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第 181 章

  隨著太宰治的話滔滔不絕地從他那張很能說會道的嘴裡字字珠璣地流連而出,  鬼舞辻無慘的臉色也是隨之陰沉到了極點。

  如果不是親自動手有失體面……或者說顧慮到店內以及街頭設置著還在運作的攝像頭,場面可能早就不是現在這樣還算平和了。

  零聽著太宰治把話說完后一彎腰從他的手下脫出並直直往後退了幾步,身高壓制什麼的他真的不喜,  只是氣勢上就輸了一截啊。

  他一改營業的好脾氣臉上滿是慍色:「太宰先生,即使您是敦的前輩,也請自重。」

  「鬼舞辻先生……本店確實早已經到了歇業的時間,  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投訴的信箱在門口,我恕不奉陪。」

  踉蹌脫逃的步伐確實很有不堪職場騷擾的味道,關掉了店內的電力設施走出了門外,零冷著臉站在玻璃門外等裡邊兒的兩個人能自覺點走出來。

  太宰治看著他隱約放在自己身上的催促眼神,  眼裡的笑意更是明顯了幾分。

  這麼看起來,  這位叫做鬼舞辻無慘的議員先生確實問題很大,對方能跟到這裡說明也是敦君暴露了什麼……不過對方這親力親為的行為還是少許有些問題的。

  並且他和零君是有什麼關係?將要做的事做到一半就直接拋下不幹了……

  太宰治可以肯定,對方先前的目標,  必然是位於咖啡店樓上的武裝偵探社。

  所以並不太認識他的零君現在是在擔心他的安危才這麼做的嗎?要是這樣說,這位鬼舞辻議員可能還是個危險人物喔?

  起碼在零君的認知中,是那種會對自己造成物理性創傷的那種存在?

  「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零君別生氣嘛?」鳶色眼眸中的考量藏匿在了嬉皮笑臉之下,太宰治邁著輕鬆的步伐率先走了出來,他貼心地沒再讓局面變得更加複雜。

  而隨後緩慢而優雅彷彿在參加什麼宴會一般,  走出來的鬼舞辻無慘顯然在短暫的獨處中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此時他看起來倒像是在電視屏幕中一般冷淡疏遠了,  然而零聽了對方的答覆卻知道無慘完全沒有放棄的想法。

  又是居高臨下的注視,  零著實恨死了這輩子有點兒營養不良因而還沒長開的身高。

  「今日實在抱歉。」很難想象鬼舞辻無慘會說這樣的話,  然而他確實說了,「為表歉意,  在橫濱的這段時日,  我會常來。」

  喔,  好新奇喔,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種表示歉意的方式呢。

  身為店員的零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他胡亂點了點頭,就在太宰治邁著大長腿卻走得相當慢的明示中跟去了他的身後。

  離著店面有一些距離了,零才猶豫開口:「太宰先生……」

  「恩恩,有些東西就不用說了,要是零君想回報的話呢,保證一下以後不會看心情往我的咖啡里吐口水就可以了噢?」

  零怔了一下,隨即想到了中島敦和他說的話。

  「當然,我從來就沒幹過這種事。」

  聽著他爽快中又有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太宰治偏頭回望了一眼:「答應的這麼快的嗎??虧大了,果然早知道就該邀請零君一起殉情!」

  「……這個真不行。」

  夜色的掩護下時間似乎都變得加快了些許,確實沒有多少的路兩人沒能聊上幾句也就走完了,太宰治難得表現出了一次前輩該有的樣子將零送到了門口,也可惜對方口風著實緊,自己才幫了這麼大一個忙,他卻連鬼舞辻無慘的半分消息也不願意說出來。

  零將太宰治送別後關上門,盯著房間內中午去上班時亂糟糟還沒整理的東西,他只覺得累極。

  然而沒等他思考接下來要做什麼時,他就聽得窗外屬於引擎的聲音在逐漸靠近后消失在了夜色里。

  好的,鬼舞辻無慘的日子過的真是越來越有判頭了,那麼請問尾隨未成年到底要判幾年呢?

  沒有頭緒的生活一下子也就成了一團亂麻,零忽然發覺自己一下子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幹勁了。

  聽著隔音效果稍差的隔壁房間里還在播放的馬賽,他摸索到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中,他沿著牆根緩緩滑落坐到了榻榻米上。

  有意無意的,他所面對的正是汽車引擎聲所熄滅的那個方向。

  於自己而言的十幾年,於對方而言的千年,這麼漫長的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他們也該放過彼此了吧?

  早上還能沒有什麼心理壓力地在歡脫的信件里寫盡了自己想要說的話,可他本就不該在追求雋永的無慘的考量範圍內。

  灼熱的煩躁與昏沉的睡意不知道是哪一個先來的,為了省點電費零也是很少開空調,反正這整個值班的前半夜已經讓他冷汗連連了。

  一夜無夢直到第二天午後的日上三竿,一下睜眼發覺還是咖啡店員工宿舍的天花板,零摸著胸口喘著氣,表情看起來有點兒微妙。

  他這是都被ua傻了嗎,為什麼無慘什麼都沒做,自己反倒先失落起來了?!

