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31)

  望神山上大師兄最受歡迎,但卻有些像武癡,實力強,也很關照師弟們,但總像是隔了輩分似的,弟子們尊敬他,聽他的話,但有時候許子叢並不總能和師弟們打成一片。


  ——這或許和他老幹部一般的性格有關。


  但梁靖不同,他天生腦子轉得快,活泛得很,師弟們暗地裏那些鬼主意,他全知道,可以說是有共同秘密的友誼了。


  譬如悄悄摸下山改善夥食,在早學時遲到摸魚,他全一清二楚。


  偏生他掌管戒律堂,管著弟子們的日常紀律和修習訓練。


  梁靖雖然為人十分圓滑,跟誰都能混得不錯,但掌管戒律堂的時候卻十分賞罰分明,絕沒有因為和弟子們關係好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象,但他這個人最奇的是,即使罰了師弟師妹,卻不會讓人記恨他,反而還會感激,這境界就高了。


  把人賣了還讓他開開心心地給你數錢,然後一分不少甚至倒貼地把錢遞到你手上,這就是一門藝術了。


  梁靖他們互相交流著各處的情況,發現隻有玉衡長老那邊沒有發生異樣,其他長老此時全都已經吐血倒地,一副被吸幹精氣的模樣,隻有玉衡長老,還依然堅挺在原地,和那波弟子僵持著。


  “玉衡長老那邊為什麽沒事?”梁靖一直在大長老這邊守著,也是剛剛才聽說其他幾處的消息,聞言很是疑惑。


  “害,”另一位弟子回道:“我們也不知道,不過之前我們在那邊觀察的時候,發現一個奇怪的老頭,把一瓶血倒在了玉衡長老背後不遠處,看起來有幾分邪氣。”


  “那後來呢?”梁靖有些焦急地問道,其實他是想問弟子們抓到那老頭沒有,但想想現在探不清對方虛實,還是不貿然行動的好。


  “那老頭步伐穩健,速度很快,可能是個中高手,我們沒敢上,但那老頭離開之後,小十七眼疾手快,衝上去在地上碾了幾下,然後……”


  那弟子憋著笑,半天才蹦出一句,“然後又用童子尿在上麵澆了一番哈哈哈……”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來,雖說不知是不是這樣的作用,但此刻很明顯,玉衡長老那邊是個突破口。


  之前大長老被攻擊,然後身周陣法把其他人都彈出去,布陣者卻被困在那裏。


  大長老倒地的時候,梁靖特意觀察了他,那副驚詫又痛苦,還試圖逃出陣法範圍的樣子,不像是早已知情的,那麽也就是說,很可能還有至少另一波人準備今日對付尊神和宗主他們。


  梁靖怎麽說也是第一批進入望神山的弟子,雖然弟子們從來沒有見過尊主,但整個望神山能有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且不受外界侵擾,全靠尊主的庇佑,尊主幾乎已經是望神山弟子們的信仰,也是大家的偶像,畢竟是泛大陸最強者,半步成神,她的強大,普通人連見識的資格都沒有。


  把宗門裏的弟子帶出來,也是他的主意。


  這種宗門動蕩的關鍵時刻,他們作為望神山弟子,怎麽能退縮呢?


  隻不過,現在還無法確定尊主的位置,隻能暫時先盯著七位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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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麵陷入焦灼的時候,守在屋外的賀暉三人也不好受,他們眼睜睜看著天空中的異象,知道危機來臨卻無能為力,除了徒勞的等待,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望神山弟子到來,他們必須守著司黎,不能出去,也不能貿然露頭暴露位置。


  房間裏有細微的動靜,司黎好像醒了,可太陰卻不開門,他們暫時進不去,隻能繼續轉來轉去,把唯一站在原地的許子叢搞得頭昏眼花。


  “咳……咳咳,我沒事。”司黎微弱的聲音從裏麵響起來,三人立刻站到門口等著。


  三人屏息聽著,裏麵隨即出現腳步聲,杯沿碰撞桌子聲,倒水聲。


  花燃沉不住氣,輕輕敲了敲門。


  司黎還沒出聲,就聽到太陰揚聲道:“等一會兒!殿下還有點虛弱。”


  三人有些擔憂,但好歹高高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還有些虛弱,也就是說重塑身體已經完成了!

  這實在是件不得不激動的事。


  可還沒等他們高興,就聽到外麵轟隆一聲,炸響的雷聲仿佛就在耳畔,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砸下來,窗戶紙瞬間發出有些可怖的聲響,風聲烈烈,“啪”地一聲把一扇窗戶合上了,天地間陰沉沉的,恐怖極了。


  在這巨大的雨聲中,其他動靜都變得模糊,那些喊殺聲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忽遠忽近,仿佛就在一巷之隔,又仿佛遠在天邊。


  “什麽聲音?”花燃皺眉,警惕道。


  “出事了……”賀暉幾步上前,把那扇倒黴被摔了一下的半扇窗戶拉開。


  就在客棧的大門外,已經聚集了大量蒙麵的黑衣人,正在往客棧內衝,外麵被圍的水泄不通。


  “外麵有大量黑衣人,已經進了客棧。”賀暉“刷”地一下把長劍拔出來,花燃和許子叢見狀也麵色凝重地迅速拔劍,警惕地守在門外。


  “有人入侵,小心。”賀暉大步走到門前,匆匆敲了幾下門,留下一句簡單的提醒,就慢慢挪到木質樓梯口,貼著牆站著,然後悄悄露出半隻眼睛,看著樓下的情況。


  客棧老板和跑堂試圖攔住那些黑衣人,但很快被推到一邊,鑽到櫃台後麵不敢多話了,黑衣人已經朝木梯衝了過來。


  跑在最前麵的人即將拐上轉角的時候,被賀暉反手一刀劈在脖頸,然後居高臨下,一腳踹在肩上,朝後砸了下去,攔住了後麵人上來的路。


  二樓從木梯口到盡頭司黎的房間,中間有三個廂房。


  這重重的一摔,發出巨大的沉悶聲響,在加上黑衣人吃痛的喊聲,頗有些嘈雜,立刻便有兩個廂房被打開,分別有兩人冒出頭來。


  賀暉正從腰間洗的發白的荷包裏拿出一個白色玉瓶,一邊倒進嘴裏,一邊轉頭抬眼看去。


  那兩人原本都擰著眉,一臉煩躁,可突然看見他藍色長袍上染著新鮮的血跡,紅的刺眼,對上那雙帶著戾氣的猩紅雙眸時,更是險些嚇破了膽,瞬間把包間門重重關上,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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