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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歸來

  趙喻嬌這人跟著李君澈一道多少年,演戲的功夫不弱,她管著雍靖十州的安危,再難的時候也少在衛靜姝跟前露過心思來。


  可這回一連多日魂不守舍的,倒也叫衛靜姝跟著起了疑心。


  私下拉著她問過一回,趙喻嬌卻抬起頭來,望著衛靜姝半響,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便先扁了嘴:「我想你哥哥了。」


  衛靜姝一愣,忽而「噗哧」一聲笑出來,推得她一把,颳了刮麵皮子。


  趙喻嬌也不覺得羞,垂著眼皮好似更加難受一般。


  算一算,她同衛書啟也半年未見過面了,這幾年亂得很,自打趙喻嬌懷了衛筠夫妻二人便聚少離多。


  她一個女人家撐著雍靖十州本就吃力,怕是吃了委屈,想衛書啟也不奇怪。


  衛靜姝念及自個同李君澈那些日子,自個一天都離不得他,如今他去了這許久,心裡也日日記掛著,便更加能體諒趙喻嬌的心思了。


  「嫂嫂不若去見一見哥哥罷。」


  正月還未過,雍靖王便同朝廷打了起來。


  朝廷人心渙散,又是陳太后當政,雍靖王打著清君側的名頭,這戰比之去年更易打,甚至還有直接帶著兵士來投的,大軍還未打入便開了城門相迎的。


  不過月余而已,便已經將大膺的江山收了大半在手中,餘下的不過臨近京都周邊的幾座城罷了。


  此時雖江山未穩,途中少不得有流民,還有趁亂打劫的匪人,可趙喻嬌本就有功夫,再帶幾個得用的一道上路,自也不怕出事的。


  趙喻嬌的確是想去看一看,可雍靖十州是叫她守著的,再加一個衛靜姝還大著肚子,反反覆復糾結幾日,到底還是沒去。


  衛靜姝曉得她心裡到處都牽挂著,倒也勸過兩回,可每次她都將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得,便也將這事給壓下來,只將這份情都記著。


  趙喻嬌雖是沒能出去走一遭,不過到得二月底時,施厚霖卻來了雲州。


  二月的天時本就冷,雨水又多,施厚霖一人一馬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日,進得衛家門來,身上的衣衫還是半濕的,馬鞍上掛著三四隻酒囊,原是路上暖身子的,到得雲州時早就叫喝空了。


