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血奴之危
「那血奴,到底是何等模樣?」文靈皺緊了眉頭,「我聽人說過,那些個血奴生的有一雙眼睛四隻爪子,尖牙咧嘴似鬃狗。」
文靈只聽說人說過,但是並未真正的見過。
縱使從母后那裡聽到了,可是父王卻並未詳細說過,只說了一句,「還是不知道的好。」
聽到這個問題,木兮瞬時目光凝重。
沒有回答。
只是好一會兒才道,「他們都是人。」
至少曾經都是人。
它們有人的骨頭,有人的模樣。
卻像是被活生生的剝了皮囊,血淋淋的。
因為身上有蠱,蠱連接了經脈,遍布他們身上的每一寸,操縱著它們,讓它們成為了怪物。
很難想象,那樣兇殘的怪物,會是自己的同類。
這種比面對敵方士兵更為讓人心悸。
「那蠱印是什麼?」文靈好奇道。
「蠱印,是蠱留下的傷口……當時那咬我的血奴被砍下了頭顱,血奴身上的蠱涌了出來,落到了我的傷口上,便形成了這蠱印……」木兮回想起當日的感受。
只覺得那叢血奴脖子中噴洒的血,像是黏糊糊的蟲子,緩緩地湧進他的傷口處,他隨手一摸。
沾滿手的不是鮮血,是一條條紅色蠕動的紅蟲。
聽到這裡,文靈大驚,「蠱離開了人身還能活著?」
「是短暫的……」木兮細細的想來,「按照蠱師所言,一枚蠱只能寄宿一個人體,但是卻會在人體內繁衍,離開軀體后就會逐漸開始枯竭乃至死亡,但是在死亡之前,蠱也會遵循意識掙扎。」
「是嗎?」文靈睜大了眼睛,看著宇文璟,「皇兄你也中過蠱毒,是這樣嗎?」
宇文璟沉眸片刻,「一樣,但是又不一樣。」
玄凌說過,已經被飼養過的蠱離開宿主后,半個時辰內就會死亡。
這一點和姑夫所說的一樣。
「姑父回臨淄之前,在東北邊地有見過一位蠱師,他走南闖北,研究蠱術多年,但是最後卻放棄了蠱師這個身份。」木兮嘆道。
「為什麼?」文靈不解。
蠱,從數百年前在齊國就被名列禁止,焚毀書籍,久而久之在齊國無人傳聞。
但是在齊國外,還有人研究此道的。
而齊國如今卻因蠱吃了虧,也開始徵集蠱師。
「因為蠱法太過於陰毒。」木兮皺眉,說完後轉頭對著文靈笑道,「戰事過後,此等蠱法必定會被焚毀,現在齊國沒有克制血奴的辦法,並不是永遠沒有辦法,吐谷渾所做之事太過於狠決,哪怕一開始暗中拉攏了緬甸,如今緬甸也逐漸停止了與齊國的爭鬥,只等晉國克制血奴的那一日,吐谷渾必定會被群起而攻之。」
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的。
這相當於一個虛偽的人要和另一個貪心的人交朋友,許了些好處。
貪心的人為了得到好處而心動,不惜為之一博。
可是貪心的人膽小了。
博到一半的時候,發現這個虛偽的人藏了底牌沒告訴自己,也許拿到了好處之後,轉手就可以把自己幹掉。
所以,這個朋友不幹了。
木兮轉過頭,看見文靈的小臉上擰成了一團。
文靈看起來很小,就像是那種沒長大的小女娃,儘管知曉她已經年有十五,可是比起其他已嫁人的女子,還是小了許多。
木兮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三女兒,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
已經嫁了兩個女兒的木兮,其實覺得十五歲太小了些。
「小小年紀,何必這般愁眉苦臉,問題的出現就是給人解決的,公主不必擔憂,這世道很快就會過去……」
這場戰爭已經持續了近一年。
血奴存在的時間已經三個月。
但是真正的開始,卻是晉國帶兵來齊,消滅血奴后,將會主動對吐谷渾進行攻擊。
原本文靈以為血奴離自己很遙遠,但是誰曾想幾日後,送嫁的嫁仗眼見著要到了齊國的邊境地區時,晚上在路上紮營時,卻遭受到了襲擊。
這一次文靈是親眼看著幾隻血淋淋的血奴,衝進行兵內撕咬。
短短几刻,便有十幾人被咬斷了喉嚨。
連宇文璟都被這一場突然的襲擊驚住。
三萬送嫁精兵,加上木兮對戰血奴已有經驗,很快就指揮眾人將幾隻血奴捆住,大力砍下了手腳頭顱,讓人起火燒掉了血奴的屍身。
饒是如此,幾隻血奴也讓將士們損失了有數十人,雖然對三萬精兵來說不過厘頭,但卻可以想象對方數量一旦多了之後,有多恐怖。
「血奴,竟已到了此處……」木兮看著火光燒毀的血奴殘肢,地上還有匍匐爬動的紅色蠱蟲。
