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這大梁是太后的天下?
遠遠瞧著那陳靜嫻,倒是個安靜端莊的美人胚子,梳著涵煙芙蓉髻,頭頂斜插著一支金鑲珠寶半翅蝶簪,身著一襲芙蓉色的八答暈春錦長衣,腳上穿一雙寶相花紋雲頭錦鞋,規規矩矩地立在那裡,瞧著倒是十分內斂。
不瞧倒還好,瞧了之後簡容就更鬱悶了,呆在一旁半晌不說話。
一旁的監正以為簡容是在為他方才的那句「自律」生氣,心裡哆嗦的緊,連忙又跟著寬慰了一句:「其實……七情六慾乃是人之本性,想要控制確實也是挺難的,國師大人已經做得很好了。」
簡容都不想理他,凈扯些有的沒的。
監正見簡容不理他,頓時心裡更發憷,暗罵自己多嘴,怎麼就非要提國師大人的傷心事呢?
正待監正還想再說兩句,好好開導開導簡容的時候,趙德忠忽然走了進來。
周圍人一見趙德忠,如見聖駕,連忙低頭叩拜。
趙德忠很是威風地點點頭,催促他們各忙各的,然後走到了簡容的跟前:「國師大人,聖上要見你,跟雜家走一趟吧。」
簡容便跟著走了,身後的監正眼巴巴地望著簡容走遠,不由得嘆了口氣,希望國師大人寬宏大量,原諒他的一時口誤啊。
簡容進的是一旁的偏殿,原來聖上的大駕早就已經到了,只是一直都不曾出來,想必是等著太後來了之後,他再去,如此……才算是顯得威風。
簡容按照規矩行了禮,皇帝就先開了口:「近來欽天監忙著秀女命格的事情,勞煩國師過去幫忙,愛卿可曾對朕有怨言?」
皇帝還是那麼和藹可親,好像簡容有怨言皇帝就不會壓榨她勞動力似的。
簡容笑了笑,連忙說道:「微臣哪裡敢,為陛下效勞,是臣的本分。」
簡容想著,自己面對這梁帝,大約是將她這輩子的奉承話都說盡了。
皇帝對著簡容招了招手:「愛卿過來坐吧!」
簡容有些受寵若驚,總覺得聖上這突然的近乎,來的十分可疑。
簡容就知道,從她被聖上派到欽天監做事的時候,自己就免不了要成為聖上的一顆棋子。
簡容心煩的很,慢悠悠地挪到了皇帝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便是如坐針氈。
「朕讓你去欽天監的這些天,可曾有什麼特別的收穫?」皇帝果真是早有預謀的,畢竟秀女選拔之事可大可小,誰也不希望整天睡在自己枕邊的人會是別人的姦細。
簡容眸子轉了轉,這些天她人雖在欽天監,但其實大多數事情都是監正在做,她又不會算命格,去了也是白搭,只能幹坐著裝裝樣子。
要說特別的收穫,大概也就是陳靜嫻的事兒了,因為事關封毅,簡容尤其的印象深刻。
「有人打算將陳靜嫻賜給寧王殿下做妾。」簡容直截了當,此事一看就是太后的意思,想要拉攏封毅為封安所用。
皇帝哪裡肯如了太后的願?
皇帝聽完之後,面色倒是絲毫不顯,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別的了?」
簡容搖了搖頭:「沒了。」
簡容回到大殿的時候,皇后、陳惠妃還有太后已經入了座,就差皇帝。
簡容尋到自己的位子坐了下來,後面站著的監正便連忙湊上來,問道:「聖上可曾問什麼?」
簡容愣了一下,淡淡望著這監正,和這監正一起共事了這麼久,簡容才發現……原來這監正是太后的人,這是想要借她的口打探聖上的情況。
簡容笑了一下:「聖上問我殿上哪個女人最漂亮!」
監正一頭霧水:「什……什麼?」
簡容淡淡坐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心情倒是比方才好上許多。
監正心裡有些慌,隨即又問了一句:「大人你是怎麼回的?」
簡容用下巴指了指陳靜嫻的方向:「當然是陳府二小姐了,你說是吧?」
監正愣了愣,心中一沉,隱約覺得事有不妙。
「哎呀……我說國師大人,您說您好端端的……提什麼陳二小姐?那是太後娘娘給寧王準備的!」
簡容佯裝不在意,繼續興緻勃勃地瞧著大殿上的秀女。
簡容坐下的不一會兒功夫,皇帝便也到了。
殿上的梁帝和太后一團和氣,有說有笑,若非早有聽說,簡容實在不相信這母子倆私底下竟能斗的這樣狠,
秀女一個接一個上來,很快便輪到了陳靜嫻。
「陳靜嫻,陳太師府二小姐!」
只聽見皇后先是不動聲色地讚歎了一句:「陛下,您瞧這太師的孫女兒,一個個長得可真是水靈的很呢!」
