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報仇的方式
入夜,長寧宮
薄胭結果了佩瑤遞過來的湯藥,一飲而盡。
佩瑤一言不發的收起了葯碗,轉身準備離開。
「佩瑤。」薄胭叫住了佩瑤。
配角腳步一頓。
「佩瑤,你……」薄胭猶豫著開口,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自從劉釗離世,佩瑤的臉上就再也沒有見過笑顏,面對自己也是一直冷冷的,薄胭知道,劉釗的事情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她依舊沒能走出來。
「佩瑤,本宮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是人死不能復生,若是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同本宮說。」薄胭猶豫開口。
佩瑤捧著葯碗,沒有抬頭,只是悶聲道:「娘娘多心了,奴婢並沒有什麼事情。」
薄胭一嘆:「咱們三人自幼情同姐弟,表哥出事本宮也……可是……」
佩瑤道:「奴婢知道太后處境艱難,能夠維持自身已經是極限,奴婢是想著劉夫人喪子之痛難平,奴婢想要過府探望一下,還望娘娘允許。」
薄胭點頭:「這是自然的,早前我便一直擔心姨母,但是她……罷了,本宮也沒臉見她,聽說你前兩日便去探望過姨母了,以後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你過府替本宮探望一下吧,若是劉家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回來同本宮說。」
佩瑤規規矩矩的行禮道謝:「那奴婢先替劉家謝過娘娘了。」
薄胭皺眉,直覺是生分了。
「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奴婢就先退下了。」佩瑤道。
薄胭點了點頭,佩瑤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薄胭目送佩瑤離開,心頭空蕩蕩的,劉釗離世,雖然並非自己所殺,但是也同自己脫離不了關係,劉釗離世后自己甚至連他的墳前都沒有去過,起初是因為嚴家與朝堂,實在無暇他顧,現在呢……是自己不敢了,自己實在不敢去面對劉釗的墓碑,兩次,兩次自己都沒有護住他,自己終究……
佩瑤之所以這樣對待自己應該也是覺得自己是絕情的吧,從劉釗出事到現在,自己並沒有費心做什麼事情,可是,自己能做什麼啊,劉夫人現在看到自己就氣不打一處來,嚴家雖然倒了,但是劉夫人依舊將自己當做紅顏禍水,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劉釗,自己沒有法子去探聽什麼,即便是想要照顧也是囑咐下人偷偷摸摸的,若是被發現還要引得劉夫人一陣怒火。
而自己呢……即便是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若是劉釗從來不曾認得自己,若是那日自己同嚴七少的對話沒有被劉釗聽到,若是自己能留心劉釗的一舉一動,若是自己在面對嚴七少的時候早做防範……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薄胭這樣想著,心頭鈍痛,只覺得越發恍惚,身子一歪險些栽倒。
薄胭勉強扶住桌子坐定身子晃了晃腦袋,私心覺得可能是當初面對嚴家的時候太過勉力了些,身子虧空的厲害,現今忽然放鬆下來好些病症便一齊涌了上來,現在有些挺不住了……
薄胭無奈搖頭,罷了,自己這身子一向不好,休息片刻也就無礙了吧……
嚴七少依舊行蹤不明,宮中派了好些官兵地毯式搜索,卻依舊一無所獲,薄胭也是奇怪,這麼一個大活人究竟能跑到哪裡去。
除了嚴七少,嚴家那邊還有了新發現,前些天西山大雨,衝出了一具屍體,經查證,正是失蹤多日的嚴二少,查驗屍身後應該是被人勒死的,至於嚴二少是被何人所殺,還有待查證,但是薄胭心中幾乎已經有了論斷,在看到嚴夫人與嚴大少、嚴沛兒的下場后,薄胭幾乎可以斷定,嚴二少也是被嚴戎殺的。
另一邊,太醫向薄胭與趙雪言稟報了嚴老爺的情況,確認了他確實是中毒所致,檢查了他平日飲食,發現那毒藥就下在他平日所服的葯中,根據下人的證詞,那葯是嚴七少親自吩咐下來的。
如此一來,事情便明朗了,嚴老爺正是被嚴七少所害,他是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嚴老爺,讓他飽受折磨卻不取其性命,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嚴七少此舉,實在是令人震驚,究竟是有多大的深仇大恨才會如此折磨自己的親生父親,這嚴家,究竟有多少齷齪之事。
嚴老爺因為病重,終於是撒手人寰了,還沒等到最終的審判便死了,也不知是福是禍,不過薄胭私心以為這對他來說也是解脫了,他如今那樣一副殘破身子,偏還有意識,即便是挺到三司會審,得到的也不過是被滅滿門的下場,早些死了,也不至於再受諸多苦楚了。
而另外一邊,在聽聞嚴老爺身死之後,嚴六娘也備受打擊,失心瘋了一般,整日將自己窩在牢獄一角念念有詞,所說的都是一些恐懼、悔恨的言語。
眾人起初不解,但是後來聽說嚴老爺病重的時候,每日都是嚴六娘親自服侍嚴老爺用藥,直到嚴沛兒出嫁之前幾日才因為忙著張羅府中的事情停止下來,那麼也就是說她竟然是親自一口一口喂嚴老爺喝下了毒藥,也就是嚴老爺變成後來那副模樣是嚴六娘親手所致!
