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揭穿薛墜玉
杜小草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裴行濯就喜好這一款,心裏唾棄他幾句,拋到腦後去了。
裴煜招呼眾人重新坐回水榭,說起裴行濯:
“他小時候還挺雅正,後來沒了母親,跟著族叔裴崇陽修仙遊曆,修為漲上去了,裴崇陽的那些壞毛病也都染上了。”
杜小草在一旁聽著,想不出裴行濯“雅正”起來是什麽樣,隻記得他一向冷待火羽裴府,登門拜訪的次數寥寥無幾。
裴府辦認親宴,那麽盛大鄭重,他也隻是來露了個臉,話都沒說幾句,就借口有急事匆匆遁了。
今天忽然殷勤邀請,所為何事?
她問裴煜,裴煜傲然得意:
“你兄長我如今是家主,坐擁金山銀海,裴行濯和他身邊那群紈絝揮霍無度,銀錢總是不湊手,想把我拉上船,當個散財的冤大頭。”
杜小草笑出聲。
裴夫人最賺錢的買賣,就是鸞修坊,裏麵的仙子冰肌入骨,姿容絕豔,裴行濯這種色胚早就垂涎了,一直想白-嫖。
裴夫人精明,他們無從下手,暗搓搓放出閔氏,讓她帶著一雙兒女來火羽城爭奪家產。
爭到最後,還是裴夫人贏了,裴行濯叔侄倆的如意算盤落空,轉而盯上了裴煜,以為他年少好哄,誰知道他油鹽不進。
杜小草隨口說起那個侍婢:“越看越像謝秋娘,就是年輕了太多……”
呂文昭也回味地想了想:“是挺像,但比謝秋娘更美豔,舉止、氣度、身段都更妖嬈。”
“希望她比金雀兒和銀雀兒的運氣好,別落得她們那般下場。”
杜小草心中惻然,手指輕撫過腰間的獸囊,雪妮和玉扣都在裏麵,至今還沒敢把這個噩耗告知村正夫婦。
還有薛墜玉,此女性情倨傲桀驁,恨透了裴夫人和裴煜,一旦有機會,絕對敢暴起殺人。
念在她是楚鈺兒表妹的份上,杜小草決定給她一次機會,先試探一番,再決定要不要揭破她的秘密。
裴煜傻病痊愈以後,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裏,天愚院的侍婢遣散了一大半,薛墜玉也剩下端茶倒水一個用途。
杜小草趁著裴煜在跟秦佑安弈棋,悄悄帶著垂珠溜到他的書房,去審問心懷叵測的薛大小姐。
她正站在一株蕙蘭旁邊,身姿婀娜萬千,哪怕神態木僵著,也美得讓人矚目。
被裴夫人送到鸞修坊調教以後,她的端莊倨傲被徹底磋磨掉了,舉手投足嫵媚妖嬈,眉心的五瓣梅花灼灼奪目。
裴煜能這麽快痊愈,她功不可沒。
裴夫人一擲十萬金,看中的就是她充沛的金係靈力和雪梅意境,可以給傻兒子當磨刀石。
一年過去,她的靈力和靈性都被吞噬殆盡,距離“藥渣”隻有一步之遙。
裴夫人舍不得讓她早死,重金請來黑巫,把人祭煉成了傀儡。
杜小草距離她還有數十丈遠,就聽到她憤懣呢喃:
“許氏!裴煜!你們害我至此,我定要你們血債血償!”
