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苗玉之
「你怎麼站在船舷上?這邊都是暗礁,萬一觸礁了,你要是掉下去,我可是不會救你的。」王之的面上浮現一抹略顯蒼白的笑意,就連開口說話的聲線都有些虛弱。
連翹輕笑著從船舷上跳了下來,看了王之一眼,指著不遠處露出來的一點礁石,輕聲道:「若真是從哪兒掉下去了,恐怕你也跑不掉,到時候我也不會救你啊。」
就在連翹與王之言語的時候,天色忽然就暗了下來,就像是進入了一處山洞一般,光線霎時間就消失了,只有還露在外面的船尾有一絲陽光。
陷入黑暗之後,連翹明顯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剛想要掙扎,就聽見了王之的聲音。
「不用怕,這是正常的,只用半盞茶的功夫便好。」
其實比起光明,連翹更喜歡黑暗,因為黑暗之中才能夠將自己想要掩飾住的東西,全都藏起來,包括自己的情緒。
但此時連翹卻有些不忍心將這隻溫暖的手甩開,此時兩人就這麼輕輕的握著,直到第一絲光線照在了船上,連翹這才鬆開了王之的手,抬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這光線有些刺眼。
王之看了看自己還殘留這一絲溫熱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若是方才那短短的時間能夠無限延長下去就好了,哪怕是一輩子都呆在黑暗之中。
他似乎是喜歡上了連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在心底想到喜歡這兩個字的時候,王之的心漏掉了一拍,有些悸動的看了連翹一眼,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笑了笑,沒有開口。
連翹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阮青雲會問連翹這座島的外貌是什麼樣子了,因這裡是一處結界,將原本的地方掩蓋了起來。
見連翹站在一旁沒有動作,阮青雲知道連翹已經看了出來,抬腳走了過去,輕聲道:「這裡原本的樣子,你能看出來嗎?」
連翹輕點了點頭,這裡就像是一個封閉的世界,只要抬頭的地方有一束陽光灑下來,四周都是石壁,細看之下,這裡倒像是一處祭壇,在圓心的地方,一處高台,上面一座奇怪的巨石屹立其上。
「能不能看見,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不是眼前嗎?」連翹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一切,這裡的人是不是都看見過。
若是按照方才阮青雲的反應來看的話,這裡的人應該和連翹看到的東西不一樣,這樣的奇特,現在連翹還不知道是好是壞,所以還是先掩藏的好。
隨即連翹將目光轉向了阮小七,面上帶起一抹淺笑,從納戒內拿出一枚復原丹,向阮小七走了過去:「小七。」
阮小七聽見連翹喚她,笑著轉過頭,見連翹過來,立馬就跑過去,將連翹抱住,笑問道:「喬庄姐姐,我帶你去看看我的家,我的房前種滿了海棠花,很美的,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不過在這之前,你先將這丹藥服下。」連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上的丹藥遞了過去。
當抵達阮家大門前的時候,連翹眉尖輕蹙了起來,這裡就是祭壇的最中心,連翹心底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而當阮小七帶連翹到她房前的時候,和連翹心底的預想是一模一樣。
那尊奇異的巨石就屹立在阮小七的房中,就在連翹愣神的時候,阮小七抱著連翹的手,向旁邊的海棠花跑了過去,臉上的喜悅揚起,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連翹分享這份美好。
猛然被阮小七拉回現實的連翹,看著眼前盛開的海棠,她手心有些發涼,這海棠花之所以開得這麼嬌艷,是因為在這花樹的下面是祭壇埋人骨的地方,無數的人骨被掩埋在這裡。
所以這些海棠花才能夠在沒有陽光的地方開得如此嬌艷,長盛不衰!
連翹將阮小七的手鬆開,面上浮現一抹淺笑,輕捏了捏阮小七的臉,輕聲道:「小七,姐姐有些話想要和那個一起來的哥哥說,你能不能也把他請到這裡來,這裡的海棠花真的很美,我想他也會喜歡的。」
阮小七輕笑著便跑開了。
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連翹的面色開始陰沉了下來,能夠活在祭壇中心而活下來,阮小七本身就是個奇迹,她天生的頑疾,應該就是這伴生的時候,被這祭壇內的怨氣詛咒了。
而這些就是因為,阮小七房間內的那處屹立的怪石。
推開那扇木門,連翹發現在門上雕刻的花紋,是一種遠古的梵文,這應該是拿來鎮壓什麼的,進屋之後,連翹能夠感覺到有一股黑霧在房間內瀰漫,連翹眉尖輕蹙了起來,因為這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就像是戾的氣息!
