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9章 留作念想
第779章 留作念想
蘭芝閣是京中有名的雅閣,修在城西,臨水建閣,近可賞清水悠悠,登高遠望,可攬城裡城外大好風光。
圍城之困解了后,隨秦月瑤他們自濱州過來的文人雅客們也沒急著回去,率先在京中辦起了詩會文會。
這些雅宴盛會一場接著一場,熱鬧之餘,倒是對安定民心起了很大的作用。
不過幾日,京城裡頭熱議的話題便從先前的政事轉變成了詩會文會上的事情。
這麼多雅客雲集的聚會裡,就屬蘭芝閣的最聲勢浩大。
主辦的是梅苑首席謝元溪,謝大家每隔兩日辦一場詩會,召集才子們飲酒斗詩,論些雅事。
她還特意拿了幾件梅苑的鎮院之寶來,贈予每次詩會拔得頭籌者。
那些名畫墨寶可都是萬金難求的絕品,引了不少人躍躍欲試,便是連在朝的那些文官,閑余之時都想著要去賽上一場。
君修遠一早就帶了兩個孩子到了蘭芝閣,眼下三人窩在樓上的雅間里,臨窗看著下頭水榭里那些青衣白袍的文人們揮筆潑墨,斗意正酣。
「君叔叔,我們到底在看什麼啊?」雲薇趴在窗邊,盯著下頭那些筆走龍蛇的人,不解地問。
他們都看了一個多時辰了,下頭那些人除了寫字喝酒,什麼也沒幹,她也看不懂那些張牙舞爪的字跡到底都是寫了什麼。
早上出來的時候君叔叔說帶他們看樁趣事,她是真沒發現到底有什麼有趣的?
「看你白叔叔啊。」君修遠一把合了拿來裝模作樣的摺扇,挑眉指了指下頭揮筆寫得正起勁的白辰謹。
雲薇撇了撇嘴,往下看了一眼:「白叔叔寫的什麼呀,我一個字都看不懂。」
「我看懂了一個『花下月』,還有幾度什麼的……」雲深倒是看得認真,緊盯著下頭那寫字跟畫畫似的人筆下仔細看。
他先前跟爹爹學過的,知道這寫字也分很多種字體,往日爹爹教他寫的那些規規整整的是楷書,下頭這些人寫的應該是狂草。
這些字草得讓他難以辨認,不過他倒是看出來了,底下的人都挺狂的,就剛剛還有人寫到一半,突然仰頭大笑,狂飲三大杯,或是寫罷突然將手裡筆飛甩出去,還自己給自己擊掌喝彩。
從前看慣了如顧叔叔他們那般讀書人文質彬彬的模樣,現在看著下面的情形,他覺得十分有趣!
「你們白叔叔正在傷春悲秋呢。」君修遠坐在窗前,仔細去看白辰謹寫的詩句。
墨冥辰與白辰謹小時候沒少練書法,一個是為了修身養性,另一個是真有這般愛好。
白辰謹這一手狂草,寫得最好。
君修遠從前就說他這是平日里拘謹慣了,心裡頭憋著的都拿到這書法上來發泄了。
今日瞧他這字就知道,他這是發泄得淋漓極致,十分暢快。
蘭芝閣的詩會都辦了好幾次了,先前白辰謹忙得連看都沒過來看過,更別說參加了。
他今日突然詩興大發,不為了別的,只因謝元溪今天拿出來的,不是前代大家的絕筆佳作,而是她自己畫的一副寒山煙雨圖。
當年謝元溪憑藉此畫一登梅苑首席之位,自此後這幅畫便收在梅苑裡,鮮少有人得見。
白辰謹惜畫,有收集名作的癖好。
不過要君修遠說,他今日鉚足了勁地來參加詩會,不是為了那副畫,而是為了作畫的人。
也幸虧他從寧州回來得及時,否則就要錯過這等熱鬧了。
雲薇剛想問君修遠,她白叔叔到底寫了些什麼,突然聽得身後推門的聲音,轉頭看到來人,她面上一喜,從椅子上跳下來,撲進了來人的懷裡:「娘親,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看你白叔叔啊,」秦月瑤一把將雲薇抱了起來,與流蘇一起往窗邊去,還不忘瞪了君修遠一眼:「你就知道自己偷著樂,有這般好事,居然都不叫上我們!」
「這不是怕看的人多了,小白會不好意思,發揮失常嘛。」君修遠起身給她們騰了個地,繼續看著下面的情形。
「白郡王好雅興啊,還真來以文會友了?」秦月瑤看到那揮筆潑墨的白辰謹,不由得愣了一愣。
從前看慣了白辰謹笑顏隨和的模樣,現下見著這般,倒真叫人覺得意外。
雖然未在朝堂戰場,可那筆走龍蛇,揮斥方遒的模樣,還真瞧出了幾分指點江山的意氣來。
「你來得正是時候,眼下只剩兩場了,依本公子看,這一場小白也是力拔頭籌。」君修遠瞥見她驚訝的神色,心裡生出幾分自豪來。
這斗詩一共五場,白辰謹先前已經勝了三場了,現下若無意外,那副寒山煙雨圖已經在朝他招手了。
瞧瞧他家小白,平日里傻乎乎的,其實也是個能文能武的大才!
若不是知道白辰謹麵皮薄,他真想叫了墨冥辰和丹陽公主都過來好好看看。
秦月瑤看了許久,愣是沒看明白白辰謹到底在寫什麼,頓時覺得自己真是太沒文化了。
她也沒好意思問,拉了凳子坐下來,往遠處看了看:「白郡王怎麼想起來參加詩會了?今天的獎品很不錯嗎?」
她先前就聽說謝元溪近日拿出來的獎品都是萬金難求的佳作,她還有幸瞻仰過幾副,一想到這些昂貴的大作就這般被拿出來白送了,她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說到底謝元溪此舉也是受他們之託,卻不想要叫謝元溪如此破費。
也是因著這件事,她才算真正見識到了文人墨客揮金如土的豪邁了。
「是謝大家的成名之作,我估摸著小白是想贏來留個念想吧。」君修遠嘆了口氣。
白辰謹這一去,若想自廣漠軍內部打破,這所耗時日最少也得按年計,更何況若是扳倒了慕紹衍,他便真要在西境駐守了,弄不好就要在那裡安家落戶了。
自此他在西境,謝元溪在覽碧城梅苑,這中間可就隔著整個大齊了,日後再想見面,怕是也難了。
白辰謹這些年對自己的事情就沒怎麼上心過,一心只掛著他們這些兄弟朋友,這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為了自己的一點念想,拼力一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