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組團下跪
唐圭把杯中美酒一飲而盡，笑得意味深長。
杜小草覺得這笑容不懷好意，但他說宋依瑤不聰明，確是屬實。
宋小姐本來的姻緣，是他的表兄白石粼，兩人青梅竹馬，就差一紙婚約。
宋依瑤自以為十拿九穩，這輩子她就是白夫人了，卻在及笄禮上遭遇暴擊，她心心念念的表兄另聘了江洲魏紫，明年就會成親。
白石粼已經被家中長輩召回曲江祖宅，宋依瑤無可奈何，把目標轉移到唐圭身上。
這真是愚蠢至極的行為。
陽翟宋氏這種小世家，為了攀附真正的千年豪閥，向來是不擇手段，陽翟又緊鄰著隴西，大事小事都要仰唐氏的鼻息，宋家一直有意送女聯姻。
以兩家門第的懸殊，宋氏女想當嫡妻就是笑話，憑美色當上侍妾就是造化。
現在嘛，有了一個好機會。
唐氏家主的嫡次子唐衍，被神秘人打成了殘廢，再想娶高門貴女做正妻沒門，宋依瑤成了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旦婚事締結，陽翟宋氏立成隴西唐氏家主的姻親，體麵尊貴，唐衍也能得到一個美貌閨秀做妻子，伺候他的飲食起居。
雙方各取所需，苦了的是宋依瑤。
現在宋大小姐還蒙在鼓裏，以為能憑美貌和身份，折服唐圭這種家伎生的“賤庶子”，嫁給他做正妻。
唐圭一臉無奈：“我嫡母已經派人去陽翟下聘，最多十天，宋依瑤和我二兄的婚事就會傳開，我一個賤庶子，豈敢染指自己嫡兄的妻子，我的二嫂呢？”
杜小草驚咦：“宋小姐不會願意的吧？她那種脾氣……”
“所以我才要遠著她啊。”唐圭一臉苦笑，似乎篤定宋依瑤會設局坑害他。
秦佑安向來高冷，不喜談論風月，呂文昭雖然詼諧，對談論宋依瑤毫無興趣，轉而說起桑弘洋高調懲罰世家子弟的事情——
“當眾叩首百次……奇恥大辱！”
呂文昭對自己當日被強迫的事耿耿於懷，回村後就聯絡同樣受了辱的世家公子，浩浩蕩蕩兩三百人，同時給家中長輩寫信，請求家族派遣高手，組團來東鳧山脈斬殺“邪神”。
翹首期盼了大半個月，收到的回應清一色要他們“忍耐”。
偶爾有派遣高手過來的，卻不是要斬殺桑弘洋，而是看牢自家公子，不讓他們激憤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傷了自己不算，還會禍及家族。
呂文昭的祖父也是如此回應孫子，派遣修為高深的老供奉日夜緊盯著他，不許他有任何“逾矩”的言行。
唐圭看著憤懣不滿的呂文昭，輕笑勸解：“有血性的人，做不了世家的家主，你祖父也好，我父親也好，都會選擇當烏龜忍著，讓別的愣頭青衝上去，試探妖鳥的反應和實力……我們這些兒孫孝順，得成全他們的無恥。”
唐圭邊說邊看向秦佑安：“秦世子也被罰過了嗎？有沒有跟睿王爺寫信？他如何說？”
秦佑安端起酒盞一飲而盡，避而不答這個問題。
唐圭以為他是愛麵子不肯說，一笑置之，沒有刨根究底，談論的焦點又回到東鳧土地桑弘洋身上。
“秦兄，那小土地雖然有些依仗，如此囂張也太反常了，他就不怕仙絕屏障撤除以後，仙朝來找他麻煩嗎？”
“他就算不囂張，每天謹小慎微，仙絕屏障撤除以後也會被清算，還不如趁著現在四麵隔絕，仙朝和世家都奈何不得他，隨心所欲一次。”
秦佑安說得清淡，杜小草深以為然，換了她是桑弘洋，也要如此這般。
秦佑安身上的傳訊石忽然亮起，他拿起來默看了片刻，輕歎一聲：“老烏龜……動了、”
世家望族忌憚妖鳥報複，卻不會坐以待斃，已經找了出頭椽子來試探東鳧神君的根底。
如果“椽子”失敗了，倒黴的是他自己，如願勝了，世家就能據此掂量出妖鳥的動向和殘存實力。
呂文昭驚訝誰會出頭做這種蠢事，圖什麽呀？
唐圭笑得詭譎：“讓我猜猜看，東嶽神君肯定回來，加上幾個肯幫襯他的人，南嶽北嶽，總會跟過來一個吧？”
呂文昭恍然大悟！
大胤仙朝敕封山水正神的講究頗多，一旦受封，不可擅離職守，彼此之間哪怕隻隔著一道溪澗，一道山巒，也是王不見王，老死不相往來。
誰敢觸犯忌諱，輕則被仙朝禮部申飭，縮小管轄地盤，減少功德香火，重則貶官黜落神位，褫奪香火供奉。
如東鳧神君這般，前朝冊封，新朝不承認身份的“淫祠野神”，下場更加淒涼。
祝青筠當年的那些同僚，幾乎都已經在大胤立國之後，集體被宣布為“邪神”，泥塑、金身、木雕，全都被禮部督促地方官員銷毀，燒的燒，砸的砸，灰燼土塊全部沉入大江大河，殘酷手段媲美朝堂上的抄家流放問斬。
陰官既然是官，對上要恭恭敬敬，“同僚”之間的廝殺也很凶殘，為了爭奪一柱香火，撕打得體麵全無。
祝青筠橫空出世以後，旁人還可以袖手旁觀，現任東嶽神君慌了，因為東鳧本是他的香火之地，忽然冒出來一尊淫祠野神，還是前朝冊封過、新朝無可奈何的梟神，放任不管的話，很快就能做大，危及他五嶽正神的地位。
失了顏麵不算，還有被取而代之的風險。
朝堂有“造反招安”，陰官也是一樣，淫祠野神沒成氣候的時候人人喊打，真成了氣候，就得捧著，敕封招安立竿見影，省時省事。
如果東鳧山巒不是隸屬東嶽管轄，東嶽神君也樂見其成，現在卻成了他的眼中釘，他必須得趁著仙絕屏障還沒撤除，東鳧野神還沒坐大，招安還無從說起的時候，雷霆手段除掉這個刺頭。
奈何東鳧神君聲勢浩大，凶名見於大胤諸多典籍，不是善茬，東嶽神君擔心彈壓不住他，邀請了其它四嶽的神君助拳。
西嶽隔得太遠，南嶽和北嶽都跟他的轄地接壤，出行方便，但北嶽神君借口閉關，不肯出戰，隻有南嶽神君同意襄助。
這意味著過不了多久，東鳧陰神界就會迎來一場“神戰”。
杜小草覺得這跟自己沒什麽關係，小巨爻卻心事重重，悄悄塞給她一個不知道什麽木料的赤色木匣，觸之柔軟絲滑，像上好的綾羅緞子，隱約還有一股好聞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