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唐僧肉

  連翹沒猜對，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獸潮們快速朝這邊接近，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鬥氣全無的容淵。


  小小的密林里，已經聚攏了近十頭凶獸。


  齜著獠牙，獸眼裡閃著興奮的神采，紛紛朝這邊撲來。


  「哼！」


  連翹直接從納戒里取出裝滿麻醉劑的小瓶，扔掉瓶塞。


  她的鬥氣絲線鑽入瓶內，眨眼間幻化成針型。


  數枚閃著青光的針，在林間一掠而過，准而又准地扎進凶獸們的身軀。


  連翹腳下的步子沒有絲毫停滯。


  「拔劍，靠近你就砍。」


  她微微側頭，朝後面低聲說道。


  容淵抬手拔出長劍，劍刃上跳躍著森冷的鋒芒，桃花眼一眯，殺機四溢。


  他不太出招。


  但是有凶獸試圖逼近身邊時，便會猛地刺出一劍。


  凌厲逼人的氣勢，使得凶獸們也心生忌憚，不敢直衝過來。


  連翹順手掏出幾株藥材，掌心竄起青火。


  她邊逃命，邊提煉毒汁，順便瞅准機會射出鬥氣針。


  原本不太可能的事情，在這種被逼到絕境的情境下，竟然真讓她做了出來。


  只是無論怎麼逃，前方和身後聚攏的凶獸都沒有減少。


  數量甚至變得更多起來。


  「喂！」


  連翹發覺周圍的情況越發糟糕，終於試圖喚醒他的記憶。


  她咬緊貝齒，抬手射出幾道麻醉針，同時眼神朝身後一瞄，急切地問道：

  「你記得南溪嗎？」


  容淵揮動長劍，刺向一頭獸的脖頸，又橫劈到旁邊那頭獸的背上。


  他皺眉思忖片刻后，答道：


  「不記得。」


  連翹眯起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在他身邊時，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


  「那寒江州？無極閣？逍遙王呢？！」


  「沒印象。」


  「那你對我有印象嗎？第一次見面時，我在山上放火，還問你要了金幣，然後你給我一枚不能用的戒指！」


  身後的少年突然沉默。


  隔了半晌，他才低低地開口，「原來我們早就見過。」


  連翹原本以為，他突然的沉默，是想起了往事。


  沒想到對方竟然說出這種話。


  她猛地射出幾枚麻醉針，才咬牙切齒地說：


  「大哥！這種時候就別在乎那些小事了！你再不醒醒，咱們就要命喪此地了，啊——！！」


  連翹的聲音充斥著焦躁和絕望。


  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懼，獸群頓時興奮起來。


  「呲——」


  「呲——」


  連接不斷的麻醉針沒入皮肉。


  十幾頭凶獸剛倒下，後面又有十幾頭凶獸踩著它們的身軀撲過來。


  任憑連翹的速度再快，也沒法接連不斷地射出麻醉針。


  何況高強度的逃命，和不斷使用青火提煉毒汁。


  她的體力逐漸變得不支，狀態也一跌再跌，稍不留意，便被頭凶獸近了身。


  容淵見狀，立即劈出又快又狠的一劍，竟然把橫空撲來的獸斬成兩截。


  這種力道簡直不像普通人能做出來的。


  他也因為此舉，忽略了自己身邊的危險，被頭凶獸咬住了胳膊。


  「吼——」


  銳利的獠牙刺破他的衣服，咬進他的肉里。


  率先嘗到血肉的凶獸，喉間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低吼。


  剛猛的咬合力，本該將容淵的胳膊撕扯下來。


  然而，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頭獸碰上他的血液后，竟然被瞬間吸幹了生命力。


  它莫名其妙的變老。


  隨後栽倒在地，徹底沒了氣息。


  這一切說時遲那時快，僅是眨眼間便發生了這種變故。


  然而周圍的凶獸卻置若罔聞，似乎沒看到那種可怕的下場般。


  那個人類體內的靈力……


  濃郁得就像天地萬物積攢了數十年的精華。


  誘惑得它們理智全無，全都紅了眼般，爭前恐后地想要嘗嘗。


  「你傻了嗎！」


  連翹剛察覺到腦後勁風，側過眼來，就瞧見錦衣少年替自己擋了一頭凶獸。


  而他卻因為分心照顧自己，被另一頭凶獸襲擊。


  「救我幹嘛？」連翹忍無可忍地怒喝道。


  「我有鬥氣護體，用得著你救？你胳膊要是沒了，我——」


  她震驚之餘，心尖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那股陌生的情緒里既是害怕，又是感動，還有幾分預料之外的無措。


