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26)

  “主人。”外麵通報的是一個年老的仆人,嗓音有些沙啞,但語氣完全聽不出蒼老,語調也不像一般的老人一般緩慢,反而透著雷厲風行的緊迫感。


  “進來。”豫天應了一聲。


  老仆率先走進去,彎腰行了一禮,恭敬道:“人帶來了。”


  豫天視線轉過來,望神山的七位長老剛好在門口等著。


  “嗯。”豫天傲慢地應了一聲,老仆便轉身伸手,示意七位長老進去。


  長老們沒有多話,依次走了進去。


  “坐吧。”豫天視線並沒有落在他們身上,而是盯著自己手裏的酒壇。


  長老們麵色平靜,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但他們已經聽出來,眼前的人,就是利用心魔與他們聯係的神秘人。


  也對,除了魔族首領這樣的大魔,誰又有能力僅僅通過心魔在千裏之外控製別人呢?更何況控製的還是當世第一強者的伴生靈。


  在這過程中,不得不說,七位長老的心魔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豫天隻是深深地了解人性,並在必要的時候讓人性的醜陋一麵展示在他們自己的麵前,讓他們知道自己本性裏是個怎樣醜陋的怪物,也就不會在負隅頑抗,隻能乖乖聽從他的命令。


  因為,僅僅憑借他們的能力,並不能滿足自己的**和執念,所以明知道這條路滿是黑暗與肮髒,他們也不得不手染血腥。


  貪欲,才真正是個可怕的怪物,能讓人變得麵目全非,拋棄一切。


  而在這種時候,長老們依然守著自己那一點可憐的,表麵的體麵,不願意放手,更不敢放手。


  即使知道那隻是一層薄薄的窗戶紙糊住的體麵,卻也好似能在嚴冬裏遮風擋雨一般,不至於讓他們那僅剩的微薄尊嚴被風吹雨打,如蛛網般可憐地破碎不堪。


  豫天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來,他並不在意對麵這七個人是怎麽想的,畢竟棋子的想法實在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隻要那些想法不足以破壞他的計劃,隻要這些棋子能夠按照他劃出的軌道前行就好了,至於他們自己內心經曆了怎樣的掙紮、墮落,那實在不在布局者的管轄範圍,他完全不關心。


  一個精美紋繡的儲物袋被他從腰間扯下,豫天心念一動,手心裏出現一道符咒,他眼睛一眯,符咒便立刻燃燒,片刻便化為灰燼,但下一刻,那些灰燼便緩緩浮起,在半空形成了一個球狀的東西,周邊散發著光芒。


  等光芒慢慢如水般被圓球吸收進去,圓球上開始出現清晰的畫麵,那畫麵裏的景象,正是他們從窗戶便可看見的,對麵的客棧。


  二樓盡頭的房間門口,三人正抱著劍在門口守著,時不時來回踱步,眼神關切地落在屋內。


  圓球緩緩轉動,裏麵的景象又變了,待看清上麵的畫麵時,七位長老瞬間麵色大變。


  屋內,血紅陣法緩緩轉動,四周的靈力已經消耗完,周邊星星點點散落的神魂也慢慢消失,盤坐在中央的主位神魂更加凝聚,已經能清楚地看清她的樣子。


  而房間的角落,一位相貌極佳的青年正守著一顆鮮紅的心髒,心髒上淋了新鮮的血液,此時更加透出妖異的光,青年靈力源源不斷地輸入進去,那顆跳動的心髒浮在半空,已經開始隱約化出人的軀幹。


  豫天神色莫測地看著那角落的青年,七位長老則密切關注著司黎神魂融合的進度。


  “她馬上就要成功了。”天樞麵色陰沉地道。


  豫天卻笑了下,“不急,你們不是已經到了嗎?”


  老四天權皺著眉,警惕地問道:“你想讓我們做什麽?”


  豫天擺擺手,“隻是讓你們幫她一把而已。”


  “什麽?”眾人疑惑不解。


  “死而複生這種事,怎麽能不曆劫呢?我們就……幫她引來雷劫好了。”


  “什麽!”


  ……


  司黎的神魂融合已經到了最後一步,現在,就算是諸天神佛來了都擋不住她回攏三魂七魄,隻不過……


  太陰似有所感地抬起頭,麵帶憂慮。


  變天了……


  “轟隆”一聲,外麵守著的三人抬起頭,便見到頭頂烏雲聚集,瞬間將天光驅散,黑壓壓的天空沉下來,電閃雷鳴,仿佛下一秒就要劈到人頭頂一般。


  “怎麽回事?”花燃皺起眉,滿臉警惕地站在過道的窗邊,然後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


  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正在融合神魂的司黎也已經感知到危險的靠近,但她還算鎮靜,她特意選在山下,人滿為患的客棧,而不是找一處深山老林,防的就是天道的這一手。


  在凡人這麽多的地方,天道是不敢做的太過的。


  從這世上開始出現凡人的時候,他們就成了天道唯一的寵兒,而自然孕育的其他生靈,下場顯而易見。


  樹木被隨意焚燒濫伐,至於動物,不管是天上飛的、水裏遊的還是地上跑的,大半成了凡人的食物,或者衣服、裝飾品、藥物。


  而她們這些開了靈智的……更是被天道親自打壓,恨不得消滅殆盡。


  各取所需、各為其主,在塵世裏活了這許多年,司黎以為自己已經認清了,但沒想到真正經曆的時候,還是無法平靜。


  不隻是原主這萬年來躲躲藏藏不敢現世的怨恨,更多的,是她自己值於本能的,麵對死敵的憤怒,可恨不得除之後快,啖其血食其肉的深仇大恨。


  或者說,司黎自己都忘了,她與對方鬥了多少年,以至於那種感覺已經成了本能,刻在了她的骨血裏。


  空中的異象也吸引了許多凡人的注目,這也是上空那道雷遲遲沒有落下來的原因。


  世間之事大抵如此,一物降一物,生生相克。


  如果說司黎這般自然孕育的大能的克星的維護世間秩序的天道的話,那麽這天道的克星,就是那些被他保護著的凡人。


  天道不可以隨意搞出大動靜來,畢竟在凡人的眼裏,天生異象,不是朝廷腐朽,神明觸怒的災禍,便是改朝換代,推翻暴政的祥瑞,而這兩者無論那一刻,就代表著戰爭、動蕩、與屍橫遍野、流離失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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