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18)
外麵各方風起雲湧,司黎卻得了幾天清淨。
自從秦風和皇後達成一致,司黎院外的看守也鬆了許多,或許是看她每天隻是待在殿裏哪裏都不去,把放在她身邊的兩位宮女也撤走了。
玥兒和年糕兩個人伺候她,雖說也綽綽有餘,但有時候忙起來,也沒辦法總是跟著她。
司黎的病依然纏綿著,玥兒後來向王府傳信的時候,還特意征求了司黎的意見,告訴了王妃司黎生病的事,王妃顯得有些著急,擔憂地往宮裏送了大批的藥。
同時,她心裏隱隱明白,這是司黎在暗示她動作快一點了。
王妃後來每次看到司黎手信之後,都會先感慨一番,細細研讀後燒掉,然後坐在桌前看著灰燼發呆。
毫無疑問,她一直是愛自己這個女兒的,可她進冷宮以後的一係列表現,確實讓她刮目相看,不由得產生了幾分滿意。
雖說不知道司黎是哪裏來的途徑查到了她那麽多年都沒有查到的事,但王妃隻當做司黎是在磋磨後突然頓悟,而且這頓悟後的手腕和結果明顯是她想看到的,這就夠了。
不過……她以前天真地像一張白紙的女兒,如今的心思竟連她也看不透,比如,王妃還沒想明白司黎下一步這樣一番動作,目的到底是什麽……
而此時,冷宮朝陽一邊的台階上,司黎靜靜地坐著。
今日天色格外好,陽光照在她臉上,暖烘烘的,但並不炙熱,就像握著一盞溫熱的茶。
司黎眯著眼睛,看著院落裏被清理出的一小塊花圃。
原本院子裏的雜草都被玥兒和年糕除去了,又重新栽種了一些花。
此時這些花正在隨著司黎的動作,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蕩。
“你說……算了。”
係統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司黎是在跟他說話,疑惑地“啊”了一聲,然後問道:【你剛說什麽?】
司黎思考了下,眉頭微擰著,“沒什麽,我就是覺得,這場景好像有些熟悉。”
係統還沒什麽反應,坐在司黎識海裏的朱雀先應下,“是啊,確實很熟悉。”
不過,現在她的聲音被係統攔下來了,傳不到司黎的耳朵裏。
係統也盤腿坐到她旁邊,好奇地問:“怎麽熟悉了,說說。”
朱雀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重新抬起頭看著光屏上的司黎。
“不僅是這場麵熟悉,殿下這個樣子……我也很久沒見過了。”
係統一臉疑惑,連忙追問。
朱雀又轉頭看他,這次眼神複雜,如果仔細看得話……還能發現裏麵的鄙夷。
“現在的你當然不知道,但如果是你本體在這裏……他一定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
係統撓撓頭,他也知道自己隻是個影子,是本體的一小部分意識幻化而成,但他對於自己本體其實一點也不了解。
他遲疑著問道:“你……認識我?不對,是我的本體。”
朱雀看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冷笑,“是啊,你這個神殿的叛徒。”
“啊?我……為什麽啊?”
朱雀:“哼,你的主人明明是殿下,最後卻投靠了那個人,簡直是神殿的奇恥大辱,當初沒有讓你直接留在殿下身邊果然是對的。”
係統也是心情複雜,滿腹疑惑,麵對指責,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他實在什麽都不知道。
“我……那也是我的本體做的,說不定,有什麽內情。”
朱雀很重地哼笑一聲,語氣裏的不屑簡直要溢出來。
係統看她慢慢開始殺氣騰騰,不願意再觸黴頭,訕訕地住了嘴。
而識海外的司黎則是很疑惑,不知道係統為什麽突然沉默了。
“係統?你還在嗎?”
係統趕緊回道:【在的,宿主。】
司黎坐在台階上,手掌拖著臉,胳膊抵在膝蓋上,看著院子裏的花跳舞。
“我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係統趕緊作弊問朱雀,“宿主說的是什麽?”
朱雀聽到那話,麵色微變。
“還能是什麽,不就是那個騙子……算了,我不想說他。”
係統對這樣話說了一半的行為表示一萬點的譴責。
但司黎等著他的回答,係統隻能隨口胡扯。
【大概……是這裏的花不夠美吧。】
司黎盯著麵前的景象認真地看,尤其是盯著離自己很近的那朵四瓣花。
這花顏色淺淡,葉片舒展,呈現淡淡的藍色,但細看去,輪廓處又好像散發出細細的黃。
司黎腦袋一空,眼前突然閃現出幾個畫麵。
好像也是這樣的冬日暖陽,她也坐在外麵,麵前是漫山遍野的花。
那些花形態各異,顏色絢爛多姿,高高低低,美不勝收。
可其中有一束很顯眼的花。
這花顯眼就顯眼在,它被單獨安置在司黎麵前最近的位置,周圍空了一個小圈。
而且……這花竟然會發光……?
那花大抵也是四個花瓣,為什麽不確定呢?
是因為司黎看到的時候,那花隻剩下了一個葉片,隻能通過三處殘留的不規則葉子猜出它的原貌。
那花的花瓣就是藍色的,但顏色已經深到有些發紫,花瓣邊緣,輪廓上,很明顯地散發出幽幽的光。
並不顯眼,卻讓人無法忽視。
她好像對那花瓣十分熟悉,每一寸她都細細看過。
似乎有那麽一段時間,她就這樣坐著,度過了許多個春秋。
回憶戛然而止,後麵就是一片空白。
司黎有心回憶一下自己的過去,可惜沒有辦法。
剛剛那一幕仿佛是浮光掠影,隻是一霎時就再也捕捉不到。
其實她早就明白,自己其實缺失了一些記憶。
她有心通過達成係統的任務來幫助自己恢複記憶,因為她第一次和係統接觸的時候,就本能地覺得這個神秘的係統對自己沒有什麽惡意。
再者,司黎也不明白是為什麽,自己在潛意思裏……好像在抗拒,以前的記憶?
所以說,其實,她是不想恢複記憶的,是嗎?
或者說,那些過去的經曆,曾經帶給她痛苦了是嗎?
司黎垂下眼瞼,神色難得有些悲傷。
雖然她並不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從何而來,但這樣洶湧的情緒,卻著實在這樣孤寂的時候將她拉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