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罰跪,怎麼能少林世安夫婦?
林佳蘭兩眼冒火盯著郁嬌,恨不得將郁嬌的臉,盯出幾個血窟窿來。
假如她的面前放著一把大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提刀砍死郁嬌,將郁嬌跺成渣渣。
這世上的婚姻,都是男方低身份上門迎娶,女方高姿態嫁人。讓她走著路嫁去裴家,裴家的人,將來還能將她放在眼裡?
她還能在京中的高門圈子裡,抬起頭來?
只怕,連個下人都會笑話她。
可是,這祠堂里的人太多了,她又不能嚷著,求裴元志別答應郁嬌。必竟兩家的婚姻,還只是口頭的婚約,只在私下裡說好,還沒有正式下聘禮。
她要是亂嚷出來,顯得自己不夠矜持,特別想嫁人一樣。裴元志要是惱恨了她,她將來的日子只怕不會好過。
昭陽公主的意思是,等那林婉音的喪期,滿了一年再正式下聘禮,免得讓世人非議裴元志是個薄情的人。
可是,要是她不說,不是由著郁嬌下套,讓裴元志和林家人鑽了?
但是她說了,名聲就壞了,不說,將來的日子不好過。這真讓她左右為難。
林佳蘭氣得身子發顫,不停地詛咒著郁嬌。
郁嬌望著猶豫不決的裴元志,和焦灼難安的林佳蘭,唇角微微翹起,心中諷笑,他們合夥害死林婉音,想做對神仙眷侶逍遙快活?她偏不由著他們快活。
郁嬌的話,同樣也刺激著林家二房其他人的神經。
林二老太爺的臉色一片鐵青,林世安也冷了臉,但兩人都不敢說郁嬌。因為他們怕得罪了郁丞相。
林二夫人可忍不住了,將林世安的叮囑忘記得一乾二淨。
她不敢說郁嬌,便對裴元志說道,「裴世子,你身為侯府世子,娶妻可是人生中的頭等大事。怎麼可能讓一個繼妻走著進侯府?繼妻也是妻呀。就算世子爺不喜歡繼妻,不為繼妻家裡著想,也得為自己的侯府著想呀?京中其他的權貴們,會怎麼看永安侯府?旁人笑話著世子夫人,世子的臉面,會很榮光?」
郁嬌的目光,飛快地瞥向林二夫人,她扯了下唇角,林二夫人這是急了吧?也太將自己的女兒當作一回事了。
她不明白,為什麼裴元志會娶林佳蘭,她不知這兩家,打著什麼算盤。
但是——
她很清楚,裴元志是個有野心的人,絕對不可能喜歡一個,對他沒有任何幫助的女人。
林佳蘭除了肚子里那些,上不得檯面的小算計之外,哪裡有真才實學?何況,林佳蘭在人前屢次丟臉,已經讓裴家很不高興了。
林二夫人提醒裴元志,要裴元志為林佳蘭著想,未免太天真了些。
裴元志就算娶了林佳蘭,也會馬上將目光瞄準另外對他有更大幫助的女人,那世子夫人的名號,最終會落到誰的頭上,還是個未知數。
林二夫人此時一提,只會適得其反,會讓裴元志以為,是藉此要挾。
果然,裴元志的目光攸地一沉。
林世安也反應過來,發現林二夫人的話太急了些,但為時已晚,裴元志已動怒了。
裴元志的唇角微微牽了牽,說道,「在元志的心中,只有婉音是妻子,元志既然答應了岳父大人,就絕對不會食言。」說著,他又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岳父在上,元志——,不管將來娶誰為妻,會永遠視婉音當正妻,會永遠將岳父大人視為唯一的岳父。」
他的話一落,整個林家二房的人,全都變了臉色。林佳蘭的臉,更是氣得慘白無色。
郁嬌看著裴元志的表演,無聲一笑,滿是諷意。
原本靜靜站在一旁的楚譽,忽然擊掌三聲,他似笑非笑望向裴元志,說道,「沒想到,裴世子居然是個長情的人,本王好生感動。」
「本世子,一直都是個長情的人。」裴元志面不改色的回道。
郁嬌別過臉去,懶得看他虛偽的嘴臉。
裴元志說的,做的,已經誠心到這個地步了,林家的族老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誰叫那個誹謗大小姐的人,是林家小廝呢?
太阿公抿了下唇,嘆了一聲,「希望裴世子今日所說之話,不要食言,請起吧。」
已經跪了半個多時辰的裴元志,這才忍著膝蓋的酸痛,站起身來。他為了顯得自己誠心,還將身子晃了晃,但沒有讓冷義扶他。
林世安擔心自己沒有替裴元志向太阿公求情,裴元志會怨恨他,忙對太阿公說道,「既然世子已經道歉了,這天色已晚了,大家散了吧,太阿公遠道而來,今晚就不要出府了,到侄孫兒府里歇息吧,侄孫兒府里,有舒適的客房。」
林世安,這就想溜走了?
郁嬌的目光縮了一下,裴元志跪下了,二房的人還沒有跪下呢!
冤死的林伯勇父女,還等著二房的人磕頭賠罪呢!
她辛苦一場,可不是小打小鬧的。
將好好的一個林氏長房的府邸,弄成了棄園,為了讓林佳蘭嫁入裴家,為了攀附裴家的榮華富貴,他們不惜夥同裴家害死伯勇父女。
她怎能放過他們?
