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7.14晉江獨發
毓秀搖頭對徐懷瑾道,“段翎要見欽差,不用殿下出麵。我是殿下親信,又是皇上心腹,我去見他,他顧忌我手裏的尚方寶劍,不會將我怎樣。”
徐懷瑾一時也活動了心思,在他看來,隻要保住華硯,其他人都是可以被犧牲的棄子,眼前這女子雖風華正茂,氣度不凡,卻萬萬沒有華硯的性命重要。
楊千又皺著眉頭看了毓秀一眼,又看向徐懷瑾,試探著問一句,“大人與先生口中的殿下是……?”
毓秀與徐懷瑾對望一眼,心知無法再隱瞞楊千又。當初神威將軍為她遠走邊關,見遍舊部心腹,楊千又是百人名帖中的一員,何妨實言相告。
她正想著怎麽開口,會客廳的門就被推開來,門外是麵色淩然的華硯。
楊千又見到華硯的時候心裏一驚,隻覺此人似曾相識,又說不出在哪裏見過。看他的穿著打扮並無稀奇,卻是淑人君子之相,氣質超凡脫俗,讓人一見就生出自慚形穢之感。
華硯見楊千又麵有驚異之色,特別放緩了步子走到他麵前,淡笑著說一句,“楊將軍認得我嗎?”
楊千又猜這一位就是毓秀與徐懷瑾口稱的殿下,西琳皇室人丁稀薄,朝裏朝外能被稱為殿下的就隻有那幾個人,且大多住在宮裏,這一位究竟是何方神聖?
毓秀見楊千又一頭霧水,就上前替華硯說一句,“楊將軍好好想一想,皇室中人執掌過尚方寶劍的除了那一位還有誰?”
楊千又看了一眼毓秀,又看向華硯,心中愈發疑惑,“皇室中執掌尚方寶劍,身為禦賜欽差,行禦史之職的就隻有華硯殿下一人,可華殿下人已在林州遇刺身亡,這天下間怎麽還會有第二個……”
話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眼前人的品貌姿容,除去華硯,恐怕也無人擔得。若說有人冒名頂替,又有誰學的了華硯的謫仙俊逸。
隻是華硯已死,天下間怎麽還會有第二個華硯。
毓秀見楊千又麵有糾結,幹脆一語道破,“這位就是華硯殿下,他並未在林州遇害,卻深受重傷,僥幸逃脫,在林州被刺身亡的是華硯殿下的死士替身。”
楊千又不可置信,思索半晌,又若覺得依照毓秀的說法,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尊上當真是華硯殿下?”
華硯淡然笑道,“當初我奉皇上之命,前往各邊城聯絡華家舊部,不料卻在林州受奸人所害,重傷久治。勞得家母親自出京,向邊關各位將軍秘傳皇上密令。楊將軍跟隨我母親多年,就算不曾見過我,如今相見,也不會認不出我。”
楊千又垂手點頭,盯著華硯的臉喃喃道,“殿下與神威將軍的確有幾分神似。”
華硯笑道,“既如此,楊將軍就是相信我的身份了。你也知我的性命牽扯到朝中兩位重臣的生死。段翎此番攻打繡山寨,若被他屠寨,我也難逃一劫;又或是走漏消息被他知道我的身份,也十分不妙。”
楊千又一皺眉頭,“既如此,殿下萬萬不能出寨見段翎,至於這位姑娘……”
他一邊說,一邊把頭轉向毓秀,“她既是殿下心腹,又是皇上親信,若段翎要見欽差,恐怕隻能請她出寨與其相見,以尚方寶劍威嚇,盡力拖延。”
毓秀環視堂中眾人,輕輕點了點頭。
華硯怎會容毓秀前去冒險,將她拉到一邊小聲勸阻。
二人爭執了半晌,誰也不肯相讓。
羅青雲在一旁冷眼旁觀,卻看出一點端倪,華硯對待毓秀的態度,總讓她覺得有些違和,卻又說不出違和的地方在哪裏。她雖不願毓秀一個弱女子去冒險,可眼下解圍山寨之困不得不行,隻有保住繡山寨、保住華硯是重中之重,其他的事,她也管不得了。
徐懷瑾與羅青雲對望一眼,心中是一樣想法,目光一瞬交匯,雙雙苦笑,不再上前。
華硯與毓秀私語半晌,眼看她變了臉色,卻視而不見,依舊不肯退卻半分。
楊千又等得心焦,隻得上前拜道,“事不宜遲,末將這就出寨去見段總兵。”
毓秀看了一眼華硯,華硯對楊千又點了點頭,叮囑他幾句,親自送他出堂。
羅青雲與徐懷瑾帶著一隊苗人將人送到寨門。