這就是弒父了!而且看樣子,嚴六娘對於葯里有毒的事情並不知情,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嚴七少一手謀划的!
嚴七少恨嚴老爺這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他為什麼會借嚴六娘的手毒殺嚴老爺呢?是他心中有所不忍,不願全權擔上這弒父的罪名才將嚴六娘牽扯進來呢?還是他是想要同嚴六娘一同復仇,沒有同嚴六娘商量便自作主張……
現在嚴七少下落不明,這一切都無從查證,只是嚴六娘聽聞嚴老爺重病的真相後備受打擊是事實,她雖然恨嚴老爺與嚴家一眾人,但是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她從來沒有想到要親自動手殺他,還是用如此狠絕的方法,再加上如今嚴七少已經逃離她的玩伴震驚委屈無處訴說,有一想到前路茫茫,必死無疑,恍惚間竟然看到了嚴老爺一眾人前來索命的幻覺,這才得了失心瘋,整日在牢獄中念念有詞,不敢見人。
這樣算下來,還沒到三司會審,嚴家的主人竟然已經死的死瘋的瘋了,三司會審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第二日
錦安回到了趙國,當初他是悄悄離開,此次回來也沒有勞師動眾,只是在城外驛站往宮中遞了摺子而後低調了進了皇宮。
此次錦安回來是來辭行的,西北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畢,再看如今趙國大局初定,錦安也沒有要繼續留下的理由,此次也不過稍作休整就要返回西晉了。
薄胭得了錦安回到趙國的消息以後一愣,恍惚間竟然有種白雲蒼狗的感嘆,他才離開趙國不過月余罷了,自己卻已經在地獄與天堂逛了一圈。
再次相見依舊是在乾坤殿,薄胭一身正裝,錦安也還是那個英俊貴氣的一國太子。
經過多日的治療,薄胭按時的服用著太醫的藥方,眼睛已經有了些許好轉,現在薄胭距離錦安十餘步的距離,看他已經真切的很了。
趙雪言與薄胭同坐,百里梔則是伴著錦安,雙雙落座后,趙雪言先開口道:「聽聞太子殿下不日便會啟程返回西晉?怎的不多留一陣子?」
錦安笑笑:「勞皇上費心,叨擾多日,父皇那邊也來信催促,實在留不得,日後有機會皇上也來我西晉走一走,本太子必定相陪。」
錦安一面說著一面偷偷的打量著薄胭,一身華服,珠光寶氣,模樣依舊是那個模樣,卻是消瘦了不少,想來這段時日沒少吃苦,自己也是昨日才聽說她因為嚴家的事情竟然強撐著提前拆了紗布,也不知道現在她的狀況如何了,實在是胡鬧……
錦安不由一嘆,暗自搖了搖頭。
除了問候,薄胭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一心扮好慈母的角色,經此一事,趙雪言也有了小大人的模樣,行事也穩重了許多,自己也是時候給他足夠的空間了,否則,他要何時才能真正長大呢。
錦安與百里梔亦是一臉公事公辦的態度,今日的宴會就權當送行了,席間歌舞生平,好不熱鬧,宴飲完畢,一切看似圓滿,薄胭起身準備離開,卻在站起身的瞬間覺得頭暈目眩天地倒轉,險些栽倒在地,幸虧趙雪言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扶住薄胭,一臉擔憂道:「母后!你怎麼了!」
百里梔也是下意識上前一步,錦安雖未動作,但是亦是一皺眉頭緊緊盯著薄胭。
薄胭穩住心神,晃晃腦袋,微微笑笑:「沒什麼,可能是今日多飲了兩杯,有些頭暈,休息片刻就好了。」
「母后可是身子不適?」趙雪言依舊很擔心。
「怎麼會,不過是累了。」薄胭安慰道,眼前卻有些恍惚,心頭一沉,本以為這兩日休息便可緩解過來,怎麼竟然絲毫沒見好轉?可是太醫每每過來問診也並沒有看出什麼來啊。
薄胭疑惑著,面上保持著一貫的冷靜。
百里梔道:「若是娘娘乏了便早些休息吧,還是身子要緊。」
前面說了,百里梔在趙國這幾日與薄胭相處甚好,有這樣一番關切的言語也不叫人驚訝。
薄胭笑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