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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斷橋

  兜兜轉轉,可為的還是李君澈。


  顧小將側眸看向李君澈,心裡有幾分猶豫,那黑衣人擺明了就要拿李君澈換趙德禮,甚個為了錢財從頭到尾不過是個幌子,說到底許是一個局罷了……


  李君澈卻是面上雲淡風輕,不過好奇那面具之下究竟是何人。


  一副雌雄莫辯的身影,卻操著一口沙啞難聽的嗓音,冒充「起義軍」劫持了趙德禮,繞這麼一個大圈就為了引他來蜀地。


  不過他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一時間倒也想不到會是何人。


  「爺今兒來就是為著慎王……」李君澈不緊不慢的掏了白玉骨摺扇遮了頭上的烈日:「這位大俠讓爺過去換慎王自是可得。」


  「不過……」話鋒一轉又道:「你綁在那樁子上的人,爺連面頭未見到,聲兒也未聽到,倘若你用過玩偶玩弄爺,那爺豈不是虧大發了。」


  「少廢話。」那黑衣人陰寒的目光透過面具看向李君澈,言語間分明有了幾分不耐,一個轉身從立在一側的蒙面黑衣人手中抽了把刀出來,直接架在慎王的頸脖上:「你自個過來還是要他的腦袋?」


  顧小將倒還綳得住,後頭幾個卻是崩不住了,七嘴八舌的無不是讓李君澈過去。


  與他們而言,沒了趙德禮他們這些人便都得在陳師爺手裡過活,沒得一天的好日子。


  李君澈與他們非親非故,能拿他的性命去換趙德禮,自然是可得的。


  李君澈依舊坐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只側眸看向顧小將,輕聲問他:「你信不信爺?」


  按理說,顧小將同李君澈相識不過兩三日,正經的話兒都未說上幾句,可他卻鬼使神差的點點頭。


  「信。」


  他說得一個字,李君澈卻再未言語,只面上帶笑看著那隔著一條鐵索橋的面具黑衣人。


  那面具黑衣人手中的刀拽了半響,終究未曾真箇下手。


  見那人一雙沾染著血跡的手握著刀柄緊了又緊,李君澈這才道:「爺要看人,還要聽聲。」


  「你當曉得,你沒得討價還價的餘地。」面具黑衣人開口,手中的刀依舊不曾放下來。


  李君澈輕輕一笑,將白玉骨摺扇塞進腰封中,勒了馬鞭將馬兒掉了個頭,不咸不淡道:「爺勸你最好莫要討價還價。」


  「爺今兒既然來了,必然是誠心誠意的,可你既然沒有那個心思,便也不必談了。」


  「爺雖奉的是朝廷的旨意,可救人這種事兒素來便沒得個准數,總歸慎王要是死了,那也是死你們的手裡,同爺有甚個干係,爺頂多也就是辦事不利罷了。」


  他一身的痞氣,很有一副愛干不幹的態度,很是叫那面具黑衣人氣得咬牙切齒。


  可那人還是妥協了,手中的刀入了劍鞘,抬手便扯著趙德禮的亂髮,逼著他抬起頭來。


  趙德禮雖是滿面塵土,可模樣的確是,甚至同在京都所見都不差分毫,不過是因著身上有傷,面露痛色,雙眸緊閉,顫著唇哆哆嗦嗦。


  ……


  斷崖峭壁上一行人腳步極輕的往上頭的斷崖橋靠近。


  趙喻嬌走得氣喘吁吁,滿頭是汗,拉住走在前頭的衛靜姝:「平時沒瞧出來啊,那樣嬌滴滴的一個人,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衛靜姝也累得厲害,不過想著生死在此一劫,就算累也得忍著。


