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害人不成反害己
崔伽人嚇得一把抓住徒弟,身形飛速倒退十幾步,拉開了與水晶罩的距離。
呂文昭看得解氣,低聲誇讚杜小草:“你這水晶罩真不賴,不會是用上古神獸霸下老祖的殼蛻煉製的吧?”
杜小草哪裏知道?
水晶罩再好,隻是防禦,不能攻伐,困在這裏不是長久之計。
才這麽一會功夫,呂文昭的肚子就餓得咕嚕叫,從芥袋裏取出炙鹿肉和桂花釀,一邊吃喝,一邊怒罵崔伽人“不做人”。
“什麽芝蘭?什麽瓊苞?臭不要臉!你們就是一群恬不知恥的國蠹!靠著崔明月那個妖後作威作福,禍國殃民!大胤的國祚就要毀在你們手裏了!崔伽人你這個狗東西就更過分,明知道老蛟要蛻靈,要走江入海,你還悶聲不吭,隻想著怎麽宰了老蛟取寶,老蛟活了三千年,他吃過的鹽比你們博陵崔氏吃過的米還多,他會猜不到你的毒計?你有後手,他就沒有後手?!”
呂文昭隨口亂罵,先罵博陵崔氏,再罵崔伽人,罵擅自入城的邊軍將士,罵助紂為虐的大供奉,連躺在地上哼唧的虞太守也沒能逃過罵。
“屍位素餐!諂媚無骨!全城人都被你這個狗官坑慘了!平時溜須拍馬就算了,老蛟蛻靈是天大的事,你怎麽敢疏忽懈怠?”
虞太守一臉苦澀,硬著頭皮分辨:
“實在是沒辦法啊,呂世子,整座太守府都被符陣籠罩了,我和拙荊人生地不熟,困坐家中,想要往外傳遞個消息都不成,想通知城中百姓離城避禍也不成,傀儡官位保不住,我和拙荊的性命也要白白搭進去了……”
虞太守憤懣委屈,滿臉是淚地碎碎念。
杜小草不理他,安慰一旁哭泣的虞夫人:“事情尚有轉機,夫人莫要自亂陣腳,那頭老蛟……”
她說話的時候,孫屠狗緊跟在“血扇公子”身後趕過來,一臉急惶地奔向水晶罩。
血扇公子氣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低聲叱了他幾句,讓他淡定,不要關心則亂,露出馬腳讓崔伽人發現端倪。
這頭小紅狐狸機敏過人,占了血扇公子崔如歸的軀殼以後,雷霆手段除掉了他的幾個心腹,又有屠狗幫襯他,已經坐穩了明月樓的頭把交椅,掌管仙後手中四分之一的諜報機構。
因為姓崔,是博陵崔氏的旁支族人,又受仙後賞識,委以重任,前途遠大的讓崔伽人都心生嫉妒,不肯讓他插手“惡蛟蛻靈”的大事。
雖然是同宗,宗內子弟也要爭個高低呀。
此刻,崔伽人見他帶著下屬硬闖進山坳,陰鷙地臉上滿是霧霾,旋即又擠出一副笑臉,迎上前敷衍他:
“如歸來的好巧,我正要讓人去喊你過來。”
崔如歸信了他的鬼,微笑拱手:“同宗兄弟,本就該同舟共濟,這頭惡蛟是要蛻靈了麽?”
“正是如此……”
這兩人不鹹不淡地商議對策,杜小草也在水晶罩裏跟秦佑安和呂文昭商議對策。
無人知道他們三人說了什麽,就看見水晶罩開始朝著老蛟所在的崖坪閣樓挪動。
這是瘋了嗎?
老蛟蛻靈之時,比平時格外暴躁凶戾,躲他還來不及,還敢靠近?
閣樓周圍那麽多手臂粗的滾雷閃電,被劈在身上不死也要重傷!
水晶罩靠近的過程中,也被劈中幾次,每次都隻是微微震出一圈漣漪,天威就化解於無形。
崔伽人看得垂涎不已,猜測這是睿王府或者呂侯府的傳家寶貝,見到了就不能放過!
山崖之上,老蛟的頭頂已經裂開一道尺長的溝壑,蛻皮已經開始了,隱約能看見他額頭上鼓出兩個鹿角似的枝杈。
崔伽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命令重弩手瞄準蛟首,準備爆射。
老蛟蛻皮的時候,蛻到哪個部位,哪個部位就動彈不得,一般從蛟首開始,依次蔓延到巨大的身軀,整個過程凶險無比,如果蛻到一半力竭,或者蛻靈過程中有人幹擾,都是個死。
崔伽人召集來的邊軍重弩手,已經齊齊把弩箭瞄準老蛟的頭顱,要趁他蛻靈生角,蛟首不能動彈的機會殺了他!
那數十崔氏供奉,個個修為高深,手持專門針對蛟龍一族的玄奧法寶,五行耙、伏龍硯、定海針、龍王簍……不給老蛟留一點活路。
這老蛟也是耐打,憑著皮糙肉厚,硬抗過了第一波圍攻,小山般大的蛟首完整蛻了出來,衝著四周的兵卒和供奉噴吐水柱自衛,那水看似澄澈透明,卻鋒利如刀刃,腐蝕性極強,但凡有一滴兩滴落到要害處,就會殞命。
杜小草發現,老蛟蛻靈,必須褪下完整的靈蛻,不能有絲毫殘損。
他龐大的身軀上,因為各種法器圍攻導致的累累傷痕,必須先消耗靈力愈合了,蛻靈才能繼續進行。
如此一來,大大消耗了他的靈力,無限拖延了他蛻靈成功的時間,甚至可以斷言,絕無成功的可能。
崔伽人在崖坪閣樓上設置的法陣,一開始遮蔽天地異象,此刻動靜太大,繼續遮蔽下去沒有意義,幹脆轉為了困陣,困住老蛟一刻是一刻。
老蛟嘶吼,翻滾,在雷雲中竭力掙紮,聲勢浩大,巍峨崖坪嗡嗡震顫,偌大的太守府轉眼就被震塌了大半,防護符陣全然無用。
城中的世家豪紳,被這動靜警醒,急忙出門查看,有見識廣博的認出太守府上空的蛟龍劫雲,嚇得立刻帶上全家人出城逃走。
城中百姓一看貴人爭相出逃,哪裏還敢耽擱?趕緊回家藏了金銀,埋了銅串,收拾好細軟包袱,隨著洶湧人潮往城門口逃奔。
平時看著還算寬敞的官道和驛路,現在擁擠得無處插腳,青壯男女攙著老人,挑著稚子,背著幹糧包袱,悶頭趕路,心裏祈禱隻是虛驚一場,風平浪靜之後還能安然返城。
崔伽人倨傲冷漠,無視全城百姓的死活,還衝著水晶罩內的秦佑安和呂文昭冷嘲:
“兩位世子,若是真心憐憫那老孽畜,就試試看你們頭頂的烏龜殼,能不能把整座崖坪都罩住。”
這廝隨口一說,杜小草聽得心中一動,猶豫著要不要試一試的時候,天空忽然下起暴雨。
雨勢之大,用“瓢潑”、“滂沱”都不足以形容,仿佛天漏了,無數瀑布從高空傾瀉而下,砸在地上力可穿石。
穿著黃銅色甲胄的兵卒最先遭殃,傾盆暴雨每一滴都蘊含靈力,延綿不絕的耗盡甲胄上那一層土黃色防護光暈以後,就開始消蝕他們的肉身。
除了幾個修為高深的將領,轉眼就死得隻剩下一具具骷髏,手中的重弩都還攥得緊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