杜小草心中哦豁,果然沒有被煉成傀儡,仇恨都記得一清二楚呢。
她懶得繞彎子,徑直走過去講道理:
“薛小姐,害你至此的人,並非裴夫人,也不是裴煜,你要血債血償,找錯了人。”
薛墜玉雙肩微微一震,旋即鎮定下來,恢複了平日的木僵,像個真正的傀儡那樣傻站著。
杜小草輕笑:“別裝了,薛小姐,我知道你好好的,沒有被祭煉成傀儡。”
薛墜玉依舊裝呆。
杜小草隨便她怎麽裝,繼續把要說的話說完:
“薛小姐,你覺得你從千金大小姐淪為爐鼎,是人間慘劇,是裴氏害人,但你別忘了,你是先落到教坊女閭,然後才被裴夫人買回來的,夫人花了十萬兩銀子的天價,她買你的時候,你就已經不是大小姐了。”
垂珠也幫腔:“是啊,薛小姐,你該把自己當奴婢,咱府上的奴婢,能被選中伺候大少爺,那是天大的福運,要去雲霞院磕頭謝恩呢,你倒好,天天擺臉色,好像夫人倒欠你十萬兩一樣。”
兩人這番話,都憋在心中許久了。
薛墜玉是裴夫人買回來的,主仆名分擺在那兒,她無論怎麽對待薛墜玉,把她給傻兒子當爐鼎采補也好,把她祭煉成傀儡也好,都全憑心意。
薛墜玉恨她,不如去恨那些讓她落到女閭的人。
垂珠早就看她不順眼,此刻指著她的鼻子數落:
“最看不慣你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這裏不是薛府,是裴府!你一個花錢買回來的奴才秧子,跟主子非親非故,長輩之間還有仇隙,誰慣著你?府裏比你慘的丫鬟多得是,她們到是也隻是怨自己命不好,怨發賣她們的爹娘兄嫂心狠,隻有你獨一份,恨買你回來的主子!”
薛墜玉恨極,咬牙切齒地反駁:
“我沒有求她買我!是她非要買!”
垂珠氣笑了,冷嘲她:
“不管你從前什麽身份,落到了女閭,就是個會說話的牲口,誰花錢都能買你回去,你沒有資格挑剔買主,主家買了一頭牲口,是牽到廚房吃肉,還是養在圈裏配種,都是主子說了算,你隻能聽著,圈裏的牲口敢鬧騰,下場都是死。”
這比喻太粗糙,噎得薛墜玉臉色鐵青。
杜小草輕聲勸她:“既來之,則安之,如今是我兄長當家,他不是刻薄的人,你老實呆在他身邊伺候,不會為難你的。”
“憑他也配!”
薛墜玉倨傲如舊,冷笑著打量杜小草:
“你的運氣很好,勾搭上了秦世子,仗著他的寵愛,從小丫鬟爬成了二小姐,侍婢變貴女了,當然偏著那母子倆說話!不過你也別笑得太早了,睿王府不是那麽容易進去的,白帝城也不是那麽好立足的,萬一栽了跟頭,下場比我還慘!”
“多謝薛小姐提醒,希望薛小姐也聽得進我的良言,別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害人又害己,我肯來這一趟,是看在你表姐楚鈺兒的麵子,憑你我的交情,我才懶得管你死活。”
薛墜玉聽到楚鈺兒,神色微微一黯。
“她真的被人擄走了?”
“十之八九,天水趙氏的人還逼迫楚家主給她辦了喪事。”
“欺人太甚!”
“所以呀,薛小姐,你煎熬了一年多,終於等到我兄長傻病痊愈,好好侍奉他,也是一條出路,我想辦法給你弄一些淬體藥草,把虧損的根基養回來,實在不願意當通房,做回普通侍婢也行……”
薛墜玉不耐煩地打斷她:“你看我表姐的麵子,能不能放我出府?”
“不能,你戾氣太重,出去以後,一定會報複裴府,我如今是裴府的二小姐,不能放虎歸山。”
杜小草回絕的堅定。
裴夫人對薛墜玉是殘忍苛刻,但她是主子,有權殘忍苛刻,對一個仆婢來說,主子仁厚是運氣,不仁厚是常態。
薛墜玉似乎也想通了這個道理,笑容嫣然璀璨:
“二小姐果然不同凡響,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是許氏花錢買回來,是奴婢,她要殺要剮要虐,我隻能受著,連抱怨憎恨的都不該有,除非哪一天,我揚眉吐氣,反過來成了她的主子,也讓她和她兒子嚐嚐我受過的那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