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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4.02晉江獨發

  毓秀笑道, “既然崔勤對劉婦有意隻是假象, 那麽他本人對王育與劉婦的設計一無所知?”


  胡元拜道,“卻是如此。小人起初決口不肯應承王育陷害我家大人,後王育吩咐劉婦來勸說我, 我才知這一局布置用計之深, 籌謀之久, 牽涉之廣, 非我輩小人左右得了。就算沒有我,他們也會另尋其人,我既知曉內情,定會被滅口,一死無謂,唯有對王大人俯首帖耳。”


  毓秀皺眉道, “劉婦是如何勸說你的?”


  胡元看了一眼身邊的劉岩,深吸一口氣道, “王禦史等人布局已久, 劉婦也是他們一早就買通的。之所以選定劉家,是因為劉家家財頗豐,卻又頂著外籍的身份, 賤民的出身,劉茂才又曾考過功名。他們算定皇上頒布初元令, 劉茂才會提請入籍, 這才收買劉婦、設下圈套, 陷害崔大人。”


  毓秀一皺眉頭, “劉婦親口承認她也被王育收買?”


  胡元點頭道,“千真萬確。王禦史起初許諾劉婦,事成之後削掉她賤民的身份,以千金作為謝禮相贈。劉婦雖出身風塵,卻並非不明是非之人,本不想入局,王育幾番威逼利誘,更是搬出林州道監察禦史一同說服她。”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一停,毓秀就冷笑道,“這麽看來,林州道監察禦史九人都有參與其中了?”


  胡元還不及答話,薑壖就厲聲對毓秀道,“這賤奴分明一派胡言,皇上要任由他空口白牙汙蔑朝廷命官?”


  胡元叩首道,“小人雖輕賤,現在卻無半句虛言,請皇上明鑒。”


  薑壖冷哼一聲,“你才招認之前陷害崔勤,如今又說絕無半句虛言,你這等反複無常、毫無品信的小人,要皇上如何相信你的話?”


  胡元頭磕在堂上不敢回話,毓秀便在上首問道,“你方才的供詞,可有憑證?”


  胡元抬起頭,回毓秀道,“小人有憑證,小人有劉婦生前親筆所寫的訴情書,與那些仿造的信件請帖一同交由小人保管。”


  毓秀一邊叫人呈上劉婦的供認書,一邊問胡元道,“你與劉婦是什麽關係,她為何如此信任你,將認罪書與證供交由你保管?”


  胡元哀哀道,“劉婦臨死之前,已有不詳之感,她親筆書寫訴情書,隻為要挾王育,保住她一條性命,誰知……”


  “你不用顧忌,將你所知盡數說來。”


  胡元哽咽道,“誰知王育還是將劉婦殺之滅口,借以汙蔑崔大人。小人得知劉婦身死的消息,兔死狐悲,哪敢再留,明知王禦史要派人殺我滅口,我就找了一具屍體,偽造成我已死的假象,派來殺我的殺手不敢回說我走失不見,便順水推舟,拿屍體交了差,他萬萬沒想到有一日我會被紀殿下找到,帶上堂來作證。”


  毓秀聽罷這一言,笑著看了一眼紀詩,紀詩也溫顏回望毓秀。


  薑壖在一旁麵色淩厲,冷笑出聲,“這賤奴為了陷害林州道監察禦史,費盡心機,其後必定有人指使,請皇上明察。”


  毓秀笑的舉重若輕,“薑相稍安勿躁,朕不是正在查嗎?孰是孰非,誰忠誰奸,都會水落石出。”


  一句說完,她便轉向鑒官問一句,“可驗清楚了,訴請書是否劉婦親筆所寫,落款印鑒又是否是她印鑒?”


  鑒官躬身回道,“訴請書的確是劉婦親筆所寫,印鑒也是劉婦印鑒不假。臣也篤定劉婦在寫訴請書時無人逼迫,頭腦清楚。”


  何澤嗬嗬笑道,“鑒官怎麽連這個也看的清楚。”


  鑒官回話道,“劉婦這一篇訴請書筆跡不亂,一氣嗬成,字裏行間雖斟酌用詞,卻幾番透露女兒之態,絕非謄抄之文,也不像是受人脅迫時被迫寫出來的。”


  毓秀清了清嗓子,點頭道,“若確定這封訴請書是劉婦親筆所寫,且她提筆是無人逼迫,那我們姑且可把它當成一件證物參照,當中的內容還要核實再做定論。”


  鑒官將訴請書呈到毓秀麵前,毓秀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嘴角浮起一絲詭異的笑容,看了一眼薑壖,又看了一眼何澤與關凜。


  三人心中都有些忐忑,麵上卻故作無恙。關凜被看了半晌,不得不問一句,“敢問皇上,劉婦的認罪書中寫了什麽?”


