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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3.30晉江獨發

  趙才與陳奇咬緊牙關死扛到底, “臣等絕無半句虛言, 請皇上明鑒。”


  毓秀冷笑道,“你們既不肯說出實情,就請刑部尚書大人抬笞杖伺候。”


  遲朗本是酷吏, 得毓秀一言, 笑容浮於麵上, 高聲宣道, “來啊,大刑伺候。”


  笞杖官不及上堂,薑壖就起身拜道,“皇上息怒,他二人已承認是為言官聲名才犯下大錯,皇上就算以嚴刑懲治, 也問不出其他。即便是崔勤落入他人設定的暗局,他本身是否真的清白無垢, 還有待查證。”


  笞杖官們默然等毓秀示下, 毓秀皺眉思索半晌,揮手將人屏退一邊,回問薑壖道, “事實明證擺在眼前,崔勤與劉婦並無瓜葛, 一整件事都是受人陷害, 薑相有何疑惑?”


  薑壖翻看手中的案卷, 抬頭對毓秀道, “之前林州布政司與三堂會審審結的結果,崔勤調戲霸占劉婦,不止有往來書信請帖為證,還有一個重要的人證。”


  毓秀佯裝糊塗,“人證是誰?”


  薑壖冷笑道,“皇上何必明知故問,案卷上寫的清楚明白,劉岩供詞中說崔勤有一心腹,專門替他牽媒引線,從中搭橋,此人曾多次來劉莊糾纏,帶劉婦去見崔勤,隻是劉婦死後,崔勤為免留下人證,就將其滅口。”


  毓秀麵前的案卷原本是展開的,薑壖一句說完,她卻一翻手把案卷合上,“既然薑相提到人證,我們就先將人證之事弄清楚。”


  薑壖見毓秀胸有成竹,心中已經生出不好的預感,也不知她是虛張聲勢,還是紀詩在林州當真查到了什麽。


  毓秀看向劉岩道,“崔勤家人當真時時到劉府糾纏?”


  劉岩叩道,“小民絕無半句虛言,這些仿造的書信請帖都是那姓胡的管事親自遞送的。”


  毓秀點頭道,“方才問話問的清楚,仿造書信請帖之人也已招認,就算來往串聯的人是崔勤的家人,也不能認定是受崔勤指使。”


  一句說完,她便問崔勤道,“你家中當真有一個姓胡名元的管事?”


  崔勤答道,“胡元原不是本地人,因他為人穩重,說話辦事很有分寸,曾伺候過一任縣丞,微臣才把他留在身邊辦事。”


  毓秀點了點頭,“他來往劉家的事你可知曉?”


  “微臣不知。”


  “他與劉婦有私交的事你可知曉?”


  “微臣不知。”


  “劉婦死後,他就失蹤了,你可知他是生是死?”


  “微臣不知。”


  他答話雖恭謹,麵上卻沒有半點驚惶。


  毓秀笑著點點頭,轉而對薑壖笑道,“案卷上寫著有人在林州發現胡元燒死在城郊破廟裏,屍體心腹都有傷痕,疑是被人傷到要害身亡,又遭毀屍滅跡。因屍身損毀嚴重,仵作也沒辦法完全確定他的死因,隻靠他隨身的物品才辨認其人,薑相以為如何?”


  薑壖滿心不解毓秀問這話的意思,直覺認定她設下一個圈套套他的話,思索半晌,答一句,“案卷中寫得明白,胡元是遭人滅口而死。”


  毓秀轉向崔勤道,“林州與三堂審結的結果是胡元因知曉你強占逼死民婦的內幕,才遭滅口,你也曾在供認書上簽字畫押。如今開堂重審,你可還承認是你指使人殺了胡元?”


  崔勤叩首道,“微臣實不知胡元為何失蹤,也不知他如何身死,更不曾指使殺手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之所以在供認書上簽字畫押,是不堪忍受林州府的刑訊,明知喊冤無益,才違心認罪,但求少受苦楚。”


  毓秀冷笑道,“你是說與之前簽字畫押的供書一樣,是被屈打成招?”


  “是。”


  毓秀對薑壖道,“劉岩供述引誘霸占劉婦之事都是胡元從中聯絡,傳遞曖昧信件,劉婦一死,胡元不知所蹤,難免惹人生疑。死無對證,生無人證,崔勤百口莫辯,被嚴刑逼供,唯有招認。”


  薑壖冷笑道,“皇上是如何認定崔勤被人冤枉,屈打成招?崔勤派去殺害胡元的殺手死前留了一封認罪書,畏罪自戕,一人之惡,兩條人命,還不足以定他的罪?”


  毓秀笑道,“單憑一具燒的焦爛的屍體,一個枉死失命的凶徒,一封栽贓陷害的認罪書,林州案主審時就可以此為依據,將一縣官員屈打成招?”


