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香消玉殞
垂珠最聽不得薛墜玉擺大小姐的譜,勸她趁早死心。
“你先入了女閭,又成了奴婢,仙帝大赦都赦不到你這種人身上,你怎麽揚眉吐氣?收起你的那些妄念,好好做你的通房不好麽?”
“不好,我還想做大小姐,薛家沒了,做做裴府的大小姐也挺好。”
薛墜玉說話間,雙手忽然甩出兩個大蛛網,一左一右,牢牢扣住了垂珠和杜小草。
垂珠當即昏厥,杜小草也癱軟倒地,不敢置信地看著薛墜玉。
旋即醒悟,這薛大小姐能躲過黑巫的祭煉,並非僥幸,而是另有底牌。
這種蛛網她在秦佑安那裏見到過,是黑巫常用的法寶,薛墜玉卻用了出來,難道是祭煉她的黑巫有問題?
那黑巫認識薛墜玉?佯裝已經把人祭煉成傀儡,放鬆裴夫人母子的戒備心,然後暴起襲殺,得手的幾率非常大。
杜小草竭力保持鎮定,詰問薛墜玉:
“是那個黑巫幫了你?”
薛墜玉嬌笑如花:“好聰明的二小姐,我從前真是小瞧了你,沒錯,黑巫要收我為徒,條件是殺了裴府所有人,包括你這個西貝小姐。”
杜小草心思急轉,一時琢磨不透黑巫是衝著誰來的。
是裴夫人母子,還是她這隻轉世妖鳥?
更讓她吃驚的是,蛛網扔過來時,她身上的護身符籙、水晶罩,甚至火蛟,全都毫無反應!
這是怎麽回事?
薛墜玉不等她想明白,已經慢慢靠過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卻危險:
“黑巫隻是讓我殺人,沒說怎麽殺,我現在就先占了你的身體,當一回裴府的二小姐,然後再炮製許氏和裴煜,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再讓黑巫把他們祭煉成法寶,供我驅使,哈哈哈哈!”
薛墜玉笑得得意,隱忍那麽久的怨氣和戾氣,全都宣泄出來,右手上還多出幾個奇怪的小鈴鐺,夾在她指縫間,微一搖晃,杜小草就覺得神魂不穩,懨懨欲睡。
她知道自己絕不能真的睡著,那樣就再也沒機會醒過來了!
剛要咬破舌尖,眉心響起一聲唳鳴,讓她瞬間清醒。
站在她身前的薛墜玉卻遭殃了,痛苦萬分地捂住耳朵。
唳鳴一聲接著一聲,杜小草聽得神清氣爽,薛墜玉頭頂卻浮現一道陰魂,搖搖擺擺,很快就潰散開來,像一疊透明紙人摞在一起,摞得還不甚整齊。
人有三魂七魄,平時合在一起,一旦散亂,性命不保。
薛墜玉的魂魄,隨著聲聲唳鳴,一片一片地崩潰。
隻剩下最後一片的時候,裴煜負手踱步走回來,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左手掐訣,一躍而起,手中折扇直撲向薛墜玉!
一道紅芒閃過,薛墜玉最後一片殘魂也潰散了,但她卻沒有癱軟倒地。
杜小草用心感應,察覺她體內還有一個魂魄。
不出所料的話,就是那個祭煉薛墜玉的黑巫!
黑巫沒有遵從佩夫人的要求,把薛墜玉祭煉成傀儡,卻在薛墜玉身上動了手腳。
薛墜玉以為自己還是個大活人,其實已經不是!
黑巫先把她的魂魄和身體分離開,再把她的身體祭煉成傀儡法寶,蒙騙住裴夫人以後,再把她的魂魄送回體內。
薛墜玉被祭煉過的身體,不但能容納她自己的陰魂,還能容納其它陰魂!
這是移花接木,也是李代桃僵!
杜小草大聲提醒裴煜:“她身體裏藏著一個黑巫,殺了那個黑巫!”
