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眼見為實
兩個人正嘮著,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滿臉鬍鬚的男子開門進來,丹青臉色由白變紅:「不是說好有同學來嗎?你怎麼回來了?」
汪江玥趕緊從沙發上站起來向他打招呼:「你好。」
那男子微笑地沖她點點頭,然後對丹青說:「我穿的有些少,回來拿棉衣。」說著進了裡間。
丹青表情尷尬地向汪江玥介紹:「我家那位。」
汪江玥第一次見他,個子不高,瘦瘦地,特別是嘴上的八字鬍,的確有些讓人倒胃口,他年紀不大,三十齣頭的樣子,好象已經五十多歲似的。汪江玥想象著他們夫妻倆人親熱的時候,那鬍鬚該怎麼放呢?正尋思著,他從裡間出來,對丹青說:「我走了,你陪你同學好好聊。」然後向汪江玥打招呼:「再見。」
汪江玥再次從沙發上站起來,向他點了點頭。
他前腳出了門,丹青就在一邊發起了脾氣:「你瞧,他就是這副德性,明顯地對我不放心,還來個突擊襲擊。」
汪江玥勸她:「這也很正常,說明人家在意你。」
「誰需要這樣的在意呢?一次兩次,總是這樣,讓我丟盡了臉面。」
「你這樣可就不對了,他留著鬍鬚,你討厭,大可以讓他去剃了,不能這樣聽之任之。這樣下去,會影響夫妻感情的。」
「從剛開始認識他的時候,我就反對,可就是不聽。硬說那是藝術家的范兒。」
「他在哪裡工作呢?」
「自來水公司。」
汪江玥笑了:「工人還要藝術家的范兒?這說明他有上進心啊。」
「瞧你,笑話我了吧?這樣的日子我可過夠了,所以遲遲不想要孩子。他父母急得什麼似地,著急著要抱孫子。我說要孩子可以,但是他必須把鬍子剃了,而且不準再留。」
「這要求不高啊。」
「可是他不肯,說是留鬍子已經成了習慣,至於孩子要不要無所謂。」
「就這樣,一直就僵持著。」
「你就不能遷就一下他嗎?留鬍子和生孩子不矛盾,那種事情只要選在合適的時間,一次就可以了。你不能為了這件小事而影響了下一代,你看我家孩子都上小學了。」
「不過,我現在不想給他生孩子了,我想離婚。」
汪江玥愣了一下,笑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和你一個辦公室的是個男同志?」
「你怎麼知道?你會算?」
「不僅如此,你們發生了辦公室戀情。」
沉默。
「至少,他是個局長或副局長級的人物。」
「你還真會算啊?」
「這不難。一者你丈夫能在晚上突然襲擊,說明他根本對你就不放心。二者,我二叔是局長,能到他家裡作客的人都是縣上有頭有臉的人,你對他的情況那麼了解,說明與你有交集的人級別不低。」
「你以為你這是看推理小說?我不是說了嗎,我同學就是你二叔的小三,他的這點底細我還能不清楚?」
「這說明不了問題,我二叔可是很少和外人說起自己家的實際情況,他那個位置本來就是個特殊位置,他還是比較注意影響的,生怕有閃失。」
「不愧是在情場官場上混的人,眼睛就是毒啊。」
丹青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發生了辦公室戀情,而她的情人正是財政局的一位副局長。
「你又作何打算呢?'
