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黑風寨舊事
第136章 黑風寨舊事
墨冥辰和白辰謹一起,策馬出了慶雲鎮,往京城的方向去。
白辰謹打馬與墨冥辰并行,不解地問:「殿下不是要在鎮上等老夫人過來嗎?現在是要做什麼,可是京中出事了?」
「可還記得黑風寨?」墨冥辰答非所問,策馬一拐,沒有再走官道,進了旁邊的山林。
「那不是六年前殿下帶兵圍剿的匪寨嗎?是風行雲的行蹤有線索了?」
這黑風寨曾盤踞黑松山中,規模龐大,在這離京不到幾百里的地界上打家劫舍,無惡不作。
謝清遠連年上書請求剿匪,適逢敬武帝殯天,先帝登基,朝中局勢不穩,所以這剿匪之事便一直擱置。
直到六年前朝中安定,先帝派永安王帶兵剿匪。
那五千精銳,都是墨冥辰一手帶出來的,這兵馬一到,黑風寨潰不成軍,不過一天一夜,便踏平了黑風寨。
墨冥辰剿匪大獲全勝,只是這匪首風行雲狡猾,混戰中乘亂出逃,不知所蹤。
隔了這麼多年,墨冥辰再提此事,莫不是知道了風行雲的蹤跡?
「本王離開大齊五年,當年朝中急變突發,這剿匪之事便也就此不了了之,這些年除了地方官員偶爾抓著些流匪之外,也無人再過問。」
墨冥辰一路打馬,往黑風寨所在的方向去:「今日過來,是為著另外一樁事。」
這幾天斷斷續續地下雪,山林里放眼皆是一片白皚皚的景象。
四下風物難辨,墨冥辰卻是輕車熟路,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兩人便到了黑風寨。
自六年前剿匪之後,這個背依高崖規模龐大的山寨如今只剩斷壁殘垣。
墨冥辰與白辰謹徑自穿行而過,直到行至高崖下,才停了下來。
崖壁上開了幾間石屋,鐵窗鐵門,像是囚牢所在。
墨冥辰翻身下馬,走向最外的一間。
門口種著一棵老樹,樹上堆著積雪,因著他們的動靜,積雪震得簌簌落下。
等得落雪停了,墨冥辰走過去,拂開了樹下被雪埋住的一塊石碑。
白辰謹在不遠處看著,碑上只刻了「雍華三年八月十二」,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雍華三年八月,六年前的盛暑時節,永安王率兵剿匪,也是這個時候,他奉詔遠赴晉北。
只是現在白辰謹看著這幾個字,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雍華三年八月,墨冥辰在殿上請旨,求娶許柔嘉為妃,還說此生只娶她一人。
那碑上的字,是用刀刻的,刀刀凜冽,入石三分,像是近些時候才刻下的。
墨冥辰沒有說話,拿了自己這些天抄的經文,取了火摺子,在碑文前焚化。
「這是殿下的墜子啊,這碑下埋的……」看到石碑旁那枚雕著永安二字,琢了龍紋的玉佩,白辰謹嚇壞了。
這是敬武帝著人做的玉佩,幾個皇子,包括他這個義子都有。
除了他們幾個皇子,另有一枚鳳佩,是敬武帝特意賞給許柔嘉的,說是給墨冥辰和許柔嘉湊做一對。
那些年,許柔嘉和墨冥辰是大人們眼裡天生的一對。
如今這玉佩在這裡,碑上刻的又可能是他們領旨訂親的日子……
剛剛君修遠說他們家殿下瘋魔了,白辰謹還不信,這會兒瞧著,難道是攝政王回朝之後,見許柔嘉另嫁,真的把自己腦袋給氣壞了吧?
聽說南澤有巫蠱之術,立碑設案,可咒人性命。
墨冥辰這般,不會是想用這法子咒死許柔嘉吧?!
「碑下無人,是個空冢。」眼看著那些經文化作明黃的火焰,墨冥辰直起身子淡聲說。
白辰謹心下一沉,俯身就跪了下去:「殿下如今是陛下,是大齊的希望,可萬不能被這些兒女情長牽絆,不顧大齊安危啊!」
還真是空冢,還真是詛咒啊!
「你沒頭沒腦地說些什麼?」墨冥辰這才看到白辰謹驚疑的神色,他蹙眉將白辰謹扶了起來,側頭看著高崖下的那些石屋,「這裡曾是黑風寨用來關押擄劫回來的良家女子的。」
「啊?」白辰謹還沒有從驚異里回過神來,他隨著墨冥辰的目光看過去,不知他這般說是什麼意思。
「當年本王率兵剿匪,夜半接到京中急報,不得已抽身返京,這安置的後續便也沒能親自過問。」墨冥辰看著跟前的石屋,輕嘆了一口氣。
如今石屋的鐵門已是銹跡斑駁,石屋裡昏暗如夜,從外面看進去,什麼都看不見。
「這些石屋裡共囚了六人,當初本王留了阿蘭在此打點,本是看重她辦事妥帖,又是自己人,必當事事盡心,如今想來,她那份心思只怕盡在了旁人身上。」墨冥辰伸手拂了石碑上新落的雪,轉頭看白辰謹,「本王今日帶你來此,是想讓你重查此事,務必將當年被困於此的六個人身份底細逐一查清。」
「啊?」白辰謹現在越聽越迷糊了,若說要重查此事,最該查的不是匪首風行雲的下落嗎?