  連翹從沒體驗過，哪個人會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冒著生命危險來救自己。


  在凶獸群中受了重傷，下場幾乎等於死。


  如果他死了，自己怎麼回將軍府？


  但是連翹心裡隱約明白，她害怕不僅僅是這件事。


  心底的思緒紛雜繁亂，連翹恨恨地望著周圍的獸群，咬著牙突然發了一通邪火。


  「不準救我，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然而。


  容淵只朝她說了三個字，語氣溫和。


  「別分心。」


  「……」


  連翹緊咬牙關，面色微顫，難以抑制的煩躁從她心底湧出。


  「找死！」


  「這頭也找死！」


  「你們全都去見閻王吧！」


  原本輕飄飄的鬥氣針，陡然變得殺氣騰騰，氣勢凌然。


  連翹掌心的青火更加濃郁，甚至映得她眼底都竄動著兩團火苗。


  察覺到她身上瞬間暴漲的殺機，容淵皺眉瞥了一眼她，也將長劍使得招招帶風。


  兩人都被逼到了絕境，體內的潛能幾乎全面爆發。


  連翹扔掉早已用乾的小瓶。


  她遙望了眼前方，密密麻麻的獸潮外，就是她當初來到長生山時的水潭。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殺到了外圍。


  可惜……體內的鬥氣在不斷射出麻醉針后，已經快消耗完了。


  眼前還有片黑漆漆的獸潮。


  如果想一鼓作氣逃出長生山，估計是不可能的。


  連翹盯緊林外的水潭，那裡是小黑蛇的老窩。


  寒玉黑蛟在長生山稱得上一霸，如果逃進它的水潭裡，會不會有一線生機？

  「喂，我們……待會兒就，跳進水……里。」


  「好……」


  這時候，兩人的身上已經全是，被撓破或者被咬到的血跡。


  連翹身上的傷勢較輕。


  畢竟有容淵在身旁，凶獸都不會先去襲擊她。


  或許是體力被透支到極限的緣故。


  連翹的腦袋有點昏沉，手指也陣陣發麻，甚至眼前都變得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她用盡最後的鬥氣，指尖射出三道鬥氣絲線。


  這次卻不是攻擊，而是攫取起了天地間的火靈力。


  鬥氣絲線猛然併攏，匯成一道青火鬥氣柱，像個龍捲風般在空中旋轉。


  連翹突然咬住了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在她的操控下，鬥氣柱內的吸力變得無比磅礴，除了火靈力被吸納進去，還有許多雜草碎石。


  此地在頃刻間飛沙走石。


  連翹五指併攏，猛地翻起手掌。


  原本已經威勢驚人的鬥氣柱，裡面的吸力更加可怕。


  周圍幾頭實力最弱的野獸，竟然也被她攫取到半空中，撞進了鬥氣柱內。


  連翹眯起眼睛，轉動手腕，鬥氣柱在空中逐漸對準了前方的獸潮。


  「砸！」


  她厲聲喝道。


  那條燃燒著青火的鬥氣柱便砸向了獸潮中，如同一條會噴火的龍，橫掃之處傷殘一片。


  連翹驀地攥緊五指。


  「爆——」


  那條鬥氣柱瞬間爆炸開來。


  洶湧的火靈力噴薄而出，被烤得通紅的碎石，以及凶獸的身軀。


  紛紛從鬥氣柱內炸裂開來。


  就像有數不清的子彈，掃射進了獸群內。


  連翹徹底筋疲力盡，她的雙腿一軟，差點沒站穩。


  幸虧身後的少年即使攙扶住，把她摟進懷中。


  雖然鬥氣全失，但是斗宗的身體終歸比普通人強上百倍。


  容淵握住手中長劍，眸光冷冽，盯緊前方的獸潮。


  「看來……我們要死了……」


  連翹勉強睜開眼，便見到自己的鬥氣柱，只將前面的獸潮砸傷了半數。


  剩下的凶獸們又聚攏起來，朝這邊飛快奔來。


  她心中絕望的發冷。


  明明已經衝到了外圍，卻還是沒有走出去。


  「不會死的……」


  容淵倏地伸出手，用劍在自己胳膊上劃出道極深的傷口。


  幾乎是眨眼間，殷紅的血就染滿劍身。


  被他那種奇異的血液吸引，獸潮沸騰起來，全部朝這邊撲來。


  「看好……我帶你出去……」


  沾滿血的劍在兩人身前劃出個弧形。


  被碰到的凶獸們，沾之即老，抽搐著癱軟在地上。


  容淵緩慢地前行一步，盯住那些凶獸，他緊接著在自己手臂上又劃了一道，再次將劍身染得血紅。


  這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兩人腳下，堆滿了已老將死的凶獸，苟延殘喘著趴在地上。


  有的還勉強張大嘴，試圖咬上容淵一口。


  他一步步，極為緩慢地殺開條血路。


  然而在這種時候，長生山深處的獸潮也趕到了此地。


  它們同樣沒看到滿地的死獸般，理智全無地撲上來想分一口肉。


  容淵已經抵達到水潭邊。


  他聽到背後的低吼，卻沒有回頭。


  潭水澄澈，波光瀲灧，彷彿一條翡翠緞帶。


  容淵抱著連翹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兩人沒進水底的剎那。


  原本飄蕩在此地的異香，那股只有凶獸才能聞到的，馥郁噴香的氣味消失了。


  它們焦躁不安地盤旋在水潭附近。


  氣味消失之後，凶獸們的理智逐漸回歸，它們瞪著獸眼盯住那片水潭。


  這裡是寒玉黑蛟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