  薑壖一皺眉頭,“若是無罪,才算屈打成招,皇上如何斷定崔勤並非殺害胡元的凶手?”


  毓秀似笑非笑地薑壖,許久才輕聲說一句,“因為胡元根本就沒有死。”


  薑壖心一沉,神情雖無異樣,一雙眼卻忙忙看向何澤。


  何澤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一邊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關凜。


  關凜冷汗流了一身,隻等何澤不看他,才敢抬起袖子擦了一擦。


  毓秀環望下首眾人各樣神色,半晌才笑著對紀詩說一句,“帶人證。”


  紀詩躬身應了一聲是,傳人帶胡元上堂。


  胡元一進門就看到毓秀,伏地行禮時才低下頭,“皇上萬福金安。”


  他的膽識倒與底下跪著的林小二不同,難怪能在一場布局中保住性命,全身而退。


  毓秀也不追究胡元不敬之罪,反而笑著對他說一句,“你抬起頭來回話。”


  胡元立直上身,望向毓秀的目光雖稱不上坦然無垢,倒也沒有懼色。


  程棉見胡元一雙眼隻看著毓秀,就厲聲問道,“下跪何人,報上名來。”


  胡元再叩道,“小民名叫胡元,原是林州樂平縣知縣崔勤家中的管事。”


  問一得二,倒省了程棉的口舌,他便轉向崔勤道,“你可認得此人?上前辨認。”


  崔勤在胡元進門時就已認出他來,得程棉一言,他就起身走到胡元麵前,將人細細看了一遍,跪回原處答一句,“堂上跪著的確是微臣的家人胡元。”


  程棉便再對胡元問道,“你可認得你身邊跪著的人?”


  胡元叩首道,“正是小人從前的家主人崔勤崔大人。”


  毓秀道,“既然已驗明身份,便可痛快問事。這堂下暗箱中的書信請帖,可都是你留存?”


  胡元叩首應了一聲是,薑壖麵色一灰,冷冷望著關凜與何澤,眼中滿是殺意。


  毓秀故意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開口再問,“劉岩說你曾多次上門糾纏劉婦,請她去陪你家主人飲宴遊玩,可有此事?”


  胡元輕咳一聲,“家主雖好風流,卻從未做出欺男霸女,強占人婦之事。”


  毓秀一皺眉頭,“這麽說來,你是不承認曾到劉府見劉婦了?”


  胡元叩道,“小人雖曾多次登門見劉岩與劉婦,卻並非受家主吩咐。”


  “那你又是受誰的吩咐到劉府?”


  “林州監察禦史王育。”


  毓秀聽這一句,嘴角抽出一絲冷笑,不自覺就把眼望向關凜。


  關凜正襟危坐,麵色如土,也不敢回看毓秀。


  毓秀對薑壖笑著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薑壖心頭怒起,又不好說甚。


  毓秀對胡元問道,“你說王育吩咐你假借崔勤之名,到劉家遞送書信,接送劉婦,可有憑證?”


  胡元叩道,“王大人威逼利誘小人就範之時,小人就知大難臨頭,起初執意不肯配合其行事,之後王育以小人的性命脅迫,又叫劉婦苦勸,小人為了保住性命,不得已才應承下來,受其驅使,陷害崔大人。”


  毓秀一臉玩味,“王育是如何威脅你的?”


  胡元娓娓道,“前年年底,王育找上小人。崔家許多管家仆役之中,他之所以選中小人,大約是因為小人聲明在外,做人圓滑變通卻並不愚忠,再加上原不是本縣人,行事方便。小人第一次被召到王大人府上,他並未要小人做事,隻重重打賞了小人,叫我留心崔大人的一舉一動,若有失職逾矩、徇私枉法之事,即時向他稟報。”


  毓秀冷笑道,“當時你可受了他的打賞?又是否應承監視崔大人的一舉一動?”


  胡元道,“小人原以為王大人是為了禦史政績才要我監視我家主人,崔大人自為縣主,公事上想來循規蹈矩,從無失職逾矩之處,我不知王大人意圖,在他麵前說盡我家大人的好話,極力推辭打賞。王大人隻叫我多加留心,執意要賞,小人不好駁其顏麵,就拿了幾個賞錢。”


  毓秀拿袖口掩住嘴巴輕咳一聲,周贇奉上一顆潤喉糖,她便拿了放在嘴裏,一邊問胡元道,“之後又如何?”


  胡元道,“小人第二次被叫到王大人府上,以為他仍要問我家主人政事德行上是否有虧,誰知他竟將我傳到密室,吩咐我做事。”


  毓秀一挑眉毛,“他吩咐你做什麽事?”


  胡元回話的十分糾結,“王大人吩咐我假托崔大人之名,到劉家遞送書信請帖,在人前奔走串聯,做出崔大人對劉婦有意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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