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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29晉江獨發

  毓秀嘴角一翹, 笑容滿是譏諷, 轉而望向紀詩。


  紀詩對毓秀微微頷首,二人心照不宣,毓秀便問劉岩道, “若是讓你重新見到這些書信請帖, 你可認得?”


  劉岩抬頭看了一眼毓秀, 心中不明所以, “小民認得。”


  毓秀點頭道,“既如此,事情就好辦了,將證據拿上堂來。”


  衙役們將一早備在外的文案箱帶進堂來,紀詩起身走到堂中接過,親手奉到毓秀麵前, “上麵的封條是臣在林州當著清吏司郎中的麵封的,當中就是劉家之前留存的所謂崔勤親筆所寫的信件請帖。”


  眾人聽了這話, 心中各自驚異。毓秀見薑壖變了臉色, 禁不住發出一聲輕哼,一邊對紀詩問道,“這些證據不是都被劉婦燒了?”


  紀詩躬身道, “臣找到一個人證,劉婦生前與其關係不俗, 生怕自己遭遇不測, 就將重要的證據交與他保存, 來日隨機應變。”


  毓秀拔了頭上的龍簪, 親手劃開封條,周贇打開文案箱,她便取出當中的信箋展看,略略讀了其中一封的內容,隨即放回文案箱中,示意周贇拿到堂中。


  周贇將文案箱送到劉岩麵前,劉岩得毓秀示意,低頭在文案箱中查看起來。


  毓秀容劉岩查看半晌,一邊環視堂中眾人。薑壖一臉陰霾,眉眼間隱有怒意,顯然是沒想到辦事人會留下如此紕漏。


  毓秀喝一口茶,對劉岩問道,“這些可是你家妾侍聲稱燒毀的請帖書信?”


  劉岩顫顫道,“正是。”


  毓秀長舒一口氣,“既然你認得出這些請帖書信,隻要驗明書信真仿,真相便昭然若揭。”


  崔勤在一旁等的心焦,待毓秀發話,他才敢在文案箱中查看,半晌對毓秀叩道,“皇上明鑒,這當中的請帖書信,無一字出自微臣之手。”


  毓秀對程棉點點頭,程棉便傳人檢驗信箋上的字跡印信。贗品雖做的極其精製,上麵的字跡卻不是崔勤親筆,印信也有紕漏。


  毓秀對鑒官微微笑道,“你再驗一驗這些仿造的書信請帖與廣源樓的那一封請帖,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鑒師回道,“確是出自一人之手,此人精通此道,必是仿字高手。”


  趙才麵如土色,趴在地上不敢抬頭。


  毓秀點了點頭,鑒官便退到一邊。


  紀詩拜道,“臣在林州找到了偽造信件之人,皇上可要召見?”


  薑壖與何澤對望一眼,麵上盡是淩厲。


  毓秀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薑壖,笑著問紀詩道,“仿人印信之人是誰?”


  紀詩躬身拜道,“是林州監察禦史陳奇,此人向來以臨摹名人字畫著稱,偶爾仿人字跡,做的真假難辨。”


  毓秀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麵上的嘲諷遮掩不住,“到劉家問事的是王育,指示家人冒名送信的是趙才,仿人字跡、偽造信件的是陳奇,看來林州的監察禦史聯名彈劾不是沒有緣由,果真眾誌成城。”


  關凜哪裏沉得住氣,起身對毓秀拜道,“禦史犯罪,罪加三等,他們就是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處心積慮布局如此,這當中一定有什麽誤會,請皇上明鑒。”


  毓秀失聲冷笑,“是否有誤會,是否有隱情,要聽他們自己說。傳陳奇上堂,朕要親自審他。”


  衙役們將陳奇帶上堂,陳奇一看到毓秀,四肢發軟,嚇得跪倒地上。


  毓秀一聲長歎,“我西琳的言官,本該不愛富貴,錚錚鐵骨,重惜名節,曉知治體。你若不是做了虧心事,何至於一見到朕,連話還沒有說,就腿軟到如此地步。”


  一句說完,她也不問陳奇,直叫鑒官檢驗劉岩與崔勤留存的信件請帖是否出於陳奇之手。


  鑒查結果一出,陳奇哪裏還敢狡辯,跪地稱罪,“皇上恕罪,臣是受同僚所托,才偽造這些請帖書信。”


  “同僚所托?哪個同僚,他又為何托你做這種事?”


  陳奇看了一眼趙才,回話的吞吞吐吐,“臣受王育所托,臣不知他拿這些書信請帖來做什麽?”


