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動刀子
「爸，你說出一個代價，你要我怎麼樣……才肯放過紀歐娃。」
齊晉幾乎是咬著牙道出最後七個字，這反而出乎齊晟意料，齊晉並沒有像從前一樣，一味盲目的指責他這個父親。
一對旗鼓相當的父子很平靜的在房間里對視著，齊晉的目光尖利如刺，絲毫不與退讓，甚至節節緊逼，是齊晟最先別過頭去。
「不怎麼樣，不管她是宋小魚，還是紀歐娃，我都看不慣她那樣子！」恃寵而驕、刁蠻霸道！身為一個女人的基本禮儀和廉恥都不懂！
齊晟冷哼一聲，踱步到窗前站著。
齊晉之所以認定是他這個當父親派人去綁架紀歐娃，並且強行要她流產，無非是紀歐娃那個女人在背後搞鬼罷了！既然齊晉寧肯聽那個女人的盅言惑語，都不肯相信他這個親生父親，那齊晟覺得，自己沒什麼好解釋的。
「你口口聲聲說我這個做父親的絕情，那你又何曾相信過我一次。只要那個女人三言兩語，你就認定所有事情都是我乾的！」
齊晟聲線放粗，聲音里難掩激動。
齊晉冷漠的看著杵立在窗前的父親，他從褲兜里緩緩拿出一把摺疊的軍用匕首，隨手給齊晟扔在桌子上。
「咣！」
齊晟聽到聲音並沒有回頭，他從窗戶上的倒影可以看出齊晉扔給他的是把刀。
「你對她有什麼不滿，一次性解決清楚！過了今天……」齊晉一雙眸子眯起來，緊緊鎖著齊晟的背影，「如果你再敢動她分毫，我不會念及任何父子之情！」
齊晟胸口猛地瑟了下，齊晉說這種話，簡直能把他氣死！齊晟大口呼吸幾下空氣，蹙著眉頭轉過身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了一個女人，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
齊晟聲調高昂，齊晉面無表情，他自顧的拿起桌上的軍用匕首打開，「你和我媽對紀歐娃下手的時候，早就應該想到這一天。」
齊晉緩緩的將鋒利的匕首遞給父親，刀尖兒那端對著自己，「動手吧，這一刀不管你扎在哪裡，我都毫無怨言，全當我報答你和我媽對我的養育之恩。」
齊晟望著那把寒光凜冽的匕首，身體下意識的抖了一下，眼中盡顯疲憊。
這就是他齊晟的兒子，他費盡心思培養出來、大逆不道的兒子！
齊晉嘴唇抿了下，愁眉苦臉的閉起雙眼，一聲嘆息幽幽從他嘴裡傳出來，「你這是要逼死你爸呀……」
「古有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我被你捅一刀算什麼。如果從此能讓你不再針對紀歐娃，就算我殘廢了也值。」
齊晟感覺兒子的兩句話像是刀尖兒扎在了他心口一樣，他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齊晉么，可為什麼兒子永遠都不明白。
齊晟臉色因為過於激動的原因出現了病態紅，當齊晉把刀子遞給他的那一剎那，齊晟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感覺心力憔悴。他嘴巴蠕動下，啞聲道：「我也看出來了，你為了那個女人，連親生父母都可以不顧，我還自己在這兒瞎操心什麼。」
齊晉目光深沉，抿下唇瓣道：「是你逼我做出的選擇。」
齊晉見父親遲遲不肯接過匕首，反而是轉過身去唉聲嘆氣，於是將刀子重新扔回了桌子上。
他的目的，達到了。
「不是我沒給你機會，而是你自己選擇不動手。以後不管是你，還是我媽，再做出一點兒傷害紀歐娃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再開口喊你們一句！」