「不知道,有些時候,自己恨自己,沒出息,竟然會幹出這樣齷蹉的事情,但是要想退出,實在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你可別傻了,人家會離婚娶你嗎?不可能吧,不如好好過自已的日子。」
「情天恨海,你可能不能理解誤入歧途的人。當然了,上學那會,你就是個極理智的人。」
汪江玥看了看手機,已經十一點了,感覺有些餓,問丹青:「附近有夜市嗎?中午的時候吃了一碗面,這會倒覺得肚子餓得不得了。」
「有啊,走吧,附近就是一個大型夜市。不過,天氣冷,夜市生意比較冷清,能吃的品種不多。要不,在家裡做點飯吃?家裡有現成的菜。」
「不用了,我們還是出去吃。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過這裡的夜景了。看一看家鄉晚上的風貌,說不定很多年後就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那好吧,到時候可別說到了老同學家裡連碗飯都吃不上。」
「我這個外鄉人多少也支持一下家鄉的經濟建設吧。」
汪江玥穿上貂皮大衣,為了不過於招搖,回老家的時候她沒有穿。到老同學家的時候,穿了出來。丹青用手在上面摸了摸:「這麼高檔的衣服,很貴吧?」
那件貂皮大衣價值五千元,是她自己給自己買的。她不想刺激她,隨口說:「別人送的,多少錢我還真不知道。」
「你現在是咱們同學中混的最好的了,都穿上了這種高檔衣服了。」
汪江玥便笑她:「財政局可是最有油水的單位,全縣的財政大權都在你們的掌握之中,別給我哭窮了。」
街上行人稀少,風清月明,天上零星地閃爍著幾顆星星。近處冠山的輪廓清晰可現。為數不多的幾座高層上星星點點地亮著幾盞燈。畢竟是小縣城,人流量小,風冷冷地吹著,有些涼。要是在渭高,這時候正是夜市最紅火的時候。據說光夜市一條街一個賣燒烤的小攤,一晚上的收入就上萬元。
沒走幾步,就是夜市。大大的一個大廳,賣夜市的攤點不多,人少燈稀,兩個人商量著吃點什麼。汪江玥看到一個賣湯元的小攤,對丹青說:「不如我們去吃一碗湯圓吧,熱乎熱乎?」
「上學的時候,每天晚自習下來,就覺得前胸貼后胸,餓的要命,就在學校外面吃一碗湯圓,那感覺真好。」
「可不是怎麼地,當年一碗玉米糊糊就著一些腌菜,就是最好的東西了。」
兩個人各要了一碗湯圓,邊吃邊聊。這時候,一對男女從攤位前走過,那男人中等個子,嘴上戴著口罩,賊頭賊腦的樣子。一個年輕女子挽著他的胳膊,腳上的高跟鞋敲的極響,好象要刻意打破夜的平靜。她高昂著頭,一副不可一勢的樣子。汪江玥透過灰暗的燈光,感覺面前的男人有些面熟,再仔細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她二叔,與他一起的女人,也穿著一件貂皮大衣,因為光線太暗,看不清衣服的質地,但顏色卻比較鮮亮。她看起來比他小十多歲,說話嬌嘀嘀的樣子。汪江玥馬上下頭去,以免被她二叔認出來。丹青也趕緊停止了說話,竟然從口袋中掏出手機,對著汪江玥就是一陣拍照。汪江玥低聲罵她:「你瘋了。」丹青向她使了個眼色,將手機放進口袋。低下頭,舀起一個湯圓塞進嘴裡。
兩人三下五除二將碗里剩下的湯圓吃了,汪江玥給攤主放下十元錢,轉身就走。那中年賣主從錢盒子找出五元錢,追了過來:「給你找錢。」汪江玥搖了搖手:「不用找了。」拉了丹青的手,三步並作兩步離開了夜市。
到了背街無人處,兩個人停下步子歇息。汪江玥有些震驚:「我二叔實在太傷風化了,都快奔六的人了,竟然還搞起了婚外戀。」
丹青打開手機裡面的照片給她看:「剛才假裝給你拍照,實際上是給他們倆人拍照,要不,我將照片發給你,你回家給你二嬸露個底?」
「你想要拍照就自己留著欣賞吧,我可不想捅那個馬蜂窩。我二嬸是個醋罈子,一旦打翻了我二叔可沒好日子過。」
丹青說:「我剛才給說你還不信,那女人是我的一位小學同學,從小就不學好,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妖媚氣。眼見為實,你不會不相信了吧?」
