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秦佑安的鮫人侍女
兩敗俱傷是下下策，相安無事最安逸。
江笏不服：“你也說了，仙君還沒有恢複前世的記憶，怎麽就確定她能忘記從前的仇恨？”
“那就等她恢複記憶，自己決定要不要報複千年前的仇敵，你一頭山野精魅，就別替她拿主意了！”
杜小草已經吞下雀妖石，卻遲遲沒有恢複前世記憶，秦佑安和呂文昭不知就裏，還能沉得住氣，祝青筠和桑弘洋卻覺得反常，查來查去，查不出緣由。
江笏看著一臉懵懂的杜小草，無奈歎息，沒有再多說什麽，蛟尾一點，躍上一座屋脊，夜幕下化作一道淺淡輕煙，飛掠出城。
飛馳的過程中，他的身形急遽暴漲，轉眼就有數百丈長，在天空劃出一個炫目的弧度，轟然砸進一片山穀。
震顫幅度之大，波及到身後的火羽城，靠近城門口的那片簡陋屋舍，屋頂的碎瓦嘩啦啦滾落一地。
水蛟憤懣還沒消退，在山林中搖擺巨大的身軀，所過之處山崩樹折，橫衝直撞了十幾裏地，衝入一條寬闊的溪瀑，水花飛濺，轟然砸在他身上。
砸了足足半個時辰，他才冷靜下來，沿著溪澗逆流而上，來到一片生滿藤蘿的崖壁上，蛟首掛在山巔的古樹上，身軀盤旋而下，茂盛的藤蘿被碾壓得扁平，連同山壁上生長的樹木和灌木，滾滾而落。
他的身軀實在太龐大，一身暴戾終於消散的時候，整座山崖都被擠壓得坍塌了，遮天蔽日的碎石煙塵，驚飛了無數夜棲的林鳥，撲棱棱飛向遠處。
隔著不算太遠的地方，祝青筠和桑弘洋默默看著他發泄怒火。
這頭水蛟這麽暴躁記仇的脾氣，卻在博陵崔氏手中苟且千年，他的怨氣和不甘，絕不是一個崔伽人能填滿的。
以己度人，江笏不信若吾仙君恢複記憶之後，能淡忘前世的仇恨。
太守府中，秦佑安布下隔絕符陣，從芥袋中拿出一溜七八麵水晶鏡，澄澈剔透，造型各異，尺寸也有大有小，最小的都有巴掌大。
投入靈石激活以後，水晶鏡麵滴溜溜旋轉，水波粼粼，漣漪成片。
杜小草看得目不轉睛，問秦佑安這是何物？
秦佑安神秘兮兮，專心往陣眼裏扔靈石。
呂文昭已經看出門道，讓杜小草耐心等著，最多一柱香時間，她就能大開眼界。
“你的秦世子把你放在心尖上，可別聽那頭水蛟慫恿蠱惑，他居心不良，想誆你和祝青筠一起幫他對付博陵崔氏。”
杜小草驚訝：“他已經吞了崔伽人，毀了崔氏西宗，還不解恨？”
“蛟龍一族，小心眼是出了名的，他今晚來找你，多半是瞞著祝青筠和桑弘洋，那兩位雖然對大胤朝堂有怨氣，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隻要你肯罷手，他們不會強求，這個江笏不一樣，他送你那把晴雨梳……”
“晴雨梳不是他的，也不是他偷的，是梳子上的木蛟趁亂出逃，跟著江笏一起來了火羽城。”
呂文昭訝異：“你不要告訴我，那頭木蛟也認識你？”
“木蛟不太熟，但這把梳子，是家中長輩送我的及笄禮。”
“你家長輩用晴雨梳給你做及笄禮？好大的手筆？他們什麽修為？”
杜小草搖搖頭，她雖然吞了雀妖石，記憶和神通卻遲遲沒有覺醒，隻能記起零星一些畫麵，大部分都是溫馨歡快的。
千裏圍殺的凶險，隕落東鳧的怨憤，為何來到大胤，她全無印象，不知道是潛意識裏刻意回避，還是出了別的紕漏。
另一邊，秦佑安擺出的水晶鏡陸續激活，赤橙黃綠的濛光變幻閃爍，吸引了杜小草的注意力，靠過去仔細地看。
整整七麵水晶鏡，一看就價值不菲，使用的時候還要消耗靈石，用途嘛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可以隔著十萬裏，遙看某一地的府邸、街巷和行人。
秦佑安擺出的鏡子，其中三麵設在睿王府，鏡麵上清晰映照出一座大花園，繁花錦簇、溪瀑交織，靈禽徘徊在半空，儼然一座洞天福地。
呂文昭在一旁哈哈介紹，指著鏡麵上恢弘氣派的青色宮殿，一處處介紹給杜小草：
“看見沒有？這就是秦佑安的寢殿，有小半個裴府那麽大，建在懸崖上的這座小白玉樓，是他最喜歡呆的地方，四周懸掛的珠簾，全都是南海鮫人的眼淚編成的，樓下這四個賞花的……丫鬟，從哪冒出來的？！”
呂文昭驚了。
秦佑安更是詫異，他的寢殿向來隻有小廝和伴讀，這四個如花似玉的丫鬟怎麽進來的？
四人清一色的容貌出眾，穿戴素雅，圍在湖邊逗弄白鯉，其中一人還坐在湖畔的大青石上，撩起裙擺，脫下鞋履，把腳趾深入湖水中撲騰，水花四濺，巧笑嫣然。
秦佑安弄巧成拙，手忙腳亂地想要關閉這麵晶鏡，嘴裏還不忘分辯：
“這些侍婢……都是母妃安排的，等我回府，馬上就打發他們出去……”
杜小草蹙眉，指著四個丫鬟中最漂亮的那個，“你們睿王府，喜歡用妖物做侍婢？”
“當然不會，王府戒備森嚴，能進我寢殿當差的仆婢，不分男女，都必須是家生子……”
秦佑安順著杜小草手指的方向看，聲音越說越低，問杜小草怎麽確定這個侍婢是妖物？
“也不算妖物，是鮫人，你問問你的母妃，這女子是她覺得貌美，特意安排給你的，還是混進王府裏來的。”
“如果真是鮫人，肯定是混進王府的，我這就傳信回去，讓母妃查一查是怎麽回事。”
呂文昭一看出了這種變故，趕緊拉著杜小草來到另一麵水晶鏡前，這裏映照的是呂侯府，不是內宅，是大門外。
氣派巍峨的門樓，仿佛一座白玉山丘鏤雕而成，兩扇大門也是厚厚的白玉，九橫九豎鑲嵌著碩大的紫金大釘，富麗軒昂。
府門外停靠的車架，清一色鏤刻這各個世家的徽印，拉車的白麋鹿高大神駿，往來的賓客非富即貴。
杜小草記得秦佑安說過，呂侯雖然貴為宰輔，卻被仙後厭惡，被博陵崔氏排擠，年前還遭遇一場襲殺，門前車馬冷落，可是從水晶鏡裏看到的場麵，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