齊晉的意思就是，為了自己的女人，可以和父母斷絕關係。以後雙方要真是較量起來，那才叫「問心無愧、光明正大」！他不可能容忍父母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紀歐娃，這世上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也就是那麼幾個親人。夾在中間的感覺有難受，齊晟和李姝永遠都不會為他考慮。
齊晟眉角耷拉下來，這一刻他老了十歲，壓抑著內心的激動，齊晟背對著齊晉沉聲道：「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麼可能為了那個女人捅你一刀。」
齊晉冷笑一聲，「你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就去加害自己的親生孫女兒。」
齊晟瞬間感覺前所未有的無力，他有些蒼白的為自己辯解道：「我說了，我沒有。」
齊晉不想呆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已經成功砍斷了父親露出來的那些利角，至少從今往後不用再擔心齊晟會對紀歐娃動手。
「刀子你留著，什麼時候再想對紀歐娃動手了，可以隨時來捅我一刀。」
齊晟一直到齊晉走出去為他關好書房的門，都沒能轉過身來看一眼。
齊晟知道，他輸了。
他不是輸給了紀歐娃，也不是輸給了宋小魚，而是輸給了和齊晉的「父子之情」。
哪怕他在齊晉身上花再多心思，齊晉始終都不會覺得自己是為他好。宋小魚是誰，不過是一個沒有家教、上不了檯面的女人，她前些年拉著齊晉多了多少荒唐事！讓齊晉拋下幾億的合同去哄她開心，像個保姆一樣供著她吆五喝六，這種女人永遠得不到齊家的認可！
可是，齊晉連刀子都給他擺出來了，可見心裡是有多憎恨他這個父親。他還怎麼反對……
余曼彤送走齊晉和蛋蛋，推開書房的門走進來，當看到齊晟站在窗戶旁邊一動不動垂暮又蒼老的樣子，余曼彤嚇了一跳。
「怎麼了這是……」余曼彤朝齊晟走進，很關心的語氣詢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交談的不愉快？」
齊晟望著窗外的花園扯開唇角慘笑了一下，「齊晉是來給我送刀的，我怎麼能開心得起來。」
余曼彤目光睇向辦公桌，果然有一把軍用匕首靜靜的躺在上面，鋒利的刀刃還反著寒光，看的余曼彤膽戰心驚。
「他……是要拿這把刀對付你？」
齊晟自嘲的笑了下，提起精神轉過身來，「他要是那麼有出息就好了，身為男人的那點兒血性，早就被宋小魚那個女人消磨光了！這把刀，是他讓我拿著捅他的！」
「……」余曼彤心裡的那種惶恐逐漸消失下去，她看到齊晟正在拿起那把刀仔細觀看著，余曼彤微微唇一笑，便朝老男人走過去。
「齊晉還是很孝順的，這麼做可能只是一時衝動。」
齊晟把刀合上，冷哼一聲，「但凡遇到那個女人的事情，他就沒有理智過！」
「……何必非要那麼較真呢。齊晉讓你拿刀捅他，又不是自己拿刀捅你，可見，他是被逼無奈才想出了這個辦法！不管是宋小魚也好，還是紀歐娃也罷，那都是你兒子看上的女人。親生父母，最不應該做的，就是毀了兒女的心頭之愛。」
齊晟默默的駐足在房間里聽著，余曼彤輕輕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表情落寞的訴說著：「我印象很深刻的一件事，就是我父母在我上六年級的時候，為了能讓我好好學習考上重點初中，把我所有的洋娃娃都扔到了垃圾堆。那個時候我還小，除了哭泣並不會反抗。大晚上的，我跑去街道上的垃圾站，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回那些洋娃娃，你不知道我當時多傷心……可現在我懂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必須要靠自己的雙手爭取，否則會後悔一輩子！」
