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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可是想改嫁

  雍靖王妃許是為著李君澈好,可衛靜姝卻不領情。


  李君澈在京都當質子一當便是十幾二十年,他從害怕變堅強,從單純到事事算計,雍靖王妃都不曾參與過。


  別個都有父親母親關懷,他卻連年收到的家書也是嚴苛的。


  李君澈羨慕衛靜姝有一雙好父母,便喊她父母時也分外熱情,只當作是自個的一樣。


  有些事兒,他不說,可總有人看在眼裡。


  衛靜姝不欲多說,站起身來對雍靖王妃一福:「娘歇一歇吧,兒媳去守靈。」


  往昔那一身的嬌氣盡數散去,如今周身卻猶如冰霜,冷冷淡淡。


  王映芝深知衛靜姝的脾性,也跟著起身行禮退了出去,只同衛靜姝一道往靈堂上去。


  待行得遠了,王映芝這才拉住衛靜姝的手,眼中含淚,問到:「他沒有給你留下一兒半女嗎?」


  兩人和好這些時日,又往蜀地那些時日,總歸也能叫她留個念想吧。


  衛靜姝腳步一頓,看向王映芝。


  王映芝便知此事沒有得說了,輕嘆一聲:「他是真心對你的,也是真心對你們的孩子。」


  兩人腳步放慢,王映芝便將衛靜姝生產那日,自個所見皆全盤拖出,又道:「我自來未曾見過哪個男人像他那般,孩子那般小,他抱在手裡僵手僵腳的,貼著他的臉兒,好似那孩子還活著一般。」


  說道這兒她早淚盈於睫,咬著唇半響才平復心情,對著衛靜姝道:「我好後悔,從來沒有似那一刻般後悔,倘若當初我沒有被心中不甘驅使,也不會做出那樣喪心病狂的事兒來,如今那孩子也活得好好的……」


  她是後悔,若知道李君澈有這麼一日,如何也要留個孩子下來,伴著衛靜姝,替他延續香火。


  天上那輪彎月朦朦朧朧的,衛靜姝良久都未說話,直到王映芝收了聲兒這才輕輕一笑:「沒關係的,我們都會陪著他的。」


  說得這一句,她便抬腳往靈堂去,也不覺得那孩子沒了是甚個遺憾事。


  夏日裡依舊熱著,掛著白帆的靈堂卻透出絲絲涼意,白燭照亮,靈前的線香已經續上,長明燈也添了油同燈芯。


  一女子披麻戴孝跪在那兒低低抽泣,麻布遮了她的面容,只時不時的聽她說著甚個,燒黃錢的銅盆里燃著火光。


  王映芝初來雲州,誰人都不識,下意識的看得衛靜姝一眼。


  衛靜姝面容冷淡,瞧不出神色來,只抬步上前往靈前捻起三炷香點上,對著牌位拜了拜這才插入香爐中。


  那跪在地上燒黃紙的女子這才抬起頭來,下巴尖尖,雙目通紅,惡狠狠的瞪得衛靜姝一眼,想斥她,可念及這兒擺著李君澈的靈柩,到底甚個都未說。


  王扶柳早沒了幾年前的水靈模樣,衛靜姝在她跟前站定看得會子這才認出她來,眼眸一瞌淡淡道:「下去吧。」


  這些年王扶柳雖被李君澈所棄,可心思卻始終未變過,離京之時還好生生的一個人,如今回來就只剩下這麼一副棺材,她心中如何不恨衛靜姝。


  若非是她,她的世子爺還是原來那個世子爺,她守著他,必然也不會叫他就這般沒了。


  而如今,李君澈死了,可衛靜姝居然連絲毫悲痛之色都沒有,她當真恨不得剖了她的胸膛,挖出她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石頭做的。


  衛靜姝沒有理會她,只複述一遍:「下去吧。」


  依舊聲兒淡淡,卻叫王扶柳積壓在胸腔的怒火都勾了出來,她猛的站起身來,抬手便對著衛靜姝便是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整個靈堂,周遭守夜的下人一個個叫眼前這一幕嚇得不輕,衛靜姝再如何那也是李君澈的正妻,而王扶柳不過是個下人。


  王映芝也叫眼前這情況嚇得不輕,連忙上前怒喝道:「放肆。」


  王扶柳那一耳光打得絲毫不留情,衛靜姝的巴掌大的小臉立時落了印,跟著便紅腫起來。


  可她依舊沒得怒色,只是帶著兩分厲色重複一遍:「下去。」


  王扶柳打都打了,還怕她那許多,也怒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我下去,他大好的年華,就這麼去了,你卻一點悲傷都沒有,世子爺給你的那些寵愛都喂狗了。」


  「是,我一個被雍靖王府養著的廢人也沒資格說你,可你對得起世子爺對你的愛護嗎?他為了你,暗地裡做了多少事兒,你知道嗎?」


  「知道。」衛靜姝總算將眼眸落到王扶柳面上,冷冷一笑:「世子爺如何待我,那是我們夫妻的事兒,我讓你下去,你就下去,別那麼多廢話。」


  王扶柳恨得咬碎牙后槽,知道自個說甚個也不叫衛靜姝放心裡半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手欲再打一耳光。