既然這石屋裡關的都是山匪抓來的良家女子,那些窮凶極惡的人抓良家女子,做得是些讓人難以啟齒的事情,即便是山匪被剿,受了欺負的姑娘們想必也多是羞憤尋死了的,殿下突然讓他查幾個死人的事……
白辰謹突然想起了頭先在京城的時候,君修遠跟他說起的,那位秦姑娘的事情。
殿下歸京之前得誰搭救,君修遠那個大嘴巴早就給他仔細清楚地講個明白了。
別的不說,君修遠一直強調,那秦姑娘家的小公子,長得就跟殿下小時候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似的。
這般一想,白辰謹倒是想出了幾分眉目了。
「這事要查也不難,殿下當年匆忙撤離,這後續之事便都落到謝縣丞手上,正好此番我受邀赴宴,當年之事,請了謝縣丞翻查記檔便能一清二楚了。」白辰謹又看了一眼石碑,這一回,眉眼裡有了笑意。
「本王也只是疑心,此事已過六年,翻查起來更需得小心,暗中行事,別再牽扯其他麻煩出來。」墨冥辰點了點頭,扭頭翻身上馬,打馬走了兩步,似是又想到了什麼,「年前你說查到了國公府的線索,春試過後,這個線頭可以扯了。」
白辰謹還在琢磨這六年前的彎彎繞繞呢,聽得墨冥辰的話,愣怔了一下,仰頭看馬上神色冷峻,目若寒潭的人。
他這是,打算動許家了?
墨冥辰和白辰謹回飄香樓的時候,大廳里正一片愁雲慘淡。
頭頂籠著愁雲的是君修遠,他正為著怎麼報復墨冥辰和白辰謹棄他不顧的仇發愁。
慘淡的是月照,他被反綁了手腳,掛在大廳正中晃蕩。
身上經脈被封,半點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看到墨冥辰進來,月照哇地就哭了出來:「主子救命,君公子欺負人!」
他被掛在大廳了一下午了,這會兒頭昏腦脹,拂衣那臭小子沒義氣,先前回來了一趟,不幫忙就算了,還嘲笑他!
月照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麼多人裡面,也就主子對他好。
「技不如人還求救?本王看你該多吊兩個時辰反省反省。」
輕飄飄一句話,月照頓時面如死灰。
蒼天啊!這些人都沒有人性啊!個個都來對他這個嬌俏可愛的青蔥少年下毒手!
話雖這般說,墨冥辰還是看向二樓欄杆上扯著繩子的人:「驚蟄,放他下來。」
一向只聽君家令的驚蟄恭敬地應了一聲,手一松,並指將捏在手裡的核桃打了出去。
那兩顆核桃打在身上,力道頗大,解了被封住的穴道,下墜的月照發力一震,掙脫了束縛手腳的繩索,凌空一個翻身,穩穩落在了地上。
君修遠瞪了驚蟄一眼,這些人,從前個個上趕著說什麼效力君家,只聽他的調令,這正主一回來,全都成了吃裡扒外的東西。
墨冥辰見他滿面怒意,坐到了一旁:「還生氣?」
君修遠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瞥見一旁白辰謹在那兒偷笑,更氣了。
墨冥辰接了穀雨遞過來的茶盞,敲了敲杯蓋:「東蓬國年前進貢的十顆珍珠。」
「……」君修遠看了他一眼,這東蓬國進貢的珍珠,每顆都有嬰兒的拳頭大小,是個好東西。
「晉北新到的二十張雪狐皮?」
聽到雪狐皮,君修遠有點心動了,他不樂意地皺了皺眉:「我又不是女人,幹嘛老拿東西哄我?」
「那你是不想要了?」墨冥辰攏了袖子,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回京我讓驚蟄去取。」君修遠還不解氣,「我還要你京郊那套園子。」
那園子是禮部尚書孝敬的,圈地數十畝,一個園裡盡顯多國風景,倒是比尋常園子多些趣味。
「你既然喜歡,拿去便是。」墨冥辰不以為意地點了點頭。
白辰謹見他們這般,不樂意了:「三哥也太偏心了,什麼好的都給阿遠,你這麼寵著他,叫別人知道了,還真以為那些沒頭沒尾的傳言是真的呢。」
「喲,白郡王吃味了啊?」君修遠勒索成功,這會兒眉開眼笑,挑眉看白辰謹,「小白你別不樂意啊,阿辰對你是最好的,不信你回京去瞧瞧,你回濱州這段時日,阿辰可往你新府里送了好多好東西呢!」
別的不說,各州進獻的美人兒就十多個,這會兒全養在了新修的郡王府里,等白辰謹回去,看到這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必定歡喜!
「你們又把什麼不要的東西都往我府上塞!我那是要常住的地方,不是你們堆廢物的倉庫!」白辰謹皺眉,挽了袖子要去揪君修遠,「一定又是你這臭小子想的鬼主意,三哥就知道縱著你!」
君修遠從桌邊跳了起來,連聲喚穀雨護他。
眼看著白辰謹與穀雨動手,君修遠在一旁壞笑:「穀雨,給本公子好好收拾他!當初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言是誰起的頭,別以為我和阿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