余曼彤眼裡綻放出很堅定的光，齊晟就欣賞她這一點，女人就應該外柔內剛。
「跟你在一起，不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三言兩語就被你說開了。」齊晟溫柔的朝余曼彤道。
余曼彤扶著他往客廳里走，「我只是就事論事，既不想看你棒打鴛鴦，又不想你們父子兩個感情破裂。既然兩個人從小就相愛，又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還有什麼理由反對。齊晉又不傻，紀歐娃肚裡的孩子是不是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蛋蛋那小子和齊晉長得那麼像，生日時辰又恰巧能和宋小魚懷孕的時間對上，一看就是你的孫子！齊家多了一對兒小福星，你應該感到高興，這種好事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試著想想，假如齊晉不和美雅離婚，你可能這一輩子都當不了爺爺……」
齊晟十分贊同餘曼彤的說法，也難怪他不想回齊家面對李姝，余曼彤這個女人不但聰明，並且善解人意，永遠都不會給他任何壓力。可李姝就不一樣，強勢又霸道，家裡有什麼事都想一手包攬。
「說的是，我現在的注意力，不應該浪費在齊晉身上。都三十的人了，我想管也管不住。」
兩個人走到客廳，齊晟望著蛋蛋坐過的地方，目光開始深沉起來。「蛋蛋的確聰明懂事，我應該多花點心思培養他。」
…
齊晉從走出「萬茜園」之後就再沒有說過一句話，男人身上的氣魄彷彿能冰凍三尺。
蛋蛋不清楚爸爸進了爺爺的書房之後發生了什麼事，他只知道兩個人鬧得很不愉快。
一隻小手兒悄悄的拽住齊晉的衣角，「爸爸，你臉上都能下冰了。」
齊晉並不答話，車子拐了個彎兒，他將車子停在無人的馬路邊上，下車足足抽了三顆煙，才將蛋蛋說的那種情緒遮掩下去。
「爸爸，你是擔心一會兒回家被媽咪看到你這個樣子嗎？」蛋蛋睜著大眼好奇的問剛上車的齊晉。
「你媽這兩天心情不好，」齊晉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對蛋蛋囑咐道：「你沒什麼事不要惹她生氣。」
聰明的小蛋蛋一猜就知道媽媽不開心的事情和爺爺有關，不過他也知道爸爸心裡煩惱，所以並不戳破。
「爸爸，你太小看我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惹媽媽生氣過。通常惹她生氣的都是舅舅！」
這個齊晉自然知道，說起來，宋小寶自從上回經歷過「自殺」事件以後，整個人倒是安分了許多，財務部的高管每天都在表揚他。
「你舅舅年紀小，好學又聰明，他要是肯走入正途，將來以後一定會有大作為。」
蛋蛋聽到齊晉這樣說，笑眯眯的抬起小腦袋凝視著他，「爸爸，你這是在表揚舅舅嗎，要是讓媽媽知道了一定非常高興。」
…
父子兩個到家以後，齊晉就直接去二樓看望紀歐娃。
女人奔波一天大概是真的累了，窩在被子里睡的很是香甜，齊晉今天也在路上折騰了不少功夫，他這陣子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他囑咐外面的傭人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不要叫醒他和紀歐娃，緊接著齊晉就自己拴好門，拉上窗帘，脫了衣服輕手輕腳的爬上床，男人鑽進被子摟著嬌軟的妻子沉沉睡去。
蛋蛋被齊老太和齊雨薇纏在樓下問這問那，他想去看看媽咪都脫不開身，一想到爸爸鎖好門，很可能和媽咪在房間里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蛋蛋又打消了上樓的念頭。