「太阿公,」郁嬌望向上首那個頭髮鬍子全白的瘦削老者,「郁嬌有件事,一直不明白,能否請教太阿公說明?」
因為長房的男丁常年在外征戰,本應由長房掌管的族務,就沒有人打理了,二房的老太爺和林世安又是對昏庸的父子,曾老太爺便將族權,讓與了剛正不阿的太阿公。
目前林家,太阿公是年紀最長的人,又掌著族權,說話最有份量。
太阿公對郁嬌很有好感,捏著鬍子尖,點了點頭,「郁姑娘請說。」
郁嬌道,「太阿公,田永貴是林家小僕,為什麼他誣陷林大小姐的時候,林家沒有一人攔著他,反而任由他跑進裴府里去了?」
「……」
「林大小姐的隨嫁僕人有十二人,為什麼又沒有一人攔著他,就由著他跑到裴夫人的跟前胡說八道?是裴家事先處死了那十二個僕人,有意不讓人攔著田永貴,還是那十二個僕人自己故意不攔的?」
「……」
「如果是十二個僕人自己作主,故意不攔著田永貴,那麼,挑選僕人時,可太走眼了啊,全都是不忠心的人。也難怪,林大小姐會那麼容易被誣陷了,自家人都不幫,外人當然不當回事了。」
郁嬌說完話,看一眼裴元志,又好整以暇地看向林二夫人和林世安。
裴元志當然不會承認,自己府里處死了林婉音的陪嫁僕人,馬上說道,「我裴家怎會處死婉音的僕人?在婉音出事後,我已讓他們自行歸林府了。」
林世安和林二夫人聽郁嬌說完,兩人一下子慌了神。
壞了,這裡有個大大的漏洞啊。
那些看熱鬧的人,馬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不會是林家故意不讓僕人們攔著的吧?」
「林大小姐的那些陪嫁僕人,是不是被林家小廝收買了?」
「一個小廝,有那麼大的本事嗎?陪嫁的僕人,拿的月錢最多,將來都會是林大小姐的心腹僕人,一點兒小錢能收買得了?只怕,裡頭文章不少。」
圍觀的人有近百人,又都是被楚譽喊進來的,所以,他們是大著膽子,隨心所欲地說著。
太阿公雖然年紀已大,但頭腦卻清醒得很,郁嬌的話,讓他馬上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
僕人們全都有問題!
他們眼睜睜看著田永貴鬧事,而沒有一個人去攔著。
就算林婉音真的不守婦道了,為了林府的面子,遇到這等事,也是先打死田永貴再說。可是呢,那十二個僕人卻沒有一人出來攔著,可見,有人事先叮囑了他們,要他們不要管閑事。
林婉音的生母早亡,長房的事務,雖然是林婉音自己在管著,但安排僕人每天的小雜事,卻是林二夫人處理。因為林婉音每隔一天,要進宮給幾個小公主們講學,沒有太多時間管理僕人。
而且,林婉音的嫁妝採買,和陪嫁僕人的安排,也全是林二夫人打理的。
林婉音死後沒幾天,又傳出了裴家有意與二房結親的傳聞,已口頭上定下了二小姐林佳蘭。
這真是細思恐極!
太阿公想到這裡,臉色已然是鐵青一片,林伯勇忙著戰事,他這個老頭子又常期住在城外,二房的人,居然敢這麼糊弄他?糊弄所有人?
欺他年老昏庸?
「林奎,林世安,韋氏!」他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手裡的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了敲。
祠堂里一下子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將目光望向他,等著看他怎麼罰林家二房的人。
林伯勇的屍體不見了,林世安一問三不知,這件事,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二房的人在敷衍了事呢。
可查無證據,連皇上都說不必查了,林家二房才僥倖脫身。
皇上說不查了,不代表,這件事跟林家二房無關。
「叔父!」林二老太爺林奎,嚇得身子一抖,慌忙站出來,「郁四小姐只是個外人,您萬不可相信她的話啊,她這是胡亂猜測呢,她年紀這麼小,懂什麼呀?」
「太阿公!不是這樣的,太阿公,是那些僕人們膽小怕事脫掉了,侄孫(侄孫媳),什麼也不知道啊。」林世安夫婦同樣嚇得戰戰兢兢地上前說道。
可是,這三人的話,絲毫沒有讓太阿公的怒氣減消,反而更怒了。
敢情,這三人當他是傻子啊!
「你們三人,從今天起,每天來祠堂里跪三個時辰,跪到超度伯勇的法事做完為止!」太阿公怒道。
他若是不表個態,不是會讓這圍觀的人認為,他林家太不將婉音的死,當一回事了嗎?
就算婉音的死,不是這三人蓄意安排的,但僕人有錯,就是主子沒有管教好,同樣該罰!
林太阿公發話了,誰敢吱聲?
林家父子,和林二夫人韋氏,全都閉了口,只好老實地跪下了。
跪下后,三人更將郁嬌恨上了。
林伯勇死後,林家請了得道高僧,在城外的家廟裡做著法事,計劃是九九八十一天,到今天還不到二十天,也就是說,他們三人要在祠堂里跪兩個月的時間了?
林二夫人盯著郁嬌看的眼神,幾乎跟冰刀子一樣。
林佳蘭同樣恨著郁嬌,但是,她不敢頂撞求情,她怕太阿公將她也一起罰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老朽在此宣布一下。」太阿公看了眼郁嬌,對眾人說道,「便是郁四小姐,她已被伯勇收入義女。伯勇膝下無兒,老朽做主,將她和婉音一樣對待,將郁四小姐當成男兒,記名在伯勇的名下。明天,老朽會上郁府去,拜見丞相大人,求他恩准。」
林佳蘭目光一縮,郁嬌?她幾時入了太阿公的眼?這個糟老頭子,誰也搞不定,她是怎麼討得老頭子歡心的?
郁嬌心頭感慨不已,她又是父親的女兒了。
「多謝太阿公成全。」郁嬌走上前,盈盈拜下。
她只有成了林伯勇的義女,才能光明正大地進出林府,去查長房丟失的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