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坑死裴元志

  林世安夫婦看到楚譽身後,那一群不相干的陌生人,雙雙皺起了眉頭,怎麼還有外人進來?


  但因是楚譽帶進來的,誰敢說?

  郁嬌的目光往前方望去,林家二房的人,子嗣眾多,主子僕人烏壓壓地站了一大片。


  祠堂前的場地並不寬敞,只是一條三丈寬的青石路,兩旁均種著花木。


  因為要將祠堂前的道路讓出來,供楚譽一行人行走,主子們佔去了一半的空地,僕人們無處站,只好站到花木中間。


  有些人的腳,直接踩到了花木上面,發出「脆吱脆吱」花木折斷的聲音。


  雖然長房這邊的花樹,長久無人打理,被風吹得斷枝的斷枝,天氣暖和后瘋長的瘋長,但都是些名貴的花木,是林婉音的母親景氏從各處搜羅來移栽的。


  原先,長房的僕人們,連花木上掉片葉子都心疼,可二房的人卻這般肆意踐踏,踩得郁嬌心中一陣火起。


  可是,她的身份已變,在林家族老們沒有公開認她之前,她沒有資格當眾罰他們。


  不能罰,她就變個法子罰。


  「霜月。」郁嬌悄聲喊著霜月。


  霜月附耳過來,「小姐,奴婢在呢。」


  郁嬌低聲吩咐,「將那幾個踩花枝的僕人長相看清楚,找個機會,給我打一頓。」


  霜月一愣,她聽沒錯吧?

  郁嬌叫她打人?


  嘿,這性格她喜歡,對於無賴,講什麼道理?直接拳頭上陣就是了。


  她看不懂花花草草的好與壞,但見郁嬌聽著枝丫斷掉的聲音,眉尖一直皺著,料想著,花木一定名貴。


  「明白,一定打得他們一輩子不敢碰這府里的花木。」霜月狡黠一笑,然後,背剪著手,晃晃悠悠走入暗處,找機會收拾二房的人去了。


  果然,霜月離開沒一會兒,二房的那群人,忽然規矩了很多,全都從花木間走了出來。


  不少人臉上的神色,均惶惶不安。


  郁嬌勾唇冷冷一笑,這只是個小小的懲罰,真正的罰,還在後頭,這長房裡的財物,少了片葉子,壞了塊磚頭,她全要二房的人賠來!

  郁嬌和楚譽一行人走到了祠堂門前。


  林二老太爺和二老夫人,還有林世安夫婦,及林世安的一眾兒女,看見楚譽帶著一行人走來了,馬上快步迎了過來。


  「不知王爺大駕光臨,老朽有失遠迎啊,罪過罪過。」林二老太爺抱拳朝楚譽行禮,一臉地討好陪笑。


  「不必多禮,本王前來,只是閑著無事,來瞧熱鬧,不是辦正事。」楚譽對二房的人無好感,淡淡點頭,便拂袖走開了。


  林二老太爺討了個沒趣,僵在那裡。


  林世安還想著客氣幾句呢,見楚譽冷了臉,哪裡還敢上前打招呼?便又走到裴元志的面前問安,「世子?啊,世子,辛苦了辛苦了。」


  裴元志是來磕頭賠禮了,是來丟臉的,又哪裡有好心情?更是一句也不說,冷著臉走開了。


  林佳蘭從人群里走了出來,攔在裴元志的面前,「世子。」聲音柔柔。


  「有事?」


  林佳蘭一愣,「……」沒事她就不能問安嗎?


  「既然無事,不必行禮了。」裴元志看也不看她,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郁嬌的目光淡淡看了眼林佳蘭,心中諷笑,林佳蘭以為裴元志是個良人?那可是大錯特錯了,將來,有得林佳蘭哭的時候。


  裴元志頻頻向她示好,說明,裴元志已經看上了她。確切的說,是看上了她這個,長寧郡主女兒身份的她。


  裴元志背著自己的未婚妻,向其他的女子示好,這樣的男子,林佳蘭居然也要?