  她拉著趙喻嬌邊走邊道:「你先頭可瞧清楚了,確定上頭的不是正主?」


  不等趙喻嬌應聲,又道:「我這心裡總發慌,可一定得萬無一失才行。」


  容縣那山谷,同花岩崗那亂葬崗都是計劃之內的。


  本就是敵在暗我在明,想要將那些隱藏在背後的黑手揪出來,必然得逼著這些人現身才行。


  李君澈道:「既然這些人冒充起義軍,咱們自然要讓他們冒充得像一點。」


  衛書啟帶著真正的起義軍隱了起來,給陳師爺遞信,讓陳師爺準備好黃金去筏子上的地兒贖人。


  原當那些人是個沉得住氣的,少不得還得勞累個幾日,沒曾想今兒第三日便上了勾。


  斷崖橋是那些劫持了趙德禮的假冒「起義軍」給的地兒,因著這一帶山岩峭壁,極難埋伏不說還特別危險,一行人越發不敢忽視。


  趙喻嬌同衛書啟方才便在山下的山村裡將正主抓了個著,這會子只要將上頭抓了,便能曉得究竟是何人在背後伸黑手了。


  衛靜姝一介女流,又比不得趙喻嬌會功夫,原本是該留在山下等消息的。


  可她這幾日,總是心神不寧得很,一顆心不住的發慌,眼見如今這局勢,不親眼見著李君澈完好,她就放不下心來。


  趙喻嬌帶人在前頭打頭陣,衛書啟帶著人從那邊過去,苦勸衛靜姝未果,最後才厲聲道:「此事非同兒戲,不管甚個情形,你得將自個保護好了才行。」


  衛靜姝連聲保證,才得了允許跟趙喻嬌一道上斷崖的。


  到得此時便更是不能拖後腿。


  趙喻嬌知曉她的擔心,卻也不點破,別說是衛靜姝,就是她自個也擔心。


  李君澈待她如親妹妹一般,無法大師批的那個命格,就似跟刺一樣插在她心上,那根刺一日不拔,她這心裡便一日不舒坦。


  可就是擔心她也沒敢表現出來,反而理直氣壯道:「你心慌那是歡喜的,咱們計劃周祥,定然不會出甚個岔子的。」


  又道:「就是子修也不會讓他出甚個岔子的。」


  此計乃李君澈謀划,衛靜姝不止一次說過兇險,也是他一再保證不會叫自個出半點差池,才叫衛靜姝勉強應下。


  趙喻嬌心中打鼓,只願著李君澈千千萬萬一定要說話算數才好。


  衛靜姝亦覺得自個有些杞人憂天了,可那心慌始終平復不了,只捂著心口點一點頭,卻忽兒眉頭一蹙,泛起些許噁心來,轉頭問趙喻嬌:「你有沒聞到一股怪味?」


  此時山中無風,只得烈日暴晒。


  趙喻嬌警惕的頓住腳步,猛得吸了吸鼻子,卻甚個發現都未有:「我沒聞到啊,是什麼味兒?」


  衛靜姝搖搖頭,也說不出來是甚個味兒,就是覺得方才一剎那刺鼻得很,可再聞卻是沒有了。


  趙喻嬌不敢掉以輕心,轉過身問了後頭跟著的,一個個也說沒聞到味兒,這才放下心來繼續趕路。


  衛書啟速度快,已是帶著人趕到李君澈後頭了,但因怕被發現,倒也還隔得有些遠,弓弩手亦架好弓,只等上頭斷崖橋上有動靜便出手。


  李君澈已下了馬,扶著橋頭的鐵索也不往前,身後的顧小將與他不過一步之遙。


  他吹得一聲口哨,對那面具黑衣人道:「你自個考慮考慮,總歸你今兒不親自將人送過來,爺還就不過去了。」


  早些年裝紈絝子弟裝得有些出神入化了,這股子無賴勁頭說出來便出來,絲毫不做作。


  若非李君澈這會子還死不得,那面具黑衣人早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了。


  一雙眸子透過面具散著殺意,可那黑衣人終究是還妥協了。


  他雙手背後,站得筆直,可這姿勢卻有些怪異,李君澈多看了一眼記在心裡,便見那人將風化掉的橋板上插著的短刀拾起,動作利落的給趙德禮鬆了綁。


  被扎了兩刀的趙德禮頓時雙膝一軟跪了下去,那黑人踹上一腳:「自個走。」


  趙德禮不發一語,只遲鈍的爬起扶住斷崖橋的鐵索,一步步的往前,那面具黑衣人落後半步跟著。


  李君澈丁點不吃虧,那頭走一步他便也挪一步,那頭挪半步,他便也走一步。


  趙喻嬌壓著衛靜姝隱在暗處,舉起手來已做足了手勢,只等一聲令下了。


  衛靜姝目不轉睛的看著那鐵索橋上的動靜,見李君澈同那黑衣人越行越近,心頭便慌得更加厲害。


  那股子一閃而逝的刺鼻味兒又不知從何傳了來,衛靜姝捂著口鼻,靈台一清,猛的想起這味兒到底是什麼,驚道:「不對,好像是有火藥。」


  說著便起身,往那斷崖橋跑去,嘴裡大喊著:「君澈快退回去……」


  趙喻嬌沒聞到那股火藥味兒,眼見衛靜姝跑開了,心裡頭一急,手勢一下,箭雨齊發。


  對面的衛書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見趙喻嬌那頭亂了,忙也提前一聲令下。


  「君澈,有火藥,快逃,橋上有火藥……」衛靜姝大喊,嗓子也叫扯得生疼。


  李君澈已是同那黑衣人行到近前,一把扣住那黑衣人的喉嚨,想要揭開面具,忽而聽得衛靜姝這聲兒傳來,雙眸一眯。


  那黑衣人明顯也一僵,分明是沒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出,發了狠的摳掉李君澈的手腕,猛的往回跑去。


  李君澈也顧不得許多,蹙著眉頭亦往橋頭跑去,他是習武之人,腳程快不少,加之這斷崖橋算不得很長,完全是有勝算的。


  火引滋滋響著,那股火藥味越發濃烈起來,眼見立時能就脫險,卻瞧見一人發了狠的抽出佩刀,將橋頭的鐵索砍斷。


  鐵索橋斷裂,李君澈重心不穩跌落下去,眸中還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火藥猛的引爆,發出巨大的聲響,濃煙滾滾,鐵索,木板以及屍體的殘碎濺得到處都是。


  衛靜姝奔至近前,早已經看不到李君澈的身影,腦中一片空白,縱身一躍跳入滾滾的江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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