「真想不到會這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還真是想象不來他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在我的印象中,他也就象從古墓中挖掘出的一尊老古董,一副老古的模樣。」
「真人不露相,你看那些領導在主席台上振振有詞的,到了台下還不照樣是該吃吃該喝喝,比普通老百姓都不如。更何況,象你二叔這種人,快退居二線了,還不趁機再瀟洒一下,把以前失去的都補回來。」
汪江玥不滿地說:「唉,你能不能少說兩句,他可是我二叔,多少得給我留些面子吧?」
丹青回她:「剛才怎麼不當著他的面叫問他二叔你在幹什麼?這會倒想起他是你二叔了。」
兩個人正斗著嘴,迎面遇到一個中年婦女,穿著一件厚厚的大棉衣,大老遠看見她們,立即背轉身快步離去,本來是面對面走著的,突然就轉了向成了相向而行。她的身材又粗又笨,動作卻極敏捷,倒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汪江玥嘀咕著說:「這個女人怎麼了?看見我們好象遇到了鬼似的,一轉身就轉了向。真是見了鬼了,今天怎麼凈遇到這些讓人心情不爽的事呢?」
丹青說:「你可別地,咱們多年沒見的老同學老朋友了,不要讓這些牛鬼蛇神影響了我們的心情。」
回到家裡,打開門,汪江玥說:「奇怪,我記得咱們倆出去的時候燈是開著的,回來的時候竟然黑燈瞎火的,明顯地,這段時間這屋子有人來過。」
丹青一邊脫外衣一邊說:「這有什麼奇怪的,我一直就是處於這種被監視的狀態之下。你剛才看到那個背轉身的女人,不是別人,是我婆婆。」
「這麼晚了,她來幹什麼?」
「這還用說,來偵探啊。她兒子今天回家住了,她對我不放心,回來看我在不在,沒想到竟然與我們碰了個正面,只好轉了向。」
「真是的,你這樣活著累不累啊?一家人竟然象捉迷藏一樣,這是人過的生活嗎?」
「不是人過的是誰過的?那我是不是人啊?」
「我看,這根本就是你自己有問題,如果你有了孩子,他們就不會這樣懷疑你了。」
丹青從裡屋拿出一本《柯南偵探小說》往汪江玥面前一放,那書已經被翻得有些破損,對汪江玥說:「我們一直處於偵探與被偵探之間,這些年我把這本小說看了一遍又一遍,書都揉爛了,你說我為這樣的男人生孩子值嗎?」
她說地有些悲憤,汪江玥勸她:「你應該去諮詢一下心理醫生,如何才能改變這種生活狀態。」
「你不會以為我神精出了問題吧?我健康的很呢,怎麼可能?」
時間不早了,第二天還有慰問的任務。汪江玥累了一天,也有些困了.乾脆就閉嘴,再嘮,幾天幾夜都嘮不完。兩個人就洗漱了睡了。
天還沒有亮,司機就打來電話。慰問小組還有縣城的幾戶職工需要慰問,他催汪江玥早點到酒店去吃早餐。汪江玥極不情願地起床梳洗,晚上睡的太晚,還沒有緩過勁來。她猛然想起公公婆婆還有賓館里,自己差點忘了這檔子事了。丹青也起床收拾了一番,非要陪她一起去吃早點。汪江玥沒讓她一起出來,叮囑她一定要懸崖勒馬,不可在婚外戀畸形道上越走越遠。她以老同學的身份忠告她:飛蛾撲火,自取滅亡,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丹青有些不以為然地笑她:「忒婆婆媽媽地了,象我媽。」
縣城裡的幾戶職工多是老弱病殘者,和汪江玥的父親年紀相仿,多是下崗或退休在家多年,見到單位上來人看望,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他們用最樸實的方式向他們表達感激之情,一個早上,就有兩家同事給他們打了荷包蛋,也就是常說的打雞蛋。汪江玥著急著要回渭高,在縣城走訪慰問了兩家,就將給其他幾位職工的慰問金一起交給一位離住處最近的職工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