而這些黑霧是從拿出怪石上傳出來的,就在連翹慢慢靠近的時候,王之的聲音將連翹拉了回來。
清醒過來的連翹發現自己手上拿著一把匕首,只差一瞬間便就刺中了自己的心脈,這匕首……
就在連翹想要細看的時候,這吧匕首化作黑霧消失不見了,這詭異的一幕,就發生在了連翹面前,連翹的心底忍不住有些發毛,轉過身,在房間內看了一圈之後才走了出去。
此時阮小七已經將王之帶了過來,兩人正在海棠花下笑看著,畫面很和諧。
阮小七轉身的時候看見了連翹,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輕聲道:「喬庄姐姐,哥哥我帶來了,你們說吧,小七去看看王嬤嬤今日的午食做的什麼。」
說著,阮小七就笑著跑開了。
這一路上連翹見過阮小七無數的笑臉,每一個都是由心而發的,看著那純真的笑,連翹自己也忍不住心情好上了許多,隨後看向王之,輕聲道。
「小七很可愛,對嗎?」只是,可惜,這樣的人是活不久的,即便是連翹將她救了,但她最後還是逃不過死亡的命運,除非……
除非連翹將這祭壇上的怨氣消除了,但這明顯就是不可能的,方才那驚險的一幕,便是這裡的主人在警告連翹,這裡的一切都不是她能夠觸碰的,否則最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聞言,王之輕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很可愛,這裡是我第一次來,但卻在母親的畫里,來了千萬次了,尤其是這一片海棠花樹。」
連翹眉尖輕蹙了起來,這裡的異樣,連翹總覺得王之是知道些什麼的,否則他是不會有意無意的將目光掃向阮小七的屋子,哪裡是怪石屹立的地方,躊躇了一會兒,連翹還是開了口。
「這裡你見到的是什麼樣子?」
順著連翹指尖指向的地方,王之面色一沉,隨即沉聲道:「你也能夠見著?是不是一塊黑霧繚繞的怪石?」
聽見王之的話,連翹輕點了點頭。
見連翹點頭,王之面色更是陰沉了些,原本就有些冷峻的面容,此刻更是泛著淡淡寒意。
「我能看見的僅僅只是這簡單的房屋,這裡的怪石,是我母親畫中的,這些畫是她留給我最後的禮物,我悉心珍藏,當到這裡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熟悉,或許是見過許多遍的緣故吧,只是唯有這處院落不同。」
方才王之提及了這艷麗的海棠花,那也就是說在她母親的畫里,這海棠花是存在的,而不是這一地的枯骨,而這房屋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說原本這怪石是屹立在此的,但後面不知是何緣故被移走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但現在連翹還不敢妄下定論,還是要先試探一下阮青雲之後再看看。
正在連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阮小七帶著阮清走了過來。
阮清見著王之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一僵,嘴唇輕張了張,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後還是輕嘆一聲,沒了聲音。
見狀,連翹便知道,王之是他姑姑的兒子這件事情,阮清已經知道了,隨即看向王之的眸光有些探究的意味,不知道在親情面前,王之會如何選。
誰知王之只是輕看了阮清一眼,牽起了阮小七的手,向著花廳的方向走了。
連翹輕笑著上前,看了阮清一眼,輕聲道:「你父親都已經告訴你了?畢竟是有血脈在的,上一輩的恩怨不該延續到這一輩,你說呢?」
聞言,阮清先是一愣,隨即輕點了點頭,也跟著連翹想著花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本以為只是幾個小輩之間吃飯,但沒想到,阮青雲將阮家的幾兄弟全都召來了,不僅如此,就連他自己都坐在高座之上。
見連翹等人到了,阮青雲站起了身,輕聲道:「這是我的幾個兒子,這是苗族的公子,苗玉之。」
苗玉之?這是王之的名字?玉子,與王之之間差了這麼一點,但卻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當阮青雲將苗玉之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連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王之整個人都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樣冰冷的眼神,是一個從未見過的王之,這可能就是他這個名字下不得不背負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