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8.10晉江獨發
毓秀聽出薑鬱的言外之意, 麵上閃過一絲羞赧,沒有回話。
薑鬱見毓秀故作鎮定,心中暗笑,將她的手握的更緊。
侍從們見帝後舉止親密, 都遠遠跟著不敢上前。
毓秀默默隨薑鬱走了半程,笑道,“伯良若回永樂宮,你我該於此分道揚鑣。”
薑鬱停住腳步,微微彎下身子望著毓秀的一雙金眸, “臣送皇上回宮。”
毓秀見薑鬱執意,不好推脫, 隻能任他陪她一路走回金麟殿。
到了殿門口, 薑鬱也絲毫沒有要告退的表示。
兩人進殿之後,毓秀洗漱換衣, 薑鬱也要洗漱換衣。
宮人等毓秀示下,毓秀隻好開口問薑鬱, “皇後今晚要留宿金麟殿?”
薑鬱笑著回問一句, “皇上可恩準臣留宿?”
他外袍都脫了, 毓秀哪裏還能說不恩準。
兩人各自洗漱, 等宮人都退出門,薑鬱就跪在毓秀麵前拜道, “臣犯了欺君之罪, 罪該萬死。”
毓秀心中吃驚, 麵上卻平靜如常, “伯良有什麽事欺瞞了朕,要行如此大禮?”
薑鬱抬頭看毓秀一眼,又匆匆把頭低了,“臣昨晚離宮,並不是回相府看父親。”
毓秀萬沒料到薑鬱會自己承認,一時不知如何應對,“伯良的意思是……”
薑鬱沉聲道,“想必皇上今日也接到奏報,昨夜有人擅闖帝陵,打傷了嫻郡主。”
他每說一句,毓秀腦子就是一轟,麵上還要裝作吃驚不解,“朕的確聽說帝陵遭劫,嫻郡主受傷,卻不知她傷勢如何?”
薑鬱語氣平板,“嫻郡主傷勢雖危重,幸而救治及時,並無性命之虞。”
他說話時認真觀看毓秀的表情,見她麵上一派雲淡風輕,才試探著說了句,“臣昨晚出宮,是去伯爵府探望嫻郡主。”
毓秀原以為薑鬱會把事情隱瞞到底,怎麽才過了一天,他就選擇坦率直言?以他一貫清冷的秉性,莫非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有意對她和盤托出他與舒嫻兩情相悅,情投意合?亦或一切都是他縝密布局中不能疏漏的一環?
薑鬱見毓秀凝眉沉思,忙開口解釋一句,“皇上請勿多心,臣與嫻郡主並無私情。舒嫻受傷,臣有推卸不了的責任,心中愧疚懊惱,才不得不去伯爵府請罪。”
就算是請罪,也不至於連夜趕去。因為派人打傷舒嫻才造成她之後不低強手,身受重傷,所以愧疚懊惱?這個理由怎麽想都差強人意。
毓秀心中深不以為然,麵上卻不動聲色,“伯良多慮了,你與舒嫻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與她交深無可厚非,朕並不在意。”
薑鬱表情有一瞬的冷滯,藍眸中也隱有失落,猶豫半晌,終於又說一句,“臣不敢再欺瞞皇上,臣是受父命行事,阻止嫻郡主成為與北瓊南瑜聯姻的人選。”
受父命?
此事怎會牽扯到薑壖?
毓秀一頭霧水,麵上也顯出迷惑不解之色,“伯良起來說吧。”
薑鬱卻跪著不動,“此事牽扯到父親與伯爵的名譽,並無外人知曉,舒嫻……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言外之意,薑壖與舒景有私情?
這倒是毓秀始料未及的,“伯良所言非虛?”
“臣不敢欺瞞皇上。因舒嫻身世特殊,父親一直都對她寵愛有加,此前聽聞皇上有意在舒家郡主中擇其二與北瓊南瑜聯姻,他生怕舒嫻遠嫁,才吩咐我想個對策將舒嫻置於局外。”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著薑鬱,“右相要做事,哪裏要如此大費周章?”
薑鬱聽出毓秀話中的嘲諷之意,心中百味雜陳,“舒嫻不得伯爵喜愛,伯爵似有意促成她遠嫁,父親無從插手,才叫我暗中想辦法。”
毓秀冷笑,“所以伯良就想出一招苦肉計?”
薑鬱尷尬笑道,“是臣自作聰明,弄巧成拙,早知如此,該一早就向皇上稟明實情,求皇上的恩典。”
毓秀上前扶起薑鬱,輕聲笑道,“伯良多慮了,朕的確有意在皇親中挑選適齡的女子作為與北瓊南瑜聯姻的人選,可我西琳的郡主也不止在京的五位,巫斯與西疆藩王的女兒,有四個足歲待嫁的是我兩位姨母所出,我已經下旨召她們進京了。”
薑鬱聞言,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語氣也不自覺變得淩厲,“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舒家的幾位郡主與瓊瑜聯姻?”