「蛋蛋，幼兒園的小朋友有沒有欺負你啊？假如有人敢打你，你就告訴姑姑，姑姑用降龍十八掌和旋風腿把他揍成肉包子！」
「蛋蛋，幼兒園吃的好不好啊？每頓飯有沒有肉啊？喝水的時候是不是用自己的小杯子呢？」
齊老太和齊雨薇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蛋蛋問懵了。
小傢伙把書包一甩扔到沙發上，睜大眼睛對著齊老太和齊雨薇一一解釋道：「沒有小朋友欺負我，大家都很友好。我上的是幼兒學前班，老師說這些小朋友都比我大，大家都管我叫小弟弟！老師還教導他們，排隊的時候讓我優先，凡事都要謙讓我！」
「幼兒園吃的也很好，雖然比不上咱們家的伙食，但是很營養很健康，並且菜種非常豐富。每個人一個小杯子，杯子上貼著我們的名字和號碼，不過，我還沒用過那個杯子喝水。」
齊老太一聽又笑呵呵的坐在蛋蛋旁邊追問道：「那你今天交了幾個小朋友啊？新同學的名字你都知道嗎？」
「一個都不認識。」蛋蛋想了下，又道：「不過我的同桌經常和我說話。她叫玥玥，是一個很可愛，笑起來很甜的小女孩兒。」
說到這裡，蛋蛋忍不住小小的羞澀了一下，「今天我憋不住了要去小便，但是不知道廁所在那裡，老師就是讓玥玥帶我去的！」
齊老太怎麼看蛋蛋小臉兒上的表情都覺得可愛極了，老眉老眼彎的睜不開縫隙，齊雨薇更是賊兮兮的望著蛋蛋，「跟姑姑說說，那個小女孩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啊，是蛋蛋喜歡的類型？」
蛋蛋瞥了齊雨薇一眼，搓著小手兒開始緊張起來，「姑姑你說哪兒去了，我連毛都沒長齊呢。」
「哈哈！」齊雨薇覺得大侄子臉紅的表情超級可愛，這才像一個小孩該有的樣子，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蛋蛋的短髮。「能讓我們蛋蛋害羞成這樣的小女孩，一定非常可愛！」
蛋蛋不好意思的點點頭，玥玥穿著小裙子，看起來的確很像小天使。
客廳里祖孫三口笑得開心，李姝正好走進門，她拉著臉淡淡的瞥了一眼客廳，屋子裡歡愉的氣氛彰顯的她與這裡格格不入。隨即，李姝默不作聲的走到玄關處換鞋。
客廳里的笑聲戛然而止，齊老太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齊雨薇，齊雨薇聳聳肩，「媽情緒反覆無常，我哪知道她為什麼不高興。」
李姝上樓去換衣服，在路過客廳的時候，連個招呼都不打。
齊老太望著這一幕思索道：「估摸著，可能是聽說你嫂子被綁架的事情了。」
齊雨薇挑挑眉，「我媽還會關心嫂子？」
齊老太嫌棄的瞪了齊雨薇一眼，「我是說，你媽可能在惋惜，為什麼綁匪不直接把你嫂子掠走！」
…
晚飯的時候氣氛非常不對，大家都悶頭吃飯不說話。蛋蛋是個有禮貌和教養的孩子，在飯桌上，只要大人不出聲，他絕對不開口。可是這種壓抑的氣息搞得他都快吃不下去，於是蛋蛋最先開頭挑起了一個話題。
「姑姑，今天老師給我們留了家庭作業。可是爸爸媽媽都睡著了，一會兒你幫我完成作業吧。」
齊雨薇吃飯的動作頓住，有些狐疑的盯著蛋蛋，「幼兒園還有什麼作業能難倒你？你的珠心算都可以去參加比賽了。」
「老師說讓家長幫忙畫一副全家福，可是我的繪畫水平並不高。」
「這個簡單！姑姑就是學設計的，一會兒我幫你畫。」齊雨薇很爽快道。
「謝謝姑姑。」
飯桌上因為姑侄倆的對話，氣氛變得不再那麼冷淡。
李姝想起齊晟前不久剛剛給她打過的那通電話，緊繃的面色稍稍柔和。
「什麼樣的全家福……一會兒我幫你畫。」
李姝的聲音雲淡風輕，一點也不像是在諷刺或者敷衍，反而是斟酌了很久發自肺腑的想法。
齊老太和齊雨薇同時盯著李姝，蛋蛋更是不可思議的望著她，李姝面色坦然，她嚼了兩口白米飯道：「喜歡畫畫還不簡單，下個星期報一個美術班。喜歡在家裡上就請個私教，想到外面上課就去統一報名。」