蹲下身子,用手捻了捻。
文靈看著一眾殘骸,有些反胃,但卻強忍著下了馬車。
「這……」文靈回想起方才驚險,皺緊了眉頭,「這就是血奴?它們不是在邊境嗎?怎會在這裡出現。」
想抬腳踹一腳。
但是看著那些殘肢在火光里都還要掙扎,文靈便放棄了。
木兮和宇文璟相視一看,宇文璟抿了抿唇。
「這些血奴都是用質奴養出來的……」木兮轉而道:「不是所有體制都適合下蠱,蠱和蠱之間乃是互相吞噬,聽聞土谷渾在抓取質奴的時候,就給他們餵了蠱。過了一段時間后,質奴相繼死去,大部分質奴以為是因為土谷渾的壓迫,才導致他們重病身亡。而這部分『死』去的質奴,被土谷渾的鐵騎抬走,根據一名救出的質奴所言,質奴分為兩批,一部分死後成為了血奴,而一部分活著的除了被利用外,便是用於餵養血奴。他們身上也有蠱,吃了他們,血奴會更強大,若是力氣小了一些,根本砍不斷他們的四肢。」
文靈抬頭看著周遭的護軍。
方才她就注意到這批護軍的劍似乎格外沉重,而且人人手上都綁著什麼,在剛才血奴攻過來的時候取了下來。
原本她以為父王讓姑父率領三萬精兵為她送嫁,僅僅是擔心,誰知道這路上竟然出現了血奴。
西南邊境離此地有數千里,血奴怎會到這裡。
細細一思,文靈發現了不妥,抬眸凝重的看著宇文璟,「皇兄,血奴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他們一定瞞著她什麼。
木兮一頓,好一會兒笑了一笑,"小丫頭真聰明,這麼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文靈心頭一沉。
「半個月前土谷渾放了大批血奴進入齊國,血奴速度極快,晝伏夜出,潛入了深林便不見了。現下除了主城內,其他地方都很危險,而我們這裡已經靠近齊國邊。」宇文璟這才開口。
文靈想了一想,高聲驚呼,詫異的看著自家皇兄。
「那……齊國的百姓豈不是很危險!」
「嗯……」宇文璟站到了文靈身後,目光低沉,「精兵將士對付血奴尚且困難,更不要說普通百姓了。」
最近的一次是半個月前,土谷渾約莫知道魏國已經無法招架,緬甸也心生退意,破罐子破摔,放了一大批血奴入齊國,沒有人知道數量是多少。
三萬血奴潛藏在齊國的深山老林中,晝伏夜出,襲擊百姓,人心惶惶。
文靈瞳孔一縮,喃喃道,「難道,沒有克制它們的辦法嗎?」
「……有。」
好一會兒宇文璟道,「蠱和蠱之間,在一定的距離內會互相感應到對方的氣息,只有晉國的蠱侍可以找到這些潛入齊國境內的血奴所在。」
文靈身體一顫,看著宇文璟。
宇文璟眼底平靜而又帶著一抹澀意。
「長安,此番你前去晉國,就不單單是兒女情長之事,如今只有晉國,才有克制血奴的辦法。」
說實話,對齊國來說,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血奴已經是一個極為麻煩的存在,但是同樣晉國的蠱侍也是一樣的。
若是齊國與晉國不存在盟友關係,又或者吐谷渾並未弄出血奴這樣的噁心人的玩意兒,晉國早一步弄出這樣的蠱侍,那麼晉國一定會遭受群攻。
每個國家都不喜歡這樣潛藏的危險,這種東西,實在是太過於陰毒,且危險性太大。
早一步知道苗頭,一定會先滅掉。
可是晉國很聰明。
早一些傳出苗疆蠱女的消息時是在姜國,但是姜國又一直處於被動挨打,各國都等著姜國露出那個傳說的底牌,但是姜國一直沒有。所以各國才對姜國掉以輕心,認為姜國弱小,誰曾想晉國與姜國合國后,就弄出了這樣的東西。
文靈緩緩低下頭,「長安,明白。」
眼前的火光在深暗的黑夜裡,十分奪目。
明明是光,可是文靈心底卻多了兩分沉重。
這種沉重,在第二日啟程的下午,嫁仗行至中途,遇見了一名身受重傷的百姓,眼神失焦,口中喃喃的喊著怪物,救命。
宇文璟帶兵順著血跡前去,準備找血奴的痕迹,卻發現了一個坐落在山中,被血奴攻擊的村莊。
村莊很小,不過數十人。
但是村子里包括狗,都被撕咬裂開,腸穿肚爛,整個村子無一存活。
雖然朝廷發布了令,城外的百姓可暫時前往最近的主城避難,但是仍有很多落後的村落沒有看到消息,仍息於家中。
入夜,血奴出沒,一點奇怪的動靜便引出了村子里的人。
這一出,便是一陣驚叫,一場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