毓秀敷衍笑道,“舒家原也在備選之列,至於最後結果如何,要看兩位皇子與姐妹們自己的意思。”
話說的冠冕堂皇,薑鬱也找不出破綻,隻能一笑而過。
毓秀打了個哈欠,對薑鬱笑道,“伯良今日對我說的是你的家事,也是右相與伯爵的私事,朕原本沒有立場插手,可家事若是與國事扯上關聯,那就不清不楚,不好處置了。舒嫻重傷在身,帝陵守護的職位要暫時移交他賢,等她身子大好之後再做打算。此事到此為止,朕實在困的厲害,伯良也早些歇息吧。”
一句說完,她便繞過薑鬱,脫鞋上床,顧自睡下。
薑鬱愣了半晌,一聲輕歎,走到床邊放下龍鳳帳,默默躺在毓秀身邊。
半晌之後,毓秀的呼吸漸漸平穩,才要入眠,薑鬱卻輕輕問了一句,“皇上睡著了嗎?”
“睡著了。”
薑鬱本還有些難堪,聽到這句卻忍不住湊過來摟抱毓秀,“皇上現在說的是夢話嗎?”
毓秀不想與薑鬱親近,又不能拒絕的太過明顯,索性不言不語,動也不動。
薑鬱見毓秀態度冷淡,一時心灰意冷,“皇上還在生我的氣?”
毓秀翻身麵對薑鬱,輕聲歎道,“伯良話說得清楚,我聽得明白,雖然你瞞著我行事不妥,我卻也了然你的為難,下不為例就是了。”
薑鬱展顏一笑,把毓秀抱的更緊,毓秀感覺到他呼到她頸上的呼吸灼熱,不得不掙紮起來。
薑鬱的唇滑到毓秀耳邊,說是私語,卻像輕輕親吻她的耳廓,“毓秀……”
毓秀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叫她的名字。眼看他的手已經滑到她腰線,情急之下,她就隨口扯了句謊,“我這幾日身子不適,請伯良體諒。”
薑鬱呼吸一滯,“皇上既然身子不適,昨日怎能召幸侍從?”
毓秀眼前一黑,滿心憤懣,“誰說我昨日召幸侍從?我昨晚身子不適,幾番胃逆,不得已才留人在殿中服侍。”
聽毓秀的語氣,不像是說假話,可他親眼看到毓秀與陶菁同塌而眠,莫非是陶菁故意在他麵前做戲?
毓秀見薑鬱若有所思,趁機從他懷裏翻滾出來,裹被麵朝向裏。拒絕的意味如此明顯,薑鬱也不好再糾纏,等她睡著,才又伸手摟住她。
毓秀一夜睡得安穩,醒來時薑鬱還沒醒,他身子側著,一隻胳膊壓在她身上,表情糾結,似有心事。
毓秀輕手輕腳地把薑鬱的手拿開,越過他下床,出殿叫人。
殿門一開,就對上陶菁的一張笑臉,“皇上連著兩日起晚,今早也來不及用膳了。”
毓秀明知陶菁有意嘲諷,自然不會示弱,“來不及就不用了,朕不餓。”
陶菁一挑眉毛,“禦膳房新做的桃花糕,皇上不想吃嗎?”
毓秀不應是不答否,在偏殿洗漱換衣,拿著桃花糕大快朵頤,前幾口吃得太快,噎的隻咳嗽。
陶菁笑的肚子痛,康寧見他在毓秀麵前毫不收斂,恨不得扒了他的皮,一邊衝過去給毓秀倒茶,幫她拍背順氣。
毓秀吃完點心急著上朝,走前還特別吩咐宮人不要吵醒薑鬱。
薑鬱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他昨晚輾轉反側了半夜,四更時才勉強睡著,毓秀起身之時,他雖有知覺,想睜眼卻怎麽也睜不開。
等他起身洗漱換衣,也無心用早膳,帶人出宮去了伯爵府。
舒嫻臥床不起,房中不止有舒雅照顧在側,右相也在一旁。
薑壖告病在家,戲要做足,連早朝也沒上。
薑鬱探望了舒嫻,又被薑壖叫到偏房,“可開誠布公對皇上訴說了實情?”
薑鬱躬身一拜,“依照父親吩咐。”
薑壖似笑非笑地看著薑鬱,“若不是不得已,為父也不願你把實情透露給皇上,可你在情急之下找的借口漏洞百出,早晚會露出馬腳,與其事敗時讓他對你心生芥蒂,不如你先示之以誠。”
“父親英明。”
“皇上可有大發雷霆?”
薑鬱搖頭道,“皇上雖吃驚,卻並無惱怒。”
薑壖沉默半晌,凝眉道,“凡九五之尊,最忌諱被人欺騙,她若大發雷霆,事還好辦,她若一笑而過,隱忍不發,反倒麻煩。最壞的情況是她早就猜到你之前在撒謊,不過以皇上的資質,大概不會多疑如此;又或是她心中雖惱,麵上還要保持風度;再或是,皇上對你情根深種,事事不計較。”
薑鬱自然希望毓秀的寬容是因為她對他的喜歡,可就昨晚她冷淡的態度來看,她暗下惱怒的可能性更大。
薑壖見薑鬱發呆,笑著安撫他道,“為父冷眼旁觀,你對皇上並非無心。既如此,何必計較她的多情,攻心為上。若她聽受擺布,讓她繼續做皇帝也無妨,畢竟靈犀性子暴烈,是一匹更難馴服的野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