齊老太真是匪夷所思，她握著筷子不停的「嘖嘖」，「奇了奇了，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話里的挖苦意為太明顯了，李姝裝作沒聽到，她很快吃好，上樓前對蛋蛋說：「把你的作業拿上來吧，我在房間里等你。」
蛋蛋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哦……」
齊雨薇的表情，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樣。
…
蛋蛋走進李姝卧室的時候，李姝正坐在房間里發獃，蛋蛋拎著書包站在門口兒喊了她好幾句，李姝才回過頭來。
「進來吧。」李姝朝他淺淺一笑，而並不是像平時那樣用鄙夷諷刺的眼神看著他，這讓蛋蛋多多少少有些心驚。
李姝的房間有張桌子，蛋蛋將書包放上去，李姝看到他把自己的作業本和畫筆都拿出來，動作一板一眼又小心翼翼，跟齊晉小時候一模一樣的認真。
李姝想起齊晟在電話里囑咐她的話，立刻從床上站起來走到蛋蛋旁邊為他拉開凳子。
「坐著吧，這個桌子太高。」
蛋蛋看了眼身後的椅子，還是沒有動，眨巴著大眼奶聲奶氣道：「奶奶，還是你坐吧，我站著就行。」
蛋蛋說完以後，自顧的打開畫筆盒，將裡面的一盤畫筆拿出來放到桌上。
他大膽的對李姝說出自己的想法，「奶奶，你和我一起畫圖形，我自己可以上顏色。」
李姝默默盯了他半響，蛋蛋的鼻子和眼睛都和齊晉非常相似，可誰會想到宋小魚沒死，一直讓自己厭惡了這麼久的小傢伙兒，竟然是自己的親孫子。
早知道宋小魚懷了孕，李姝說什麼也不能對她下手。
齊晟說的對，不管宋小魚這個女人多麼不討人喜歡，可蛋蛋是他們的親孫子，是齊家的血脈，必須要好好培養他。
蛋蛋已經用小手握著畫筆開始在作業本上畫了起來，李姝緩緩握住他的小手，「奶奶幫你畫。」
…
紀歐娃和齊晉一覺睡到晚上十點鐘才醒來，男人去洗手間的功夫兒，紀歐娃便迅速點開手機閱讀余曼彤給她發來的簡訊。
「你成功了，齊晉用自己威脅齊晟，老男人輸了。」
紀歐娃唇角不由的緩緩勾起，這下子解除一個心腹大患，以後只有她對付齊晟，沒有齊晟陰她的份兒！
聽到男人開門的聲音，紀歐娃趕緊刪除那條簡訊。
房間里亮著檯燈，齊晉瞥見紀歐娃上揚的紅唇，不禁俯下身子，兩隻手臂撐在她身側，溫柔的問道：「有什麼事值得你這樣高興？」
紀歐娃把手機放回床頭，兩隻手臂摟著男人的脖子，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看到你我就高興！」
齊晉抿唇望著她，目光閃爍不定。這個女人笑得這麼開心，一定是有什麼壞主意。不過紀歐娃這麼快能恢復過來是好事，他沒必要多此一舉再追問。要知道，距離「綁架流產」事件，不過才過去十個小時的時間。
「餓了沒有，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紀歐娃一想到那個老東西被打擊的一蹶不振的樣子，心裡就開心的要死，她還吃什麼飯，樂都樂死了。
「我什麼都不想吃，就想讓你抱著我，親親我！」
紀歐娃嬌滴滴的撅起嘴，她決定好好「獎勵獎勵」齊晉。一個男人能為了自己的女人和親生父親決裂，這得需要多大的骨氣。
齊晉盯著她臉上俏皮的表情，這下更是狐疑，紀歐娃已經多久沒給自己這樣撒嬌過了？滿肚子的壞水兒指不定往哪兒使！不過，送上門來的，誰不要。
「我今天抽了煙，還沒刷牙。」男人抬手捂下嘴。
「沒關係，我不嫌棄你。」紀歐娃搖了搖那頭波浪似的捲髮。
「我擔心你又像以前一樣吐出來。」
「不會的，妊娠反應已經過了！」
齊晉眼眸深沉一下，很快就親了上去。
…
「你幹什麼，我只是說同意你親我，又沒說……」
