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成親(下)
接下來,便是等待吉時的到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屋裡屋外都在聊著天,直到衛迎瑩喊了一聲,「吉時到了。」
話音落下的同時,屋子的門開了,兩道纖細的身影從屋內踏了出來,一紅一粉。
顧珏清身上的大紅色曳地喜服格外醒目,是以抹胸襦裙搭配著刺繡並蒂蓮花的披肩,衣領處是雙層卷邊,雪白晶瑩的鎖骨若隱若現。
這身喜服襯著她的肌膚欺霜賽雪。
平日里她穿著男裝,把自己掩得太嚴實了,換上艷麗的女裝之後,不得不讓人注意到她那白皙瑩潤的皮膚。
這套為她量身打造的喜服,把她的身段勾勒得纖細高挑又輕盈,喜服上的刺繡與細碎的瑪瑙點綴在日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輝,彷彿有一層流光在浮動。
衛長琴的目光彷彿透過顧珏清的那層頭紗看她的容顏,唇角勾起一抹淡然卻又透著愉悅的笑意。
她終於是他的新娘了,今日過後,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婦。
沒有賓客的賀喜,但有親人的祝福與見證,還有他們彼此的真誠與堅定不移的情感。
衛長琴打量著顧珏清的同時,顧珏清也在打量著她他。
瑩瑩給她準備的這個頭紗,輕薄得很,她依稀可以透過這層紗,看到佇立在對面的那道修長紅影。
那是她的長琴。
她沒見過他穿紅色的衣裳,但是想也知道,一定會很好看。
很快,就能看到他的新郎扮相了。
「走吧,去喜堂。」神墨開口,打破了寂靜的氛圍,「拜天地去。」
衛迎瑩把綉著大紅花團的紅綢緞分別遞給了顧珏清和衛長琴,「牽好了。」
二人各自牽著一頭,在她的帶領下去了喜堂。
神墨已經坐在紅木製的靠背椅上了,難得保持著一本正經的坐姿,儼然一個端莊的長輩。
衛迎瑩負責喊拜堂口號,等顧珏清與衛長琴站好之後,她高聲道——
「一拜天地。」
兩人齊齊轉身面向大堂門口,跪下叩拜。
「二拜高堂。」
兩人轉回身,面向神墨,跪下叩拜。
平日里與神墨嬉笑打鬧,不把他當成長輩看待,這一刻,三人都正經得不能再正經,顧珏清與衛長琴叩拜得心甘情願。
神墨望著底下的兩個年輕人,墨眸中浮現欣慰之色。
終於,長琴找到了能夠相伴一生的人。
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刻,衛長琴一改之前在庭院里的隨意之態,而是沖著他十分恭謹地道了一句,「舅父,這些年多虧了你,我一直記著你的好。」
神墨怔了怔。
長琴這傢伙忽然變得這麼尊敬人,還真是讓他有點兒不太適應啊……
不過,驚訝的同時,心中也多了一絲感動。
算這小子有良心,知道感激他,知道一直記著他的好。
「你記著就好。」神墨正經的臉色沒繃住,呵呵笑道,「從今以後,你要一直尊稱我舅父嗎?一直像此刻這樣對我恭敬。」
衛長琴一本正經道:「那當然是不可能的,從前怎樣,以後還是怎樣。」
「咳!」衛迎瑩在旁邊乾咳了一聲,「我才在心裡誇讚你們兩個正經了起來,這麼快又要開始耍嘴皮子了,你們就不能等結束之後再鬧么?成親要端莊,端莊!」
「我一直都很端莊。」衛長琴道,「沒有嬉皮笑臉。」
雖然他說出來的話不太端莊,可他的臉色並沒有破功。
神墨挑眉道:「都是自己人,不端莊又能如何?反正也沒有賓客在場,小清肯定是不會笑話我們的,是吧?」
顧珏清忍俊不禁,「是是是,你們想怎麼耍嘴皮子就怎麼耍,我沒意見。」
「我有意見。」衛迎瑩輕哼了一聲,「這場婚禮是簡化的,萬一他們以後還要再大辦一次昭告眾人呢?這婚禮的流程還得再過一遍,到了那個時候,我絕對不允許你們嬉皮笑臉,一定要端莊!哪怕今天只有我們四個人,咱們也得當成有很多賓客在看,這樣一來,下次婚禮的時候就不會出紕漏了。」
「說得也是。」神墨點頭,「那重新拜堂,從一拜天地開始。」
