


  也不等人應他,便一夾馬腹策馬離去。


  衛靜姝這才將目光落到他身上,眉眼間帶著的儘是疑惑。


  等回了別院,那股子疑惑也還未從心頭散去,反倒覺得身心疲憊得很。


  款冬見她無甚精神的躺在榻上,還當她為著衛家流放西北的事兒擔憂,也不去打擾她,在同忍冬守在廊下做針線。


  ……


  院子裡頭靜悄悄的,只偶有鳥鳴聲傳來。


  窗外飄起了雪花片兒,卻不覺半分冷意,衛靜姝叫款冬伺候著披了狐毛披風,正準備去後花園里摘些梅花來插瓶。


  主僕二人出得院門,正說著一會用哪個花瓶正合適,忽而一陣大風吹來,糊得人眼睛都整不開。


  款冬手裡的油紙傘都叫吹翻了去,抱怨一句:「這什麼鬼天啊,怎的突然就這麼大風了。」


  衛靜姝拿披風遮了半邊臉,才要說話,便見風已經停了,還有些詫異。


  可披風一放下來,眼前的景緻卻變了。


  漫山的白雪沒過腳踝,濕了鞋襪,不遠處的紅梅樹下,立著一男子,素白長袍,玉冠束髮,風流倜儻,目光溫柔似水。


  他從樹上折下一枝梅,唇角微彎,沖衛靜姝招了招手:「沅沅,這紅梅開得正艷,用那美人長頸瓶插了,倒是極好看的……」


  衛靜姝立在原地不動,只看向李君澈,心裡頭還有一股無名氣。


  可不過片刻,那好端端站在跟前的人兒,忽的就不見了,餘下的只是一棵落花紛飛的紅梅樹,同白雪覆蓋的墳包。


  衛靜姝心頭一慌,喊得一句:「君澈……」


  踩著厚厚的積雪上前,瞧見的是那冰冷的石碑,上頭刻著李君澈的名兒。


  一陣陣的驚惶失措縈繞心頭,衛靜姝雙膝發軟,癱坐在地,伸手撫著那石碑上的字兒,只覺心口梗得發疼。


  她喘著粗氣,壓根不相信,方才還笑著同她說話來著,怎的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躺在這冰冷的土地之下。


  「你別鬧了,怎的能開這麼大的玩笑呢。」


  衛靜姝扯著唇角勉強一笑,四下里張望,卻是白茫茫的一片,哪兒還有李君澈的身影,就連身邊那棵紅梅樹也消失不見,只余得白雪中零星的幾片花瓣兒。


  「李君澈,孤星命格,英年早逝,無子送終,命途止於二十六……」


  「收……」


  一道虛無縹緲的聲兒,好似從那地縫裡頭傳出來一般,無波無瀾,絕情絕義。


  「誰,誰在那兒裝神弄鬼的。」衛靜姝站起身來,在這白茫茫的雪地里四下收尋那說話之人,心口卻好似針扎一般,陣陣刺痛叫她百般難忍,失落同恐懼將她罩得嚴嚴實實,整個人猶如跌入冰窖一般,打著顫兒。