  可她不想提醒林佳蘭,林佳蘭從林婉音的手裡搶走裴元志,林家二房默認裴家處死林婉音,她為什麼還要好心地「提醒」?她要讓林家二房自食其果!

  一連見了兩人,均遇了個冷臉,林二老太爺和林世安,又將目光移向林家的旁支們。


  林家旁支們,雖然沒有嫡系的長房二房權勢高,但輩分卻高,掌著族權。


  「太阿公?您怎麼來京城了,哎呀,也不派人送個話,讓侄孫兒好去迎接。」林世安一臉地討好。


  「哼,不必了!」太阿公手裡的拐杖朝林世安點了點,厲聲說道,「你們且進來,我正好有話問你們!」


  太阿公同樣沒給林二老太爺和林世安好臉色,甩袖進了祠堂。


  林二夫人擔心地拉拉林世安的袖子,小聲問道,「老爺,京城外的幾家子,怎麼也來了?」


  「先進去再說,記著,別莽撞!」林世安又囑咐著林二夫人。


  他也不知這些人是幾時進的京城,太阿公一把老骨頭了,巴巴地跑來京城訓他,也不怕骨頭跌散?

  林二夫人撇了下唇角,沒吱聲,但心中一百個不情願。


  不情願又怎樣?譽親王來了,林氏族老們來了。


  林二老太爺同樣地不大願意進祠堂,但怕被太阿公說,只得忍著脾氣,不情不願地進了祠堂。


  郁嬌走進祠堂,發現祠堂里,已經燃起了數百支白燭。


  一片肅穆。


  太阿公幾位輩分高的長者,已站在上首左則,冷然看著所有人。


  地上一塵不染,正前方上首的靈位桌上,數十個墨色靈牌位,均是不沾任何的灰塵。


  府里四處都是斷枝殘屋,祠堂里卻是乾乾淨淨,旁支族人們剛來,不可能這麼快就做到清掃乾淨。


  林家二房的人,與長房只有一巷之隔。連長房大門前的灰塵都不清掃,怎麼可能會掃府里的祠堂?

  郁嬌看了一眼楚譽,難道,這些都是他派人做的?

  靈位桌上,供著的都是林氏的先祖之位,大半是戰死沙場的長房的英烈。


  最前方,擺著一塊嶄新的靈牌。


  那是林伯勇的。


  楚譽正站在靈牌位前,鞠躬行禮。白塵幾人站在他的身後,也跟著在行禮。


  郁嬌望著林伯勇的靈牌位,鼻子一酸,一聲「爹」險些喊出口。


  她鬆開霜月的手,腳步踉蹌地跑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倒在草墊子上,哽咽著開口,「感謝義父的救命之恩,郁嬌給您磕頭了。」


  頭猛地碰地,一聲悶響。


  楚譽偏頭來看她,眉尖微蹙,目光疑惑。


  郁嬌跪拜在地,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心中道,「爹,不孝女,林婉音回來了,還帶來了裴元志那個混蛋。若他道歉沒有誠意,爹爹在天之靈,狠狠地罰他!罰他將來妻離子散,罰他裴家家破人亡,罰他將來暴屍荒野!」


  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太阿公這時說道,「郁姑娘請起吧。姑娘為婉音洗去冤屈,忠毅將軍泉下有知,定會保佑姑娘一世平安。」


  霜月上前,扶著郁嬌起身。


  郁嬌朝太阿公還了一禮,「郁嬌是林將軍的義女,林將軍對郁嬌有救命之恩,郁嬌所做一切,都是應該的。」


  說完,她退開到一旁,目光清冷地望向裴元志,揚唇冷笑,「裴世子,請吧!我義父等你多時了。」


  不,是林伯勇父女,等你多時了!


  裴元志的道歉是否是誠心,騙得了世間所有人,騙不了她!

  裴元志未說話,腳步緩緩地走上前,跪在了郁嬌剛才跪下的草墊子上,咚咚咚三聲響頭,「岳父大人,元志……對不起您老人家了,元志,沒有護好婉音,對不起!」


  人都死了,說對不起?有用嗎?