衛長琴:「……」
那豈不是又得二拜高堂一次。
神墨果然就是想看他們再叩拜他。
衛迎瑩似乎也了解到了神墨的意圖,輕哼了一聲,「休想。可不能耽誤了吉時,新郎新娘聽著,夫妻對拜!」
神墨也輕哼了一聲,沒有反對。
衛長琴朝著衛迎瑩投去了讚賞的一眼。
果然是親妹妹,夠貼心。
他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對面的顧珏清身上,同一時,顧珏清也面朝著他。
兩人同時彎腰,沖著對方虔誠地拜了一拜。
夫妻對拜,他們等著這一刻,已經等了許久。
今日,終於完成了他們的期盼。
「禮成!」衛迎瑩笑道,「送入洞房。」
「等會兒,我要是沒記錯的話,禮成之後,新郎是要陪著賓客和長輩們喝酒的吧?」神墨出了聲,「長琴啊,這樣吧,讓你媳婦先回新房去休息,你留下來,陪舅父我喝幾杯,聊聊天,正好我也有禮物要送你,那可是難得的貴重禮物啊,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的。」
「今日的婚禮不是簡化了嗎?」衛長琴淡淡道,「與賓客敬酒的這一過程,已經省略去了,我要陪小清,你想與我喝酒的話,等我晚些再來找你喝。」
「你的新娘子又不會跑了,你就陪我一炷香的時間行不行?」神墨輕嘆了一聲,「我真的有好東西要給你。」
「既然如此,你就陪陪他吧。」衛長琴聽到耳畔傳來了一聲輕笑,隨即,他察覺到顧珏清握上了他的手,「如果婚禮沒有被簡化,招呼賓客跟長輩也是必要的流程,很多新郎都會被灌得酩酊大醉,才放他去新房,我相信神墨不會這樣對待你的,況且,一炷香的時間確實不長。」
「好,那你先回房去歇息。」衛長琴說著,轉頭沖衛迎瑩道,「瑩瑩,扶你嫂子回房去。」
「好。」
眼見著顧珏清被衛迎瑩給扶走了,衛長琴這才看向了神墨,「說吧,你又整什麼幺蛾子?小清剛才的話你聽明白了吧,她相信你不會灌我酒,希望你不要辜負她的信任,我可不想帶著一身酒氣回去。」
「你這個孩子真是太討厭了,你以為只有你期待著這一天嗎?我都期待老久了,看著你成婚,讓我有一種自家養了許久的豬終於會拱白菜的感覺,我當然會讓你好好地去洞房,怎麼可能把你給灌醉,讓你的洞房之夜過得不愉快?你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衛長琴聞言,目光微微一涼,「你剛才說什麼?」
「說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你還不高興了。我說的難道有錯嗎?你懷疑我要整幺蛾子,其實我是想給你好東西。」
「不是這一句。」衛長琴淡淡道,「上一句。」
「我當然會讓你好好地去洞房。」
「再上一句。」
「喔……」神墨恍然大悟,「看著你成婚,讓我有一種自家養了許久的豬終於會拱白菜的感覺?」
衛長琴冷眼看他,「重新組織一下你的語言,不要惹惱我。」
有生之年,從來沒有人把他比喻成……那種動物。
「好好好,你不高興我這麼打比方是吧,那我就換個說法,多大點事。」神墨笑著拍了一下衛長琴的肩膀,「看著你成婚,讓我有一種自家養了許久的白菜終於被豬拱了的……」
「什麼豬不豬的!」衛長琴打斷他的話,「就不能用點文雅的辭彙!不準用這種動物來形容我,更不準拿來形容她,被她聽見,有你好看的。」
「長琴,我這說的是吉利話。」神墨眨巴了一下眼睛,「今年是己亥年,已亥就是豬,在這樣的年頭,碰上喜事了,說上一些包含豬的吉利話,這是好的寓意啊……」
衛長琴:「……」
罷了,不想與他爭論這個。
衛長琴乾脆主動換了個話題,「你剛才說,給我準備了一個好東西,是什麼?」
「來來來,我給你看。」神墨把他扯到了椅子邊坐下,從衣袖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小鐵盒,「就是這個。」
在衛長琴疑惑的目光之下,神墨打開了小鐵盒,裡頭躺著兩顆雪白的藥丸。
衛長琴道:「這是?」
