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笞(32)
賀暉沒理會,收回視線,冷厲地看著木梯下的人。
那群黑衣人反應也很快,第一個人的屍體倒下去之後,立刻就被他們抓起來直接扔到了下麵。
後麵的人很快衝上來,但賀輝那把劍仿佛長眼睛一般,舞的密不透風,牢牢把木梯口守住,讓下麵的黑衣人無法靠近半分。
如此經曆了十來個回合,黑衣人折損頗多,可是木梯上空間小,他們無法一擁而上,因此始終無法突破賀輝的防線。
望著上方幾乎染出血衣的男子,黑衣人們抬起頭。
明明是在一個簡陋的客棧,卻仿佛有一種正在麵對一個堅不可摧的城池,上方有無數弓箭,落石,和密密麻麻,訓練有素的士兵,讓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前進半步。
花燃和許子叢守衛在司黎門口,警惕的望著木梯口,他們本以為賀暉撐不了多久,沒想到他的身手竟如此優越。
“賀暉居然這麽厲害?”花燃有些奇怪地問道。
“我也沒想到。”許子叢也算是引導過賀暉入山事宜的,早學時也沒發現賀暉竟然有如此身手。
花燃偏著頭,眼睛微微眯著,盯著賀暉的動作。
“我剛剛好像看到他喝下去了,什麽東西……”
“師尊以為是什麽?”許子叢問道。
“入山時有檢查出來賀暉的實力嗎?”
入門測試時,不僅能檢查出弟子天賦,如果有非凡的實力,也會立刻出現在血池之中。
“沒有,沒聽說。隻知道賀暉師弟的天賦很好,但看樣子之前應該沒有修煉過。”
“這就怪了……”花燃沉吟道,“難不成是封印?”
“封印?師尊的意思是……”
“有這個可能性,但現在還不確定。”花燃沉聲道。
畢竟他們現在共同的目標是守著司黎不受傷害,其他的事,譬如彼此的底細,就沒有必要深究那麽多了。
就算賀暉身手再強,但如此多的黑衣人,時間久了,他也撐不住,很快,賀暉手臂便感覺有些酸痛,肌肉幾乎有一種撕裂感,腰間和肩上也有幾道不慎被劃出來的傷痕,正在往外流血。
他一身藍色衣袍幾乎被血染紅了,而且完全分不清是敵方還是自己的血,甚至手上的動作都有些麻木,隻是依照著本能。
眼睛愈發猩紅,幾乎要殺紅了眼。
太陰匆匆打開門看了一眼,發現外麵黑衣人已經快攻上來了,便對花燃和許子叢到:“稍微拖一會兒,殿下的情況不太好。”
花燃心裏滿是擔憂,但知道此刻不是多問的時候,隻是麵色嚴肅的點點頭,表示一定會守住這道門。
很快,賀暉因為手臂上受了傷,有些無力,不小心被一個力氣極大的黑衣人砍到了胳膊,吃痛地用另一隻手去擋,但沒來得及,反而被另一名黑衣人用力推了一把,退到走道裏。
這樣極快的間隙,已經足夠那些黑衣人衝上來了。
賀暉的優勢就是仗著木梯窄,不會有太多人和他對抗,但現在黑衣人衝上了二樓的走道,他瞬間被一群人包圍。
但黑衣人明顯對他沒有興趣,一衝上二樓,立刻往走廊盡頭的房間跑去。
可守在門口的花燃和許子叢豈是吃素的,當即和黑衣人們交戰起來。
刀劍清脆的碰撞聲在雨聲中都變得模糊,但喊叫聲卻慢慢傳進了司黎的耳朵。
她剛剛醒來,又昏昏沉沉的暈過去,身體的排斥反應太嚴重了,她感到自己每時每刻都有爆體而亡的風險。
而且靈力完全無法運用,隻要一試圖運用靈力或者消耗精神力,過度都會感到頭痛欲裂。
這樣不行,司黎想。
她也沒有料到自己的神魂,居然會和身體產生如此大的排斥,按照她本能的認知,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才對,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外麵的雷聲愈發可怖,閃電帶著銀光劃過天際,照亮的一方昏暗的世界,但更深更沉的暗夜正在到來。
客棧外情勢也很緊張,七位長老中,除了玉衡長老外的六位都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其他弟子由於結界的限製,也無法靠近。
但玉衡長老此刻是清醒的,帶頭的幾位弟子立刻前去和他交涉,勸他說出尊主的位置。
玉衡剛開始的時候不肯說,雖然對付司黎這件事一直讓他感到十分愧疚,應該說他是七位長老裏對司黎的感情最深的一個,但他知道七位長老本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不可能拋開其他六位長老,也沒有辦法阻止他們的動作。
但此刻看著天空中的異象,他明白事情已經失控了。
一直以來,那個神秘人利用心魔與他們聯絡,她也是今天才知道那位神秘人竟然就是魔族最大的首領豫天。
但心魔既然已經出現,便無法根除,再加上他人刻意的引誘,隻會愈演愈烈,已經到了他們控製不住的地步。
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是……想到司黎,他又實在沒有辦法真的狠得下心。
之前他們殺了司黎,取走心髒,是因為知道司黎的特殊身份,不死不滅,她沒有那麽容易死的,因此心中的負罪感就算很重,但沒有能夠到達阻撓他動作的地步。
可現在看著周圍的一切,他明白,如果招來天道,那麽司黎,就真的完了。
天道對司黎的態度,以及一直以來想要削弱她力量的心,就算他沒有資格接觸,但也能隱約猜到一些。
豫天心狠手辣,而且像個瘋子一般,做事完全不計後果,假如真的被他引來天道,他絕不會放過司黎的。
他的行動一旦成功了,司黎會不會真的,消散在天地間?
玉衡怔怔地站在原地,結界外弟子們的喊聲,仿佛來自遙遠的天際,聽不真切,但慢慢的,隨著模糊視線漸漸變得清晰,他也做出了決定。
一旦堅定了自己的內心,他便感到靈魂無比的輕鬆,仿佛之前那些沉甸甸壓在心上的東西,都瞬間消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