  郁嬌想大聲冷笑。


  「裴世子。」郁嬌道,似笑非笑看著他,「當初,你娶林大小姐,是否是真心喜歡她?」


  新婚那晚,他說,她是他心尖兒上的寶,但次日呢,他母親殺了她,他卻連個臉都不露一下,還說什麼「心尖兒上的寶」,現在想想,實在可笑!

  她現在這麼問,並不是想聽他的情話,她要讓他的醜陋嘴臉,曝光在眾人面前而已。


  裴元志微愣,但還是朗朗回道,「當然是真心了。」回答真心喜歡,郁嬌一定會認為,他是個長情的人。


  林佳蘭聽到他的話,臉色陡然一變。


  看熱鬧的人群,則竊竊私語起來,還夾帶著低低的鬨笑聲。


  裴元志的臉色,狠狠地沉了沉,不過,他忍住了。


  郁嬌的唇角勾了勾,又問,「我聽我義父說過,你曾在我義父跟前發誓,說今生只會娶林大小姐一個正妻,永生永世都會喜歡她,假如林大小姐不幸早喪,而你為了永安侯府的香火,迫不得已要續娶的話,不會再抬八人抬的轎子去迎娶,而是讓繼妻走路進侯府,也不準繼妻穿朱紅嫁衣,只准穿粉色,有沒有這件事?」


  楚譽的目光,馬上望向郁嬌。


  這些話,是林婉音在夢中託付她問的?林婉音還在在意著,裴元志的真心?


  她可知,她的死,就是裴元志的手筆?


  楚譽忽然覺得心頭沉得很,他匆匆別過臉去,垂下了眼帘。


  但楚譽只聽到了郁嬌的話,卻沒注意郁嬌的眸色,郁嬌就是林婉音。她又怎可能還去在意裴元志心中有無林婉音?她在給裴元志挖坑!


  裴元志未說話,抬眸看向郁嬌,心中頓時生起了一股惱恨。


  若當著林氏族人的面和一眾看熱鬧人的面,說他當初娶林婉音,並非真心,他會被林家族人活活打死,他今天就別想出這個祠堂。


  說沒有在林伯勇面前發過誓言,郁嬌又會笑他虛情假意,郁嬌能將原話說得這麼清楚,一定是林伯勇親口告訴她的。


  說他是真心的,永生永世都會喜歡林婉音,不會讓繼妻穿朱紅嫁衣,也不抬喜轎迎娶,林世安那一方又沒法安撫好。


  昭陽公主再三叮囑他,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要得罪了林世安。如果他不喜歡林佳蘭,大不了,往後多賞他幾個貌美的女人。


  林世安的官職都被皇上除了,林家二房在京城裡,根本算不上大族,昭陽公主卻還十分地重視林世安,想必,林世安對昭陽來說,有著極大的用處。


  那麼,他就不好得罪林世安了。


  可是,他若是不得罪林世安,就得罪了林家族人和郁嬌。


  林家族人不好惹,郁嬌的身份,又實在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選郁嬌?

  還是,選林佳蘭?

  他在猶豫,他不知該向著哪一邊。


  而他的猶豫,被郁嬌看在眼裡,卻是那麼的大快人心。


  她在心中諷笑。


  若裴元志選擇她,她會讓他大失所望,會讓他,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若裴元志選擇林佳蘭,那麼,就等於他背叛了林婉音,他對林伯勇說的那些誓言,全被他背叛了。


  那麼,他今天來道歉,就顯得毫無誠心。


  他就休想平安地走出林家祠堂,太阿公的脾氣,可不是那麼好惹的。


  「裴世子,為何不說話?我義父過逝還不到一個月,裴世子對他說的誓言,就忘記了?」郁嬌在催他。


  她一催,他定會急。


  她喜歡看著他急,急得沒了分寸。


  而這個時候,更急的是林佳蘭。


  站在人群中的林佳蘭,緊張得臉色發白,左手和右手,死勁地絞著帕子。


  林佳蘭沒法不緊張,若裴元志承認了說過的誓言,那麼,她出嫁那天,就得走著進裴家了,那她將來怎麼做人?


  哪有新娘子,走路出嫁進婆家的?小妾還有一頂二人抬的轎子呢!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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