門開的一瞬,羅青雲望見寨外橫刀立馬的段翎,二人目光交匯,她雖處於低位,卻不輸氣勢。
段翎在門關前冷笑不已,打量了羅青雲與徐懷瑾,盛氣淩人,似望螻蟻。他等楊千又走到近前,便居高臨下地說一句,“你枉顧總兵軍令,不上報,不通告,私自出兵,違抗聖旨,阻礙朝廷緝拿欽犯,既犯了國法,也犯了軍法,我自不必上奏朝廷,便可就地處置你。你若還當自己是大熙之將,就不要一錯到底,乖乖俯首就擒。”
楊千又心中怨憤,麵上卻一派泰然,一邊躬身對段翎拜道,“上有欽差禦令,末將不敢違逆,卻在出兵之前派人通報將軍知曉。薑成渝奉命前來抓人,未曾照章辦事,不宣敕令,不設通報,派兵直取,意在屠寨,以致兩方死傷無數,朝廷威信全無。”
他話還未說完,就被段翎高聲喝斷,“大膽,若非是你,薑成渝此刻已抓到製人蠱的妖人,你還敢在這裏妄論什麽朝廷威信。來啊,把他給我看關起來,聽候發落。”
段翎左右上前將楊千又五花大綁,帶了下去。
楊家軍受了這等恥辱,梁誌等各個手握鋼刀,預備破釜沉舟,遠遠見楊千又搖頭,才按捺了心中怒火,暫且按兵不動。
段翎身邊另一名副將魏寬等楊千又被帶了下去,才上前來勸,“將軍稍安勿躁。薑成渝還在苗人寨中,將軍若行事太過激烈,唯恐繡山寨內的妖人生出魚死網破之心。”
段翎冷笑道,“就算他魚死網破又如何?薑成渝雖姓薑,卻隻是薑相一個遠方侄兒,薑相難道會為了他跟我計較不成。”
魏寬陪笑道,“將軍所言極是。論遠近,將軍是薑相與南宮將軍的親信嫡係,薑成渝隻是薑相一個宗譜後輩,相比之下,自然是段將軍在薑相心中更重。可若是薑成渝出了意外,薑相雖不至於傷心,顏麵上卻過不去。將軍也知相爺最看重的是什麽,否則當初以薑成渝的資質,如何能升至副將。”
段翎思索半晌,不得不承認魏寬說的有理,“既如此,先不必處置楊千又,待我見過那所謂的欽差大人,將薑成渝從苗人寨中攝出來,再做理論。”
魏寬點頭笑道,“將軍見了欽差,宜速行決斷。是和是離,幹淨利落。”
段翎輕哼一聲,“若不是薑成渝陷在繡山寨,我哪裏還用顧忌是和是離,早知如此,該派你來辦差,你也不至於蠢到讓人抓去做人質,還要我親自出麵收場。”
魏寬臉上雖笑,心裏想的卻是,幸虧帶兵來抓人的不是他,否則如今陷在敵營,生死未卜的就是他。
魏寬將梁誌叫到跟前,冷顏道,“爾等都是聽命行事,我隻追責楊千又一人,與下位之人無關。你且再進寨去,叫那所謂的欽差大人拿著尚方寶劍來行營見段將軍。若驗證他身份為真,我自退兵。”
梁誌心中雖不情願,卻隻得硬著頭皮應承下來,帶人進了繡山寨。
毓秀等聽說段翎將楊千又收押,心裏並不覺得驚奇。若不是段翎手下還有一名姓薑的副將關在繡山寨,他恐怕一字不廢話,帶兵強攻,斬盡殺絕。
毓秀將徐懷瑾叫到跟前,輕聲密語幾句,對梁誌笑道,“你隻回段翎說欽差自會去見他,隻要他出具白紙黑字行文名帖。否則若整個繡山寨被他屠光了,誰又能證明欽差死的冤枉。”
梁誌嘴巴開開合合,想說什麽,卻不知如何開口,但見羅青雲麵有殺意,哪裏敢拒絕,躬身一拜,出寨去了。
段翎聽說寨中的欽差索要行文名帖,如何肯依,才要發作,魏寬就在一旁勸道,“欽差既然要名帖,就勞煩將軍蓋一印信,這原本也不是什麽大事,稍後我們換了薑成渝出來,攻進寨去,一把火燒了,又有誰敢奈將軍何。”
段翎冷笑著對魏寬道,“那些人怕是算準了這一來一回,故意拖延。”
魏寬點頭笑道,“末將也是一樣的想法,正是因為如此,將軍才不能遂了他們的心願,要速速決斷才是。”
段翎單眉一挑,“待我見到那冒名欽差,定要他悔不當初。”
二人商議罷,吩咐文書編文一封,蓋了將軍印,叫梁誌送進寨去。
毓秀將文書交給徐懷瑾,再三叮囑他小心保存,萬莫汙損。
徐懷瑾將文書放到懷中,對羅青雲耳語一句,出門去了。
毓秀對梁誌笑道,“你去回複段將軍,今日已晚,明日一早我再出寨與他相見。他若心急想見我,可親自進寨,叩拜尚方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