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是母親啊
「蓁雨。」
簡海的聲音通過手機傳來過來。
「總裁,有什麼事情嗎?」
「現在在你那兒,應該還是凌晨吧。」簡海的聲音透露著些許的無奈。
單蓁雨沉默了一會兒,「沒事。」
「凌醫生說你找他開了鎮靜劑。」
「沒事。」單蓁雨努力地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就是最近睡的有些不安穩。」
電話另一頭的簡海微微嘆了口氣,「不是你的錯,這麼多年了,你也要學會放下了,不然你的父母也不會走的安心的。」
「總裁,我知道。」
「時間還早,再休息一會兒吧,如果實在難受就先別上班了。最近公司也沒有什麼大事,你在家裡好好休息吧。」
「總裁。」單蓁雨叫的有些慌亂,「您讓我去上班吧。」
她不想一個人呆在這個家裡,這個空虛的家裡。
「你自己安排吧。再過兩天,我和言言就回來了,她很想你。」
單蓁雨微微的愣了愣,「我,也很想她。」
「我會替你轉達的,早點休息吧。」說完簡海便掛斷了電話。
單蓁雨握著手機緩緩地蹲了下來,如果言言知道,在她面前,那個活潑快樂的單蓁雨也有那麼陰暗,沉默的一面,會不會覺得她人格分裂。
單蓁雨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
在法國巴黎,姜言掐著時間想給尹潯和單蓁雨打個電話,就在發愣的那麼短短几秒鐘,卻被簡海搶走了手機。
「你搶我手機做什麼?」姜言看著簡海有些幼稚的行為一時反應不過來,他自己不是有手機嗎,幹嘛要搶她的手機。
「馬上就要回國了,況且她們現在忙得很,你就先別騷擾她們了,長途電話費也挺貴的。」簡海說的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同時非常流暢的給她的手機鎖了屏。
「她們很忙難道不是因為你嗎?再說了,你不知道微信也可以打電話嗎?」姜言看著簡海,眼裡帶著那麼一絲絲的,鄙視。
說起來,把她的兩個朋友折磨成這樣的好像就是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現在看起來還挺閑的一個人。
簡海看著姜言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尹潯是純自願的,你知道的她做事從來都是隨心的,至於單蓁雨嘛,哼,我給的工資這麼高,多干點活兒也是應該的。」簡海傲嬌的哼哼了兩聲。
「說起來,」姜言看著簡海,「聽說蓁蓁是在我來的第二天來的,聽說她之前不是翻譯部的?」
「是啊。」
「她和我一樣的工作,為什麼工資這麼高?」
簡海感覺自己好似說錯了什麼,「因為她是老員工啊。」
「那她之前是哪個部門的?為什麼突然調到翻譯部啊?還有,我怎麼感覺她的工作量相較於我們幾個人好似特別少的樣子啊?」
簡海到這個時候才明白,什麼叫做禍從口出了。「咳,建湮集團一直都很遵從員工自己的意願,大概是單蓁雨提交了換部門的申請然後通過了。」
「這麼隨意的?」
「就這麼隨意。」
「那我也要換。」
「你換什麼?」
「我要換到後勤管理。」
「啊?」
「專門管食堂的那種。」
簡海滿頭黑線的看著姜言,這算什麼,還可以這樣的嗎?「不行。」簡海非常嚴肅的拒絕了姜言的提議,「不可以,從現在起這項申請取消了。」
「為什麼!」
「就憑我是老闆!」
「???」
姜言一臉好氣的看著簡海,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如果你在繼續瞪的話,我不介意取消幾個午餐的品種。」
「???」禽獸!
簡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的眼神廝殺,「喂。」
「好,我知道了。「簡海看了一眼姜言點了點頭,簡海掛斷了電話。「比預想中的要快。」
「嗯?」
「許諾安和焦融甫有一個女兒,應該和你差不多大。」
姜言愣住了,和她差不多大,所以,那時候,許諾安看著她的神情,才會那麼的悲傷和遺憾,難道這就是簡海帶她去的目的嗎?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會說中文而且說的不錯,沒有戳破她,就是為了用她激起一個母親對女兒的思念嗎?