  可這一回,再沒叫她得手,忍冬從後頭鑽出來,抬手便拽緊她的手腕,將人往後猛的一推。


  「奴才就該知道奴才的本分。」


  王扶柳趔趄好幾步,撞到柱子上才勉強站穩,便聽衛靜姝厲聲吩咐道:「來人,將王姑娘拉下去。」


  「衛靜姝,你憑什麼趕我下去,我對世子爺忠心耿耿,你憑什麼趕我。」王扶柳怒喊,卻已經有人上前反剪了她雙手。


  衛靜姝看都不看她一眼,冷聲道:「一個叛徒也敢說自個忠心耿耿,你別忘了你是為何被貶回雲州的。」


  只這一句,王扶柳徹底歇了氣焰,直到被人拖下去,都再無開過口。


  是的,她是背叛李君澈,才被丟回雲州的,她一直覺得自個是為著李君澈好,可從來未想過是不是李君澈想要的。


  靈堂里又是一陣清冷,王映芝瞅著衛靜姝的神色,跪到她身邊,到底甚個都未說,只往銅盆里扔黃錢。


  夜裡頭沒有人來弔喪,不過守著那長明燈同靈前的線香莫要斷了。


  白日里已經跪了一日,王映芝已經有些吃不消了,悄悄換了個姿勢重新跪好,衛靜姝斜眼瞧見,便道:「你去歇著吧,停靈好些日子,你哪裡熬得住。」


  王映芝面上一陣羞愧,重新跪好:「姐姐一路舟車勞頓,比我還辛苦,你先去歇會一會再來替我罷。」


  衛靜姝沒有起身,反而一陣沉默,過後才道:「你,不必如此,世子爺在世時,已……」


  還未說完,便遠遠瞧見李君淳背著手往這頭來,衛靜姝止了話頭,不再言語。


  李君淳上前點了香,在李君澈靈前站得半響,這才道:「你過來,我有話同你說。」


  這話雖是牌位說的,可王映芝同衛靜姝都曉得,他要尋的是衛靜姝。


  他不尋衛靜姝,待天亮衛靜姝也是要尋他的,她站起身來,尾隨在李君淳身後,也未走遠,出了靈堂便頓住腳步。


  不待李君淳開口,衛靜姝便先道:「你當知曉你大哥的脾性,甚個堂三叔的孫子,亦或是你的兒子,他都不會喜歡的。」


  院內十步一燈,通透明亮,照明了前路卻照不亮人的心。


  李君淳雙手捏緊成拳,一轉身便瞧見衛靜姝面頰的紅腫,以及眉眼間的冷淡,眉頭擰起便生了怒火:「你這臉怎麼回事?」


  王扶柳用了全力,打得衛靜姝面頰都麻了,見李君淳問起,這才伸手摸得一回,淡淡道:「無事。」


  李君淳擰起眉頭還想再問,可衛靜姝已經撇過臉去,露出一節細白的頸脖,淡聲道:「說正事吧。」


  李君淳一陣沉默,有些想問想說,卻又覺得不合時宜,咬牙半響才鼓起勇氣問她:「你可是想改嫁?」


  他這問題未免有些唐突,衛靜姝愣了稍許,眉眼間盛了幾分怒氣,可隨即也釋懷了,她還年輕,膝下無兒無女,此番又不受過繼,難免會叫人想到她是否念著要改嫁。


  日後改了嫁,必然便同雍靖王府無瓜葛,無兒無女,自然不樂意養別人家的孩子。


  衛靜姝雖能明白他人所想,可多多少少有些不甚舒坦,搖一搖頭,鄭重道:「我這一生有幸與君澈結為夫婦,生也好,死也罷,都是君澈的人,斷不會再入他門半步。」


  李君淳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他想要聽的,但心情是莫名的複雜,一雙眼兒也不敢看衛靜姝,想說點什麼,卻也說不出來。


  衛靜姝卻道:「過繼之事,不管如何我都不會應承,王妃那兒你且多勸著些。」


  「我知道了。」李君淳應下,沒有勉強,李君澈是個護短的,可不是甚個人都護。


  說完了此事,衛靜姝正一正神色,又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尋你。」


  四冬幾個是跟這王映芝一道來雲州的,這會子忍冬便侯在不遠處,抬手招了招,吩咐得幾句便見她飛奔而去。


  衛靜姝道:「我不知道你大哥是不是算計好了,才拿性命去成全這天下大業的,可他的確給朝廷挖了個大坑。」


  李君澈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凡事他都方方面面算計到了,才去做。


  那日他拿著筏子,說得一句「好說」,便要去「花岩崗」時,揉著衛靜姝的腦袋,還笑眯眯的。


  衛靜姝當這是極尋常不過的事兒,若是他有所料,許是煽情許多的,便念著這一遭怕是一定能過,可哪裡曉得到得最後,她竟只能眼睜睜的瞧著他折在自個眼前。


  忍冬去得快,來的也快,一言不發的將一個藍色的包袱皮遞給李君淳。


  衛靜姝便道:「我想,該怎麼做,你同王爺應該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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