羞死了，紀歐娃覺得女兒一定能在肚子里聽到爸爸媽媽在床上做什麼，女兒現在是個有聽覺的小東西，所以兩個人絕對不能像以前一樣亂來。
齊晉憋了這麼久早就忍不住了，這次好不容易趕上紀歐娃有心情，他的火被女人勾起來很難再滅下去。
「這都四個多月了，醫生說沒問題！」
男人滿頭大汗，紀歐娃的衣服被扒下來，她伸出手掌拍打齊晉的肩膀，「你快走開，會嚇到女兒的！」
「女兒也不希望看到她爸爸這麼痛苦。」
齊晉的唇重新欺上去，他抬手關掉檯燈，黑暗裡，緊密相連的兩片唇瓣之間發出羞恥的聲音。
「唔……」
…
一番暢酣淋漓過後，齊晉渾身透著舒爽，他套上褲子，仍覺得用這種方式疼惜自己的女人還不夠，於是一邊抽腰帶，一邊彎下腰來，又在紀歐娃的鼻、眉、眼、唇上，分別落下一吻。
「辛苦了。」
紀歐娃本來正在閉著眼睛養神，聽此她不由得睜開眼睛剮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齊晉。「男人總是在事後說這些沒用的。」
「除了我，你還和誰這樣過。」齊晉反駁她。
「多了去了，十分腳趾頭都數不完。」
「騙誰，你要有那骨氣，還用一直苦苦地等我。」
紀歐娃目光閃了閃，對視上男人含笑的眸子，她重新閉上眼睛，嘴硬道：「我沒等你，誰說我等你了，我只是在尋找合適的機會給你戴綠帽子！誰讓你當初忘了我，我要用紅杏出牆的方式來報復你。」
一張柔軟的唇瓣在她嘴唇上輕輕啄了下，紀歐娃睫毛顫了顫，男人溫柔磁性的嗓音傳入她耳中。
「女兒都有了，還給我說這個。下次想氣我說點兒別的。」
紀歐娃聽到男人幾不可察的笑聲，她在睜眼的時候，齊晉已經拉開房門走下樓。
紀歐娃一張臉蛋兒紅了起來，這樣的齊晉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可卻又有所不同。變化很微妙，具體哪裡，她說不上來，總之，她現在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拿她當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來疼惜。
紀歐娃知道齊晉是下去給她做飯，餓了半天的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著，她感覺到女兒在肚裡踢了她兩下。雖然剛才被齊晉折騰的渾身疲憊，但紀歐娃不想讓男人把飯菜給她端到房間里來吃。
畢竟從前在西城只有兩個人，紀歐娃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哪怕上個衛生間都可以要男人抱抱。可現在在齊家，人多嘴雜，認可齊晉的覺得是他疼老婆，不認可的，就會說這個男人怕老婆。
紀歐娃綜合種種考慮，只好自己慢吞吞的坐起來穿衣服。
她穿好衣服要下樓的時候，正好在樓梯轉角處碰到上樓的李姝。
李姝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紀歐娃，她目光在紀歐娃隆起的肚子上停留一下，紀歐娃下意識的伸出手臂做了個「護住肚子」的動作。
這個動作，另本來就情緒不高的李姝臉色沉的更加厲害，老女人鐵青著臉從紀歐娃身旁經過。
紀歐娃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下了樓。
反正大家本來就不合，紀歐娃覺得，自己沒必要裝出一副孝順兒媳的樣子討好她。沒跟她當面撕起來就不錯了，愛咋滴咋滴！
紀歐娃下了樓，齊晉恰巧正在從廚房往外端盤子，紀歐娃故作不高興的走過去逼問他，「你媽剛才又給你說我什麼壞話了！」
齊晉在圍裙上擦了擦手，一本正經的回答紀歐娃：「沒說什麼，我媽就是說你在孕期，要我們注意，不要亂來傷了孩子。不過我沒和她說話，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她可能覺得我給她難堪，就自己上樓了。」