  毓秀一聲長歎,沒有回答關凜的話,轉向胡元問一句,“你才說林州道監察禦史九人都曾逼迫過劉婦,劉婦可曾就範?”


  胡元回道,“劉婦原不曾就範,之後卻有兩位大人親見了她,她終知此事非同小可,非她一屆小民可阻擋之事,唯有應承王育,成為他籌謀中的一顆棋子。”


  毓秀笑道,“既然有兩位大人親自見過劉婦,威逼其入局,那一番謀劃就不是王育的謀劃了。胡元,你可敢當著滿堂眾人的麵,說出那兩位大人的姓名身份?”


  胡元叩首道,“小人既然決定上堂受審,說出真相,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憑皇上為小人做主。那逼迫劉婦的兩位大人就是林州布政使肖桐與林州按察使李秋。”


  毓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薑壖,向遲朗問道,“林州布政使肖桐與林州按察使李秋不正是當日在林州同刑部侍郎錢宏一同審理刺殺欽差案的三位主審之二?”


  遲朗眼中雖有笑意,麵上卻不敢露笑容,正色回毓秀道,“回皇上,正是。”


  毓秀提起手中的訴請書,環視堂中眾人道,“劉婦的訴請書所說與胡元所說如出一轍。”


  薑壖心下吃驚,卻還不至於亂了陣腳,他心知紀詩這一趟並未將林州布政使與按察使一同帶回容京受審,否則以這二人的官位,不會不起波瀾,他也不會半點消息不知。


  毓秀見薑壖若有所思,就笑著問他一句,“薑相以為如何?”


  薑壖冷笑道,“臣以為這堂上跪著的賤奴一派胡言,有心汙蔑一州要臣,狼子野心,其心可誅。”


  毓秀歎道,“薑相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單憑一個已死之人的訴情書,與崔家家人的口供,的確不能認定林州布政使與林州按察使牽涉案中,書記官暫且記下,程愛卿繼續往下問。”


  程棉見毓秀望向他,便接著毓秀的話道,“劉婦命案的關鍵就在於劉婦是如何身亡的,林州與三堂審結的結果,崔大人親筆畫押,承認將劉婦強搶入府,百般折磨,劉婦不堪侮辱,才投了湖。你如今可要翻案?”


  崔勤叩道,“微臣要翻案。”


  “那實情究竟如何,你細細說來。”


  崔勤聽了這半晌,大約理清頭緒,也大概明白毓秀用功的地方在哪裏,這半晌冷眼旁觀,認真回想這一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對劉岩是幕後主使的想法也有動搖。


  事情背後的真相恐怕與他所知所想天差地別,幕後陰謀驚天動地。雖然徐懷瑾一早就料定有人處心積慮要加害崔縉與賀枚,他卻萬萬沒想到那些人布置的如此之早,用心如此之險惡。他並非事件的起因,竟隻是這一場布局裏的一顆棋子。


  “那日劉婦遍體鱗傷,跑到縣衙來擊鼓,她告狀時已是深夜,微臣不得已,連夜升堂,衙役們將人扶到堂中,我看到她的人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一身的鞭棒傷痕,身上還有水跡,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衣服也有大片都撕破了。衙役們都是男子,微臣生怕劉婦名節受損,就叫人拿了一件衣服給披上。”


  毓秀冷笑道,“朕猜想,劉婦必定一口咬定她是被其夫所傷。”


  崔勤點頭道,“劉婦起初隻是垂泣,經微臣百般催問,才哭訴起來,說是因微臣將劉岩歸入賤籍,劉岩懷恨在心,怨劉婦無能,為發泄心中怒氣,便在家中百般折磨羞辱她。劉婦趁劉岩睡著才從家中逃出來,連夜走到縣衙告狀。”


  遲朗皺眉道,“劉家並不住在城中,劉婦隻身一人,怎麽走到城裏告狀?”


  崔勤道,“劉婦入堂時一雙鞋都走破了,的確像是長途跋涉走來的。她在堂中啼哭畢,哀求我把閑雜人等屏退,微臣體量她的名節,隻留下師爺一人。劉婦跪在內堂,哭訴她夫君如何逼迫她,以色魅人,引我入局。師爺叫她畫押,她卻抵死不肯。微臣顧念她身上有傷,隻好將其收留在縣衙,不出一月,她傷勢好了許多,微臣本想召劉岩來問話,誰知劉婦竟突然不知所蹤。”


  程棉與遲朗對望一眼,問劉岩道,“之後過了多久,你得到劉婦身亡的消息?”


  崔勤一臉哀色,“劉岩聲稱那婦人投了湖,自尋了短見。劉家花了錢雇人去打撈屍首,的確撈出一具女屍,仵作驗明正身,是劉婦本人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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