皇后約摸是得知了太后要將陳二小姐賜婚給寧王的消息,便故意在皇帝面前一個勁兒地誇讚這陳靜嫻。
一旁的惠妃見情況不對,連忙笑著出聲:「陛下,這靜嫻畢竟是家中庶女,進宮難免身份低了些,臣妾的意思是……何不在幾個皇子中,挑個與之相配的,做妾也是不錯的。」
太后聞聲,亦是連連點頭,與那惠妃一唱一和:「哀家也覺得……這靜嫻好是好的,但若是入宮著實是不大合適的,幾個皇子中,好像就是毅兒還未婚配吧?不如聖上做個主,將靜嫻許配給寧王也是好的。」
皇帝「唉」了一聲,擺了擺手:「這寧王雖沒有妻妾,但早與顧府大小姐定了親了,如今正妃還未娶進門,就又急著賜婚,豈非故意要那顧府難堪?」
「這怎麼了?那顧府大小姐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誰知道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何況顧府剛死了個主母,三年守孝的時間,難不成要寧王也跟著等嗎?」太后說的話句句在理,且十分強硬,弄得皇帝都有些下不來台。
兩邊僵持不下,最後是皇后出了聲,對著簡容這邊道了一句:「欽天監!還未報此女命格,還不速速報來?」
簡容看戲,監正也在看戲,皇后這冷不丁的一下,倒是把監正給驚醒了。
連忙取來命格本子,只聽那監正字正腔圓道:「此女命相平和,一生福德,與寧王殿下殺伐之戾相抵,是最為相配。」
「聖上……您看,哀家說的可有錯?此女與寧王乃是天造地設!聖上還在猶豫什麼?寧王也是老大不小了,該當為咱們皇室開枝散葉了!」太後步步緊逼,說起來一套一套,竟讓皇帝都難以反駁。
皇帝面色沉了下來,然後目光朝著簡容的方向瞧了過來。
簡容得了示意,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太后此言差矣!」
太后一怔,回頭冷冷看向簡容的方向:「你說什麼?」
「與此女相配的人,並非寧王,而是當今聖上,是下官昨晚上記錄的時候,一不小心記錯了!」簡容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
太后看向簡容的眼神瞬間露出了一抹殺意,若非此刻殿上人多,她恐怕真的會讓下人將她給暗中處置了。
「胡言亂語!這是欽天監的官員多次查驗,校對過的,如何會出錯?」陳惠妃連忙幫著打圓場。
「陳惠妃又不是咱們欽天監的人,如何對欽天監的辦事流程這樣清楚?下官日日在欽天監辦事兒,竟也不如惠妃娘娘您曉得的多。」簡容皮笑肉不笑,僅僅只是保留著作為臣子的最後一絲禮儀,語氣卻是明顯的挑釁。
反正……今兒就算沒有聖上撐腰,她也絕對不會讓陳靜嫻進寧王府。
「你……你……國師這是懷疑本宮插手朝中事?」陳惠妃沒好氣地問了一句。
簡容眯了眯眼,輕笑了一下:「下官不敢。」
他不敢?他不敢嗎?在場眾人可沒人覺得他國師簡容會害怕什麼。
太后冷哼了一聲,對著身旁的宮人道了一句:「這是哪裡來的瘋子?還不趕緊命人將其帶下去?該當杖斃才是!」
太后的蠻橫,簡容今兒才算是真正領教,難怪連當今聖上都要對其頗有忌憚。
宮人一聽太後下令,便連忙朝著簡容逼了過來。
簡容倒是不反抗,很快被宮人押住,然後仰頭對著殿上道:「微臣有話要說,還望聖上准奏!」
「准!」
「這大梁是陛下的天下,還是太后的天下?」簡容嘴角依稀掛著一抹戲謔的弧度,問出的話,竟是震驚全場。
在殿上的所有人,包括惠妃和皇后在內,皆是嚇得跪到了地上,一陣心驚肉跳,冷汗不斷。
梁帝倒是很淡定,沒什麼表情,他就知道……這個簡容必定不會教他失望,天底下除了簡容,再也沒人敢如此大逆不道地說「真話」了,梁帝……要的就是這真話。
此刻眾人瞧著簡容的目光,就像是在瞧著一個瘋子。
太后氣的手腳直抖,彎著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底帶著滔天的憤怒,蒼老的面孔因為氣憤而變得猙獰。
「來人……來人……給我把人拖下去!拖下去!」太後幾乎很少這般發怒,這一趟急火攻心,險些就要一口氣上不來。
簡容一把掙脫了身邊人的束縛,冷笑著又問了一句:「陛下,還未回答微臣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