「你,做了什麼?」
簡海看到姜言的表情,感到有些不太對勁,「言言?」
「你是不是用她的女兒威脅她了?」
「不是。」
「那是什麼!」姜言的音量一點一點的變大。
「許諾安和焦融甫的女兒得了腎病,需要換腎,只是湊巧我的手裡有腎源。這只是一個交換。」
「交換?所以一個人的生命被你當作了交換的籌碼嗎?」姜言看著簡海的眼神有些不可思議。「這就是你們商人之間的交易是嗎?」
「言言。你不懂。」
「我怎麼不懂了。那是一條人命啊,許諾安也是一位母親啊。」姜言的淚水從眼裡涌了出來,她怎麼會不知道,她怎麼會不明白,她的母親在臨死之前,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她啊。她知道失去母親會是怎樣的遺憾,相對的,失去女兒又將會是怎樣的苦楚。「九年前,我媽媽就是不要命的朝我撲過來,替我擋住了所有的刀槍,我媽媽是那麼溫柔漂亮的女人啊,那天她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她什麼都不要了,她只要她的女兒啊!」姜言的淚水奔涌而出。簡海知道,姜言母親的死,是姜言這一生都難以抹平的傷口。
「我的母親,愛我,愛我的父親,勝過愛自己。她用自己的命換來了我的命!一個母親可以為了自己的孩子,犧牲一切,你現在竟然用女兒的命去逼迫一位母親!」
簡海,母女連心啊。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說過,只要她同意,她的女兒馬上就可以得救,言言,世上所有的得取都要付出代價的。」簡海想要拉姜言的手卻被躲開了。
「是,是要付出代價,但是你怎樣也不應該用她女兒的命作為要挾!你救治好了她的女兒,她也會心存感激的啊!」姜言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非要用一條鮮活的生命作為籌碼。
「你活的太乾淨了,這些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簡海的表情也有一些僵硬。在商場上應付自如的他,到了她這兒,卻變的驚慌失措。
「那還要多複雜!」姜言的眼神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你們這些商人所做的,那些齷齪的事情。」
簡海的眉頭微蹙,「言言,你不能只單憑自己的想象就給我判了死刑。」
「想象?你是說這些都只是我的空想嗎?你敢說我剛剛說的一切你完全都沒有做嗎?簡海,想你這樣養尊處優,從小到大都是被保護著長大的貴少爺是體會不到的。沒有失去家人的你怎麼能夠感同身受。」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經歷過一次之後才可以學會理解的。言言,我們都先冷靜一點好不好。我們先冷靜下來,我們好好的談一談好不好?」簡海的表情顯得有些疲憊。
「談?我們談什麼?」
「言言。」
「你不要叫我!簡海,如果這件事情的主角是你和你的母親,你現在真的可以這麼坦然嗎?你的一切無所謂,你的一切籌謀,你的一切看起來十分周密的計劃都來源於你那該死的優越感和驕傲!」
「言言,在你的心裡,我就是這樣的人嗎?我就是這樣冷酷無情,處處算計的人嗎?」簡海抓住了姜言的肩膀。
原來,在她的心裡,他就是這樣的人嗎?這樣不堪的嗎??姜言看著簡海的雙眼裡,有憤怒,也有失望。
「我們之間,終歸,隔了八年。」姜言的話,像是一把冰冷的刀,穿透了簡海的胸膛,簡海漸漸鬆開了姜言。姜言一點一點的後退,眼裡滿是陌生和推遠,「我忘了,你終歸,是個商人。」
簡海看著姜言奪門而出,看著她又一次的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他跌坐在沙發上,煩躁的用手蹂躪著頭髮。身旁的手機一直在響,然而簡海並沒有去理會。
言言,這麼多年來,我為的人,只有你。
簡海拿起了電話,「跟著她,雖然她熟悉這裡,但一個人太危險了,還是保險一些。「
「是,總裁。」
姜言漫無目的的跑了出來,她在路旁隨意攔了一輛車便上了車。她再也忍不住淚水,崩潰的哭了起來。從她的母親,在她的眼前,就那樣鮮血淋淋的倒下的那一個瞬間,她的眼裡好似只能看到鮮艷的紅色和蒼白的白色。她忘不掉的,她的母親睜著那雙悲傷又帶著遺憾的雙眼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里沒了平時的笑意。她的母親護著她,鮮血不斷的從口中湧出來,她說不出話來。那是被她的父親捧在手心裡驕縱著的女人啊,在尖刀劃開肉皮,子彈沖入五髒的時候,好似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苦。只有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眼裡的悲傷和遺憾噴涌而出。
「對不起,對不起,給你留下這麼可怕的回憶。」
「對不起,媽媽沒能繼續陪你走下去。」
「對不起,言言,媽媽愛你。」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為什麼要說對不起。要的從來都不是對不起,要的從始至終不過是要你活著罷了。
「你是在為一段愛情哭泣嗎?」司機看著後視鏡里痛哭的女孩,開口用法語問道。後視鏡里的姜言,雖然已經儘力的掩蓋著自己的悲傷,只是怎樣也掩蓋不了她那雙紅腫的雙眼。
姜言抽泣著,「不,」姜言看向窗外,「我在為一個母親哭泣。」
「母親嗎?」司機笑了笑,「為何要為母親哭泣,想必母親更願意見到你的笑容。」
「是的。」姜言點了點頭,「只是,如果一直一直都要用笑容來取代悲傷,那真是人世間最大的懲罰。」
「你是個溫柔的女孩兒。天主保佑你。」
「多謝。」
姜言看著車窗外快速變化的景物,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個母親的笑臉,交替著的是許諾安那遺憾和悲傷的眼神。
「為什麼要露出那麼悲傷的眼神。」
姜言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感覺自己的腦子在一點一點的被放空。就在一個瞬間,母親臨死之前眼裡透露出來的悲傷和遺憾,還有許諾安在之前所透露出來的悲傷和遺憾的眼神莫名的,融合在了一起。那時的她只是覺得,這眼神很熟悉,但是沒有多想,如果,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到底又是一場怎樣的鬧劇?
姜言向司機報了許諾安家的地址,她還有事情要確認,那個眼神,到底,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