「極樂丹。」神墨神色正經地給出了解釋,「那些不通曉男女情事、毫無經驗的戀人們,就應該拿這個藥丸助助興,試試吧,你回頭一定會感激我的。」
衛長琴:「……」
還以為是什麼東西呢,居然是那種葯。
他要藉助這樣的東西來壯膽么?顯然不用。
如果他向小清提出要吃這個東西,恐怕會被小清笑話他沒有自信。
「我不要。」衛長琴說著,已經拎起酒壺倒上兩杯酒,「我陪你喝一杯,然後要去陪小清了。」
「長琴,我這是在幫你,我是要讓你們的洞房花燭能夠順順利利。」
「你的意思是沒有藥丸就不會順利?」
「不是這個意思,這藥丸真的只是助興用的,經過我手做出來的東西,你還擔心會有什麼不良影響嗎?而且我告訴你,這個藥丸,有助於增強雙方的體力,這才是最關鍵一點,不管是男是女,在房事上都不會那麼容易勞累,你若不信就試試,我肯定不騙你。」
神墨說著,把盒子蓋上,塞到了衛長琴的手中,「試一試,總不會有壞處,若你不想用,就先留著,這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總有能夠用上的時候。」
衛長琴略一思索,覺得也有道理,便收下了。
今天用不上,不代表以後也用不上,先留著吧。
「多謝。」他朝著神墨到了謝,端起了酒杯。
神墨也拿起酒杯,與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對飲之後,神墨笑道:「我不耽誤你時間了,去陪你媳婦吧。」
……
新房內,顧珏清坐在床頭,覺得脖子被頭飾壓得有點兒酸了,索性就靠在了床柱子邊,一歪頭,把頭上沉甸甸的重量靠向了床柱。
這麼一靠,可就輕鬆多了。
本以為衛長琴不會太快回來,卻沒想到一陣腳步聲從房間外傳了過來。
來人推開了房門,一襲紅衣,修長而挺拔。
顧珏清道:「這麼快就回來了?」
「當然,你以為神墨真的敢整我嗎?」衛長琴低笑了一聲,走到了顧珏清的面前,「沒跟你商量成親的事情,就擅自做了決定,你應該不會責備我吧?」
「當然不會。」顧珏清道,「只是讓我有點兒意想不到,我還以為你消失的這幾天是幹什麼去了呢。」
「我在遵循民間的婚嫁習俗啊。」衛長琴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緊靠著她的肩膀,「新人在成親的前三天是不可以見面的,所以我才會對你避而不見,想給你一個驚喜的。」
「唔,算是個驚喜吧。」顧珏清笑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你也是我的人。」衛長琴道,「雖然這件事情沒有跟你商量,但我在不久之前就跟你求過親了,你還記得么?我問你願不願意嫁我,你應允了。」
衛長琴這麼一提醒,顧珏清想起來了。
記得不久之前,蝶王一時犯了糊塗想要給她下藥,但是還不等被拆穿,蝶王便自己迷途知返,去泡冷水池了。
那天夜裡,長琴說——
「如果我能早點兒把你娶到手,我就安心,你也安心,還能順便斷了某人的念頭。」
「沒有完婚,你就不是我的妻子。」
「小清,你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我的妻子,與我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她的回答是:願意。
這就算是求過婚,也徵求過她的同意了,只是他沒有跟她商量婚期,把籌備婚禮的事情給隱瞞了。
他之前似乎有暗示過她,過幾天要給她一個驚喜,而她壓根就猜不到那個驚喜會是什麼。
原來他是在等一個黃道吉日……
「我當然沒有忘記。」顧珏清開口,語氣柔和,「我現在是不是該稱呼你一聲——夫君?」
「是的。」衛長琴勾唇一笑,「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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