  沒有人回答她,也沒有人出現在眼前,可她卻瞧見,那刻著李君澈名諱的石碑破裂,一縷幽魂從那被白雪覆蓋的墳包里走了出來。


  他依舊一襲白袍,玉冠束髮,唇邊帶著如沐三月春風的笑意,眸中溫柔寵溺。


  「沅沅,我要走了……」他的聲兒如空谷幽蘭一般,清靈而又遙遠。


  衛靜姝雙眸泛紅,眼淚似珍珠般滾了下來,咽哽著聲兒:「你要去哪兒呀,你不要我了嗎?」


  李君澈沒有應她,只抬手拭去她的淚,可指尖穿過她的身體,甚個都觸碰不到。


  他依舊笑著:「不要難過,好好活著,替我活著……」


  「你去哪兒呀,你去哪兒呀……」衛靜姝搖頭,撲進他懷裡,卻穿透他的身子,摔進雪地中。


  再回頭,瞧見的不過是李君澈越發淡薄的身影,她哭著,喊著,他卻好似沒聽到一般,眉眼中帶著笑意,越發淡薄,直至徹底不見。


  雪花片兒越發大起來,打在面上卻是濕漉漉的。


  衛靜姝猛的驚醒過來,喉間還梗得發疼,一顆心也好似叫人掏了一般,面上的淚水叫窗柩透過的風一吹,生疼生疼的。


  她猛的呼吸幾口氣,扯著嗓子喊款冬:「今兒什麼日子?」


  款冬本就在外頭候著,聽著聲兒不對,邊撩了帘子進屋邊道:「今兒二月二十二了。」


  「哪一年,哪一年?」衛靜姝急急的問,眼淚兒止不住的流,周身是止不住的害怕。


  她從睡夢中驚醒,整個人還未回魂,亦不知此時究竟是清醒的,還是夢中夢。


  這幾個月來,她沉浸在李君澈給她製造的痛苦裡頭出不來,日日以淚洗面,今夕何夕都分不清,自也將一件重要的事兒忘得乾淨。


  「旌德十五年了。」款冬連聲應了,瞧著衛靜姝這模樣更加不對勁,忙又問:「姑娘這是怎的了?可是做了噩夢?」


  衛靜姝沒有心思應她,低聲輕喃:「旌德十五年,旌德十五年……」


  眉頭緊緊擰起,卻也不說別個,忙套了鞋襪起身:「快,備車,我要見世子爺……」


  又生怕款冬要攔她一般,急急道:「現在,立刻,馬上,越快越好……」


  款冬見她神情焦急,以為出了甚個事兒,也不多話,忙應了,又轉身往外頭去吩咐一句。


  不過一息的功夫,再回來時,衛靜姝已經冷靜了下來,坐在榻沿發獃。


  見款冬進來,雙眸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不明不白的道一句:「他騙我。」


  這話說得沒頭沒腦的,壓根就不知道為的哪一樁。


  衛靜姝也不是要說給款冬聽得,她閉著眼兒,將腦子裡頭那團漿糊頭理順了,輕嘆一聲,復又道:「替我梳妝罷。」


  款冬應了,忙尋了套前幾日世子府新制了送來的衣裙伺候衛靜姝換了,又替她重新挽了發,稍微抹了點脂粉,叫人看起來精神些許。


  衛靜姝將整個妝匣裡頭的首飾都倒了出來,尋到當初李君澈特特送給她的那對夜明珠耳墜戴上,又挑了兩支喜歡簪子,並一隻鑲八寶的赤金鐲子。


  她已經很久沒這般打扮過了,站起身來對著銅鏡打量一番,這才覺得,自個消瘦了不少,同衛仁說的那般一樣,沒以往好看了。


  款冬捏著對襟長衫的腰身處,微微擰眉:「腰身寬了些,姑娘要不要脫下來改一改?」


  衛靜姝下意識伸手摸了摸,只覺骨頭咯手,有些泄氣的一嘆:「不必了,我趕著出門。」


  說著抬腳便掀了帘子往外頭去,款冬還未跟著出門,她又折了回來:「我的馬鞭呢?替我尋出來。」


  款冬一急,生怕衛靜姝是心裡頭不暢快,要去世子府同李君澈打架,忙勸道:「姑娘心頭再不舒坦,也不能同世子爺打架呀,您要不再冷靜冷靜。」


  「他敢同我打架。」衛靜姝氣得將帘子甩得噼里啪啦的響,氣得眼都紅了,怒罵一句:「王八蛋。」


  又叮囑款冬:「快將馬鞭尋了來。」


  說著便大步離去。


  款冬到底將馬鞭尋了出來,卻小心翼翼的揣在懷裡,跟著衛靜姝上了馬車,一路行到世子府,還心中惶惶不安。


  衛靜姝從款冬那兒要來了馬鞭,直奔外書房。


  守門是四書五經,見著衛靜姝面上一喜,可瞧見她手裡的馬鞭,又是脖子一縮,委屈巴巴的道:「世子妃,可不趕巧,世子爺出去了,還沒回來。」


  衛靜姝目光凌厲的往這二人面上一掃,也不惱,只道:「沒回來不要緊,我等著便是。」


  說著便要往書房裡頭去。


  四書五經忙攔了下來,陪著笑道:「世子妃,世子爺吩咐過,這書房沒有他的吩咐誰不準進。」


  「我也不準?」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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