  毓秀冷笑道,“書信請帖是你親自偽造,上麵的內容清楚明白,你卻說不知用它們來幹什麽,分明是矢口狡辯,妄圖逃脫罪責。”


  陳奇連連稱罪,“皇上恕罪,臣確是受同僚所請,不忍推脫,事後後悔不迭,不知如何彌補。”


  毓秀冷笑道,“說到後悔不迭,不知如何彌補,你大可不必在聯名彈劾書上寫上你的名字。”


  陳奇被噎的啞口無言,哪裏還說得出一句話。


  毓秀又轉向趙才,“你與陳奇二人,一個偽造信件,一個冒名送信,處心積慮,蒙蔽劉岩,陷害崔勤,挑起崔劉兩人事端,究竟為何,還不從實招來?”


  趙才與陳奇對望一眼,異口同聲,“我二人都是受王育所托,請皇上明鑒。”


  毓秀震怒道,“身為禦史,明知罪加三等,還要以身試法。罪行敗露,不認不招,相互推諉,滿口胡言,言官之度量,你們可有半分?”


  趙才看了陳奇一眼,叩首對毓秀道,“臣等隻顧同僚之情,忘了朝廷大義,不配禦史之職,罪該萬死,請皇上開恩,寬恕臣等。”


  毓秀失聲冷笑,“事到如今,你們還敢開口求情,要朕饒了你們。言官者,必國而忘家,忠而忘身,通曉政務,洞悉利弊,博涉古今,引鑒前史,善辨是非,敢論曲直,廉潔奉公,正直敢言。你二人患得患失,愛身固祿,陰險狡詐,推諉罪責,有什麽資格做我大熙的言官?”


  一句說完,趙才與陳奇連求開恩的話也不敢說,伏在地上裝死。


  程棉不知毓秀是真心動怒,還是做給人看,思索半晌,開口對趙陳兩人問一句,“皇上問你二人為何陷害崔勤,還不從實招來?”


  趙才叩首道,“臣等明知崔勤借由職務之便霸占民女,搶奪□□,貪贓枉法,徇私舞弊,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彈劾,身為言官,不能直言,鬱鬱之下才犯下大錯,初衷卻是為國為民,不為私心。”


  毓秀冷笑道,“好一句為國為民,不為私心。崔勤一縣為官,頗有政績,從無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的劣跡,你二人單憑臆測,就可汙人清白,設下圈套,彈劾忠臣,還冠冕堂皇,大放厥詞,你當朕是昏君,任憑你們如此蒙混?你二人,抑或是林州道監察禦史究竟抱有何等私心,還不肯招?”


  二人算定推脫不了自身罪責,對望一眼,倉促之下,不得已做出棄車保帥的決定,“臣等是為了政績聲名,才一時糊塗,請皇上恕罪。”


  毓秀看了一眼程棉,長呼一口氣倚靠在椅背上,周贇將茶奉到她麵前,她便接過來喝了一口,半晌複開口道,“你說你們為了政績與聲名才陷害崔勤,借以彈劾?”


  “臣等被言官之聲明衝昏頭腦,請皇上嚴懲。”


  “隻有你三人,還是林州道九位監察禦史都牽扯其中?”


  趙才想了想,硬著頭皮回一句,“隻有臣等三人。”


  毓秀笑道,“當初聯名彈劾的折子可是你們九人一起行事,你是說其餘六人被你們蒙在鼓裏,受了欺騙?”


  陳奇心知無可挽回,也勉強應了一聲是。


  毓秀冷笑道,“你既已俯首認罪,林州道監察禦史便一個都脫不了幹係,你也休想憑一己之言為其開脫。左都禦史身為一部長官,可有話說?”


  關凜本就如坐針氈,聽了這一句,忙起身跪到堂中,叩首道,“微臣掌管都察院,未能盡職盡責,請皇上重罰。”


  毓秀笑道,“若左都禦史隻是未能盡職盡責,朕倒不會嚴懲你,就怕你犯下的不僅是教下不嚴的過錯。案子還未問到你頭上,你不必在底下跪著,回來坐吧。”


  關凜扶了一把額頭,慢慢站起身,理衣回到原位,他麵上雖不動聲色,心中已是大亂。


  毓秀等關凜坐穩,一雙眼卻隻看著薑壖,薑壖冷眼回望毓秀,麵上雖有慍意,卻無懼色。


  二人一上一下對望,時間長到滿堂人都覺出詭異,程棉與遲朗本以為毓秀下定決心要與薑壖正麵衝突,誰知她麵上竟露出一個近乎於示好的笑容,先於薑壖之前移開目光。


  程棉心便是一沉,他本以為毓秀會借天時地利人和將都察院肅清整治,她卻為何還要以溫顏麵對薑壖。


  毓秀望著堂下跪著的幾人,麵上的笑容消失不見,正色道,“若朕派往林州的欽差不曾遇刺,也無人假借崔勤之事大做文章,將林州巡撫賀枚與禮部尚書崔縉推成林州案的幕後黑手,朕興許會相信林州道監察禦史陷害崔勤隻是為了一言彈劾,言官聲明。如今欽差被刺,兩位朝廷重臣都在牢獄之中,你叫朕如何相信你們以退為進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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