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怒殺登徒子
石壁中鑲嵌的屍體，很快被屍體的扈從找到，焦溪村一片混亂。
杜小草從村正娘子口中知曉，死者是天水趙氏的嫡支公子，陪著妹妹趙雲瀾來焦溪村，希望能當上秦佑安的大舅子，聯姻的事還八字沒一撇，命先交代在這兒。
凶手遍尋不著。
這人身前雖然品性不佳，天賦不錯，淬體巔峰境界，距離開靈隻隔著一層窗戶紙，這趟陪著妹妹出來，本就有尋找機緣破壁晉級的意思，現在真的“破壁”了。
無頭凶案一樁，全村人心惶惶，數來數去，沒誰能這麽狠辣地一朝滅殺趙公子，憑他的修為，怎麽樣也不至於被人打進山壁裏，七八個扈從扣了半天才扣出屍體。
原地連打鬥痕跡都沒有，白麋鹿也七竅流血地死了。
村民們猜測，是這位趙公子囂張過度，激怒了東鳧神君，被神君用無上法力懲罰了。
趙雲瀾踏青回來，看到死得麵目全非的兄長，哭得摧心裂肺，清雅溫柔蕩然無存，發狠一定要把凶手抓出來，大卸八塊，哪怕他是東鳧神君也不例外。
小巨爻不屑：“好大的口氣！真要是神君幹的，她最好馬上帶著屍體離開焦溪村，回老巢天水郡，否則來再多的人，都是一個死字。”
杜小草默然沒吱聲，她記得這位戴玉蟬持玉笛的趙公子，在神君廟外調戲她，一路追攆糾纏她，她罵了幾句，然後就是記憶空白。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回小院的，回神的時候已經站在一株梅樹下，聽人村正娘子嚷嚷說趙公子被砸進山壁，死得難堪。
杜小草猜測，如果死人真跟她有關，多半是她識海裏的妖鳥幹的，趙公子的手好巧不巧落到她的靈紋上，激怒了妖鳥，暴起殺人。
秦佑安和呂文昭因為事發時在山中陪伴佳人踏青，排除了殺人嫌疑，焦溪村民和絕大部分世家公子，也很容易自證清白，他們沒本事這麽凶殘的殺死趙公子，想要做到這一步，凶手起碼得有開靈境巔峰的修為，放眼焦溪村，這個的高人一個都沒有。
起碼明麵上沒有。
趙雲瀾雖然氣急，卻不是莽撞的人，隔天就帶著兄長的屍體離開了焦溪村。
呂文昭拉著秦佑安去送，站在村頭目送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背影剛一消失不見，他就笑得一臉詭譎，揶揄秦佑安：
“老天爺都幫你，不用怕被天水趙氏纏上了。”
秦佑安不予置評，轉臉看向小巨爻：“是不是你幹的？”
“我倒是想，沒那本事。”
“趙公子得罪了你，你求東鳧神君幫忙出手？”
“神君又不是我家養的，讓他幫忙就幫忙啊？天水趙氏得罪了那麽多厲害的大人物，想宰了他家子孫出氣的人茫茫多，天知道是誰下的黑手。”
小巨爻堅決否認，從手腕上解下一對精致的銀鈴鐺遞給杜小草：“補給你的新年禮物，捉妖鈴，戴上了不受山精野魅蠱惑，遇到了厲害邪祟也會無風自響，凝神清心，祛除煞氣。”
杜小草躊躇，沒敢馬上接過來，她眉心趴著一隻妖鳥，神通廣大神秘兮兮的，若是銀鈴感應到它的存在，一直響下去……
小巨爻不由分說替她係在手腕上，安安靜靜地沒有響，杜小草鬆了一口氣。
呂文昭盯著小巨爻：“你窮得叮當響，哪來的這種好東西送人？”
“東鳧山那麽大，還藏不住幾件寶貝？”小巨爻不滿他看扁魚，反唇相譏：“我好東西多著呢，黴爛了也不會送給你。”
“燉了你！”
“噫——！”
幾天以後，杜小草才明白“捉妖鈴”的深意，想要捕捉妖物邪祟，首先得能看到妖物邪祟，這隻小銀鈴周圍百丈之內，山精鬼魅一覽無餘。
她雨後入山采摘蘑菇，深入了十幾裏地，就看見溪澗上遊出現一個身姿婀娜的少女，赤著雙足坐在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雪白的長發從腦後垂落，一直垂到下方五六丈高的水麵上。
杜小草從未見過這麽長這麽美的秀發，像是一掛小瀑布一樣倒懸而下，水中的遊魚爭先恐後地咬住發尾，隨著少女轉動脖頸，發絲漂浮，魚群也隨之移動。
杜小草假裝沒看見她，用小魚簍在溪水中舀走十幾條小爻魚，養在院中的荷花缸裏。
秦佑安這些日子開始忙碌，他接到大胤皇室的家書，要他繼續留在焦溪村，繪製東鳧山巒千裏之地的堪輿圖，務求精準，稍微有些氣候的精魅邪祟都要記錄在案。
這擺明是為日後正式冊封山水正神做準備，不認真做難以跟皇室交差，太認真了又會冒犯東鳧神君。
呂文昭歎氣：“若是東鳧神君肯幫你做這一份堪輿圖，事半功倍。”
小巨爻拍胸脯保證：“隻要給足銀錢，我可以幫忙。”
杜小草身為侍婢，別無選擇，隻能主子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夜裏對著一盞油燈，看秦佑安繪製出的第一版草圖，是他踩著飛劍從空中俯瞰數日，一筆一筆勾畫出來的，大體上沒什麽偏差，細節處還要描補。
千裏東鳧山，周圍不止焦溪一個村子，還有七八處人煙稠密的村鎮，有的還緊鄰著商道，繁華鼎盛，可惜沒有老榆錢樹和神君祠庇護，遠不如焦溪村受世家貴人青睞。
唯一能分庭抗禮的，是位於東鳧山脈另一側，毗鄰巫疆沼澤的金花鎮。
鎮上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花船，船上清一色美貌女子，有大胤這邊的，也有巫疆那邊的，每到夜晚燈火通明，她們盛裝打扮以後坐在船頭船尾，撫琴吹-簫，鶯聲燕語招徠生意。
開春以後，仙絕屏障內前所未有的安定，巫疆十二部不再挑釁生事，大胤世家也偃旗息鼓，數萬邊兵守在營盤裏養精蓄銳。
秦佑安趁著這難得的平靜，日夜不歇地趕製堪輿圖。
轉眼暮春，山野草木依舊姹紫嫣紅，落英隨風飄落溪澗，美得讓人舍不得閉上眼睛。
呂文昭驚奇道：“今天開春以後風調雨順，就是沒有打過春雷，一次都沒有，難道東鳧神君怕吵？”
杜小草也奇怪，擱在往年，驚蟄剛過就會春雷滾滾，震人心神，今年安安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