  所以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這種致命的選擇題留給他來做?

  ——

  如果是成為無法抗拒的共犯的話,他尚還能輕鬆一點。

  第二天的下午三點,依照他自己所說的常來,鬼舞辻無慘果然沒有缺席。

  零打了個哈欠的功夫對方就無聲無息地晃到了眼前讓他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看著無慘那謙和有禮彷彿昨夜的不愉快統統不存在一般的笑容,他也只好板著臉點頭示意。

  「老樣子,零……君。」

  才來過一次就能說老樣子了?這鬼可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啊?

  看來最近這段時間自己的點單提成那是有著落了。

  「好的,鬼舞辻先生。」

  帶著無慘到先前的卡座中入座,他瞥了眼對方這次倒是手邊隨身還拿了一個公文包。

  所以如果平時其實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麼清閑還有很多事要做的話,倒也不用遵守這個諾言的呀。

  漩渦咖啡廳的工作零是不打算再換了,總的來說雖然日薪並沒有特別高但總比去哪裡□□工合適,時而清閑時而忙碌的工作也非常符合他的調性。

  將溫度剛好能夠入口的咖啡給無慘端過去后櫃檯前就響起了電話的鈴響。

  放下托盤在對方不悅的注視中趕快跑了回去,他也是非常感謝這個來的恰到好處的外賣電話:「您好?這裡是漩渦咖啡廳?請問您需要——」

  「……是零君接的電話?現在開始做、過一會兒將咖啡給我們送上來喔?老樣子老樣子,不過今天亂步大人要把奶茶換成咖啡,午休睡過頭了好睏啊。」

  雖然聽明白了需求但零樂得讓這個電話多打一會兒:「是江戶川亂步先生?您怎麼知道……」

  「怎麼知道是你接的電話?漩渦咖啡廳我們所有人都很常來喔,聽不出我們的聲音分別誰是誰的也就只有新來的零君了吧?」

  「以及,拖延時間什麼的打電話太明顯啦,不如趕緊把亂步大人的咖啡做好送上來?」

  「好了,那就這樣啦,等下見。」

  「……」

  聽著電話掛斷後的忙音零也是驚了。

  如果說依據一開始的東西能辨認出他是誰這件事還能夠理解的話,這位江戶川亂步先生又是怎麼推斷出他是在拖延時間的?!

  抱著這個心情,換了訂單上的奶茶做成了打了雙份奶泡的拿鐵,想了想零又敬畏十足地給裡邊兒淋了一圈楓糖。

  奶茶都能喝全糖的江戶川亂步先生,想來一定會喜歡這樣的小風味的吧。

  朝著裡間喊了一聲自己去送外賣了,沒有說明距離遠不遠零就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按照江戶川亂步先生的意思他就是在給自己合理提供摸魚的時機。

  算了要不他還是不要去查了,武裝偵探社的大家真的都是好人嗚嗚嗚。

  出門時迎面正走來了一個看上去全然也是社畜,但不知道為什麼眉眼上瞧起來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那麼一個客人,僅是零提著兩拎飲品從他身旁路過都沒碰到他的衣擺都遭受了不耐的審視。

  不過零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人,林子大了什麼鳥他都可以說是見過了,就目前而言對他來說比較重要的還是自由清新沒有人注視著的空氣和手裡的訂單。

  隔著櫥窗玻璃迎面而過,零沒注意到無慘生生捏斷了拿在手中正準備簽字的鋼筆。

  濃郁的墨水流淌在文件上將那看上去挺重要的東西洇濕了一大片。

  「鬼舞辻先生!按照日程表,您——」

  「你被開除了。」

  不耐煩的聲音低啞地壓在喉嚨底下,說完這句話從來也不會去照顧旁人情緒的無慘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乾凈了手上沾到的墨漬,那動作很像是在擦拭著別的什麼濃稠的東西。

  而當他做完這些抬眼時,臉色明明不好看卻還要強行露出笑容的客人還站在那裡。

  他低聲懇求又像是在提醒什麼:「您不能這樣做……至少我代表的是——」

  「……在我重複第二遍之前,從我的眼前,離開。」

  興許是遷怒又有可能不是,在無慘說完這句話並用涼透了的眼神望向他的秘書——或者說前任秘書後,對方雖然臉色又是很好看地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但終究還是識趣地失魂落魄著離開了他的視線範圍內。

  做事從不考慮後果或者說本就沒有什麼東西能入他的眼,見著眼前的文件徹底被糟蹋了並不會自己復原的樣子,沒有多做思考,他就將這份文件背後所代表的所有東西都從被給予的那少到可憐的記憶當中清除了出去。

  什麼神道家,什麼港口afia。

  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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