「……你媽都聽到了？我們在房裡……」
齊晉淡淡的瞅她一眼，「別怪我，誰讓你喊那麼大聲，我用嘴唇堵住你的嘴，你還控制不住。」
紀歐娃頓時有種想撞牆的衝動，李姝這個老毒物竟然偷聽到了他們的房事，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要不是你動作那麼猛，我能發出聲音嗎！」紀歐娃壓低聲音朝齊晉怒吼道。
男人想為自己辯解，可擔心以後的孕期福利都會取消，他嘴唇蠕動下，說出句無關痛癢的話。
「反正我們再過幾個月就要搬走，她聽不到幾次。」
紀歐娃連打死齊晉的心都有了。
…
李姝這陣子對蛋蛋的態度變化格外的大，算不上翻天覆地，但至少看得出是拿蛋蛋當親孫子來對待。
李姝忙完利美的工作就按時回到齊家，她直接把蛋蛋叫到自己的卧室看著小傢伙兒寫作業。
紀歐娃和她像是心有靈犀似的，都不願意麵對對方，除非是吃晚飯的時候，否則兩個人都憋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出來。
宋振從上次齊晉去過一次「萬茜園」之後，就再也沒回過齊家。老男人知道自己不受某個人待見，索性抱著「眼不見心不煩」的心態留在萬茜園躲清靜。
蛋蛋偶爾會被市長的專車接到萬茜園，小傢伙有骨氣，只是陪爺爺下兩盤棋，從不留下來吃飯，更不會和熱情的余曼彤親熱。李姝不好也是他的奶奶，蛋蛋絕對不能向著外人。
紀歐娃將公司的事情交給宋啟航和方雪去打理，有重要決策的時候就開一個視頻會議。
她呆在家裡安心養胎，肚子像是吹氣一樣，一天比一天膨脹起來。
齊氏集團這陣子應該是最忙的旺季，可齊晉為了紀歐娃幾乎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每天晚出早歸，按時回家陪她。
因為月份越來越大的緣故，紀歐娃有時候腿腫，那些好看的高跟長靴再也穿不下，她很聽齊老太的話，不但穿上了齊老太特意為她縫製的「孕婦棉褲」，還套上了一雙家做的拖鞋。
她身材本來就纖瘦，穿上厚重的衣服並不顯得臃腫土氣，再加上衣服的顏色素雅，款式新穎，反而讓人看著紀歐娃覺得她更加健康靚麗。
紀歐娃好幾次看到蛋蛋從李姝的房間里拿著作業本高高興興的走出來，可當瞥見紀歐娃的時候，小傢伙兒明顯故意收斂起笑臉兒。
因為蛋蛋知道，媽咪恨極了奶奶，蛋蛋不想讓媽咪看到自己和奶奶親近的樣子。
紀歐娃並沒有那麼寬容的心態，能原諒李姝一而再再而三對她的致命傷害，不是她小肚雞腸，叫她寬容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惡！她正在T國受苦的時候，李姝可能就在某個地方得意於宋小魚的死訊。老女人甚至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紀歐娃憑什麼要放過她！
紀歐娃就這樣安安分分的呆在齊家，讓所有人都覺得她寬容大度，等到李姝真正對她卸下防備的那一天，再給她致命的一擊！
她要讓李姝這個機關算盡的老女人也嘗一嘗，從雲端跌落到淤泥的那種痛苦滋味兒。
…
晚上紀歐娃窩在房間里看時裝雜誌的時候，蛋蛋敲響了她的卧室門。
紀歐娃猜到是兒子，於是趕緊叫他進來。
蛋蛋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耷拉著小腦袋站在紀歐娃面前。「媽咪，我的黑客技術已經非常厲害了，不過現在利美公司已經不是美雅阿姨在打理，你還需要我幫你對付奶奶嗎？」
紀歐娃並不想蛋蛋再繼續插手大人之間的事，她想讓蛋蛋像個正常孩子一樣生活、上學，能有一個美好的童年。