裴煜伸出右手食指,隱約有雷光縈繞閃爍,牢牢按在了薛墜玉眉心。
薛墜玉渾身一顫,激烈掙紮,裴煜的指頭卻好似一座大山,緊緊壓住她識海中躲著的神魂。
那神魂驚慌:“大膽小輩!趕快放開本座,否則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嗓音倨傲無禮,還有邪異回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裴煜不為所動,拚盡開靈巔峰的修為,把這魂魄牢牢壓製在薛墜玉體內。
杜小草趁機激發一枚煙花求援。
片刻之後,遠處亮起兩柄仙劍的徽芒,秦佑安和呂文昭都趕了過來。
裴煜的書房外,有一座華麗的八角飛簷涼亭,薛墜玉被他拖到涼亭中困住。
此時她身上衣裳幾乎全部脫落,露出曼妙婀娜的身姿,在場的人卻無心去看她。
秦佑安手持符筆,在她身上繪製好幾枚古怪符籙,確保她體內藏著的黑巫不能脫困傷人。
杜小草扶著垂珠,細細說了一遍剛才發生的變故。
“夫人說薛小姐已經被煉成傀儡,是個活死人,我總覺得不像,帶著垂珠過來試探她,她惱羞成怒,要殺了我和垂珠滅口,然後那個黑巫就冒出來了……”
裴煜手搖折扇,若有所思。
黑巫的魂魄已經被符籙困住,無法繼續操控薛墜玉,她這具身體隻剩下寥寥幾片殘魂支撐,鳳眸黯淡無光,透著一絲迷茫和隱藏極深的不甘。
陰差陽錯,她真的成了一個活死人,還是那種有殘魂支撐,有全部記憶的活死人。
這對心高氣傲的薛墜玉來說,是永生永世地折磨。
呂文昭不滿她傷了垂珠,氣人似地奚落她:
“薛大小姐,恭喜你啊,不用修仙問道,不用輪回轉世,也能長生不死了。”
裴夫人也看見了煙花,急急忙忙地帶著供奉嬤嬤過來。
聽兒子說完變故,氣得狠扇了薛墜玉一耳光,怒罵她是害人精。
杜小草上前追問她:“夫人,那個黑巫,是你從哪兒找來的?薛墜玉臨死前說,這個黑巫承諾收她為徒,讓她滅殺裴府滿門……”
裴夫人又驚又氣,訕訕敷衍:“偶然認識的,不知道他是個包藏禍心的騙子!”
秦佑安毫不客氣地揭穿:“如果我沒猜錯,他就是從前幫夫人祭煉人丹的黑巫吧?”
裴煜傻眼,他真不知道裴夫人跟黑巫還有勾連,歎氣勸說:
“母親……”
“別說了,我都懂得,以後再不跟這些人往來,都是害人精!”
正說著話,趙奉賢進來回稟:
“夫人,大公子,門外有一位淥水楚氏的公子求見。”
裴煜一臉迷惑地接過拜帖,族徽是一頭黑鯉,落款是楚嘉樹,薛墜玉心心念念的表哥。
杜小草歎氣,這人運氣也太差了些,早來一個時辰,他還能跟表妹見上一麵,現在薛墜玉隻剩下星點殘魂,無力回天了。
裴煜讓趙奉賢把人帶去客廳,自己從芥袋中拿出一件鵝黃色的留仙裙,給薛墜玉穿上,發髻也重新整理好。
隻看相貌,她依舊如往昔般嬌媚美豔,雙眸卻是空洞無任何神采,往昔那些桀驁和倨傲,再也不能出現在她臉上。
呂文昭毫無憐香惜玉之情,擰眉告誡杜小草:
“你明明看出她反常,還敢獨自前來?她這種人講不通道理的,差一點點你和垂珠都被她害了!”
杜小草躺平任嘲。
她獨自前來,是自覺有底牌,誰知道緊要關頭,她的底牌全部罷工。
她的火蛟鐲,水晶罩,保命符籙,不可能憑空失靈,要麽跟薛墜玉拋出的蛛網法寶有關,要麽跟黑巫有關。
那兩張巴掌大的蛛網,她已經悄悄藏了起來,打算無人之時好好研究一番,看看它究竟是什麽材質做成,居然能迷惑她的保命底牌。
水晶罩和符籙就罷了,都是死物,火蛟卻是開了智的靈獸,怎麽會坐視她身陷險境?
杜小草猜測,是黑巫用法寶,或者用詭計,蒙蔽了火蛟。
她已經涅槃重生,換了一個人,這黑巫還能追過來,本事不小,現在落在她手裏,一定要敲打出全部秘密。
她是杜小草,不是千年前的若吾仙君,她是妖鳥轉世的秘密,決不能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