  背上倒背了個包袱,可除了他自個一身換洗衣裳,餘下的便都用油紙包了,裡頭儘是衛靜婉做的小衣裳。


  雖都是細棉料子做的,可針腳細膩,摸著又軟和,一瞧便是用了心的。


  衛靜婉十一月底的時候生了個兒子,足足有七斤,雖離生產日還有半個月,可那孩子也甚是健康。


  姜氏原來多有不喜衛靜婉,便是懷著身孕也叫她折騰兩回,後頭謝元安便一句不說帶著衛靜婉自個去外頭開府去了,直氣得姜氏跳起腳來罵。


  可朝廷亂了起來,雍靖王勢頭高不少,她自個轉過彎來,便軟了態度,想著兒子兒媳能自個來服個軟。


  總共就這一個嫡子,他自個開府去,這侯位豈不是便宜了庶出的。


  姜氏端著姿態,可偏生謝元安就不領情,倒是衛靜婉說過幾回,不過就給個台階罷了,也沒大不了的。


  謝元安比誰都了解姜氏,自不叫她管這事,只管好生養胎。


  姜氏這一端便是幾個月,待到孫兒出世,便再也端不住了,喜滋滋的往謝元安府裡頭去,好說歹說,愣是將人請了回去。


  鬧得這麼一出,衛靜婉又母憑子貴,姜氏自是不再為難衛靜婉,反而好生供著。


  這些事兒衛靜婉來信倒也提過一筆,並未細說,如今衛靜姝又見她還有心思做小衣裳給自個送來,想來日子也比以往好許多,倒也忍不住一笑。


  施厚霖身上衣衫污糟,一張臉黑黝黝的,鬍子還拉渣不堪,若不是一管聲兒還認得,怕還要當流民給處置了。


  原先在路上的時候,還急趕急的,反到了雲州卻不急了。


  先叫好生洗漱一番,又吃些軟食歇上一覺,到得夜裡才有嬉皮笑臉的到衛靜姝跟前打個招呼。


  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的,倒是喊得極甜。


  衛靜姝眉眼都沒動一下,只點一點頭:「有勞了。」


  如今到處都亂著,衛靜婉要稍東西過來,很是費時日不說,還未必一定能送到,拖施厚霖帶來倒是快得很。


  施厚霖自個那兩件換洗衣裳都不知道濕了幾回,拿出來也穿不了,還是著人拿了衛書啟的給他替換。


  反倒是那一包小衣裳,護得好好的,邊邊角角都未濕一丁點,衛靜姝自是要謝他一回。


  趙喻嬌嗤笑一聲,點著施厚霖就道:「你喊沅沅作嫂嫂,喊我作甚個?」


  趙喻嬌同施厚霖的母親乃同父異母的姐妹,按著輩份自是受他一句「小姨」。


  她同衛靜姝又是姑嫂,照著規矩再如何也不該喊衛靜姝「嫂嫂」。


  這其中七七八八的關係自不必說,施厚霖咧著嘴一笑,也不出聲,本就在趙喻嬌跟前吃了虧,再怎的也不樂意將衛靜姝往輩份高了喊。


  衛靜姝也不計較這些,吩咐廚下設宴款待了他,用了膳,他便同趙喻嬌往書房去了。


  原來趙喻嬌不在雲州,事事都是衛靜姝自個料理,後頭她來了,反倒甚個都不叫她理了,只管日日養著身子。


  施厚霖同趙喻嬌在書房裡頭說了甚個,衛靜姝無從知曉,也不關心,但第二日瞧見趙喻嬌神色愉悅,便也知是好事。


  施厚霖手頭上還有事兒,一早便又走了。


  姑嫂二人一處用膳,見她苦了幾日的臉見了笑意,衛靜姝還道一句:「莫不是三哥要回來了?」


  趙喻嬌神神秘秘的,眉頭一挑:「暫時還未知,可若是真的,便是比這個還要高興的事兒。」


  她既不說,衛靜姝也不多問,她也想不到自打李君澈去后,還有甚個事兒能叫人高興的了。


  雲州沒得京都那般冷,到得三月便也穿得住春衫了,衛靜姝肚子越來越大,眼見生產的一日一日比一日近,身邊伺候的,個個都崩得緊緊的,比自個生孩子還要緊得很。


  每日里吃甚個,吃多少都叫王扶柳盯著,還得日日往外頭走一走,說是生產之時便輕鬆許多。


  衛靜姝原來頭胎的時候只顧著同李君澈鬥氣,哪裡還管的上那孩子,便是生的時候也是勉強的,經驗自也談不上。


  趙喻嬌更不必說,她雖也生過一回,但那會在宮裡頭,處處有太后護著,宮嬤嬤們說甚個便是甚個,卻沒得一樣記在心裡頭的。


  如今王扶柳讓衛靜姝如何,她便也只得點頭的附和。


  雖說王扶柳原來對衛靜姝多有偏見,可對李君澈卻也是真心,如今人去了,她便將一腔心思都落到衛靜姝腹中這孩子身上。


  開頭幾個月趙喻嬌同衛靜姝還有些防著她,到得如今自是信她的了。


  原來衛靜姝也不緊張的,可瞧著身邊這些人一個個要緊得很,她便也跟著有些著緊了。


  雍靖王妃來衛家親自接了兩回人,趙喻嬌還是沒放,只道:「父母親都要從西北回來了,這許多日子沒見,少不得還得叫沅沅回來住幾日的……」


  越是快生產了,趙喻嬌便越是不能放人,王府比不得衛府,不是她做主的地兒,出了甚個事兒她也不能越俎代庖。


  前頭的事兒還沒理順,可到底有些好消息,只還未坐實,怕叫人空歡喜一場,這才隱住不說,衛靜姝這人便越發不能有半點差池。


  雍靖王妃如何不知趙喻嬌是甚個意思,原先衛靜姝在王府出過兩回事,可都未有證據,一路查下去也只能說是碰巧。


  她心裡也是氣的,可趙喻嬌看著是個女流,卻有主意的很,縱然她再氣,也不能真不顧臉面將衛靜姝拉回去。


  還是叫李君瀾好生勸了兩回,這才平了氣,想著衛靜姝只怕生產都要在衛家了,嘴裡又說一回:「這也太不講規矩了。」


  出那兩回事,李君瀾也替衛靜姝心驚膽跳的,雖是在娘家生產不合規矩,可仔細一想又未必不是好事,便也道:「總歸也不是甚個大事,他們衛家人自個都不計較,便由得他們去得了。」


  又道:「子墨齋里哪一處都有大哥的身影,大嫂本就對大哥情深意重,只怕瞧得多了反而心思重,倒不如回衛家去住著,對孩子也有益……」


  說起這事兒來,雍靖王妃自是想起衛靜姝險些將自個活埋的事兒來,便嘆得一回,再不說叫衛靜姝回王府的話來,只叮囑四冬幾個,一旦有了動靜,必是一定要去通報給她知曉。


  衛靜姝自打住回衛府之後,趙喻嬌便沒存著叫她回王府生產的念頭,穩婆同乳娘都早早就準備好了,產房也叫婆子收拾出來,再加上王扶柳坐鎮,必然不會出差池。


  衛靜姝這一胎極是穩當,到的三月中,衛家一家老小都回來了,她還能吃能睡,健步如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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