紀歐娃將蛋蛋摟到懷裡，「媽咪想好了，既然你有這麼高的網路天分，媽咪不應該慫恿你去幹壞事，媽咪應該把你引入正途。侵蝕網路盜取公司機密文件是犯法的事情。」
蛋蛋知道媽咪是在乎自己的感受才這樣說，但為了自己的感受惹得媽咪不開心，這並不是蛋蛋想要看到的。
「那你原諒奶奶了嗎？」
紀歐娃笑了下，她望著兒子那雙天真無辜的大眼睛，既不想騙他，但也不想打擊他。
於是換了個方法說道：「媽咪的事情媽咪自己會解決，只要你開開心心的，媽咪就覺得做什麼都是有意義的。」
…
一晃眼很快到了年關，今年的立春格外早，年前十天就是立春的日子。
齊老太給蛋蛋和齊雨薇在他們各自的枕頭上一人縫了一個紅色的小葫蘆，蛋蛋放了寒假，除了每天去上李姝給他報的美術班，再就是在家裡和大花瘋狂的玩耍。
齊雨薇裹著圍巾出來散步，家家戶戶都忙著籌備過新年，街道上並沒有幾個人，她走到山上望著那些正在融化的積雪感嘆著，「一轉眼都到年關了，真快，小侄女兒還有三個月就出生了。」
齊雨薇一說話就有白色的哈氣從她嘴裡冒出來，她想起一家人都在為年關忙碌著，她也應該做點什麼。
齊雨薇想了想，姑侄相認這麼久，她還沒有送過蛋蛋什麼貴重的東西。
可她手上錢不多，小孩子戴銀飾可保平安、長百歲，齊雨薇打算送蛋蛋和未出世的小侄女一人一個長命鎖。
計劃好以後，齊雨薇從山上的小路走下來，在路邊打了個計程車到了市中心的百貨商城。
挑選款式她費了很大的功夫，櫃檯上陳列的每個樣式都很好，可她又不能全要，齊雨薇最後只能挑選了兩個款式新穎做工精緻的長命鎖。齊雨薇叫服務員幫忙打包起來，她拎著購物袋走出商場的時候，天色正在逐漸變黑。
家裡打來電話催她回去吃飯，齊雨薇於是一刻不敢耽誤，趕緊走去路邊打車。
秀麗的身影從商場前面的花園裡穿腸而過，天色越來越黑，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緩緩走到她跟前，攔住齊雨薇的去路。
齊雨薇腳步頓住，她抬眸看了一眼來者，沒好氣的躲開。
姜昊天立刻橫跨一步，又擋在她面前。齊雨薇往哪邊走，姜昊天就往哪邊走，分明是有意為難。
「這麼著急作什麼，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姜昊天笑吟吟道。
齊雨薇真恨自己瞎了眼，當初就覺得他笑容溫暖陽光，現在怎麼看著都跟流氓一樣！齊雨薇抱著購物袋，凶神惡煞迎上姜昊天的目光，「這麼快你的腿就好了，用不用我叫我哥把你的另外一條腿也打斷！」
姜昊天並不生氣，反而是不懷好意的笑道：「兩條腿都斷了也沒關係，男人最重要的是第三條腿！只要我第三條腿健康，不用為女人發愁就好了。」
齊雨薇頓時惱羞成怒，對姜昊天怒罵道：「流氓！」
「還能聽出我說的什麼意思，看來你也不是太單純！」姜昊天冷笑道。
齊雨薇不想和他在這裡糾纏，天色馬上就要黑透，家裡人還在等著她回去吃飯，齊雨薇冷聲說道：「你讓開，我要趕緊回家去！你再攔著我，我回去就告訴我哥，讓我哥把你打成殘廢！」
姜昊天貌似根本不在乎似的，用手拍了拍自己受傷的那條腿，「早就廢了。」
齊雨薇目光閃了閃，並不同情姜昊天，「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姜昊天壞笑一下，他一瘸一拐的逼進齊雨薇，齊雨薇望著他一步一步往後退，「你……。你要幹什麼！」
「你以前可不是這麼躲著我的，其實，如果沒有紀歐娃那個賤女人從中作梗……我們兩個早就睡在一起了！」
齊雨薇聽不得別人詆毀紀歐娃，她惱羞成怒不再躲避，抬起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姜昊天臉上，「不許你這麼說我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