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請仙君賜名
相比秦佑安的態度，呂文昭的對水蛟的態度還算和善，主動跟他寒暄：
“你已經走過江了，名字取了沒有？總是被人喊惡蛟，多不體麵？”
水蛟便看向杜小草，“懇請仙君賜名。”
高山大澤的精怪妖物，化作人形之後，名字必不可少，是他們開啟靈智的象征，普通飛禽走獸是不懂得取名字的，如果精怪受了冊封，名字還會錄入山河譜牒，昭告天下，分享山水氣運乃至國運。
水蛟走江入海，今非昔比，如果接受大胤招安，會有欽天司賜名，分量足夠的話，還可以請仙帝賜名。
但水蛟鄙夷鹹陽秦氏，不肯去給太子當坐騎，無人賜名。
杜小草問了水蛟的本命神通，斟酌片刻，真替他想出了一個適合蛟龍的名字：江笏。
剛要說出口，就瞥見秦佑安泠然盯著盤在篝火旁的水蛟，箬衣劍隨時會出鞘的樣子，心中無奈，便轉換了說辭，讓水蛟自己先想幾個中意的名字，她幫著定奪。
水蛟金色的豎瞳露出笑意：“江笏，我想叫江笏。”
呂文昭哈哈大笑：“漿糊？這是什麽奇怪名字？不過也很形象了，你是水蛟嘛，從江河湖海裏汲水入雲，在天上搗糨糊……哈哈哈！”
杜小草不滿他揶揄水蛟，糾正說是“江笏”，以一江之水為笏，以笏為刀，鎮殺四方旱魃。
呂文昭不敢置信，看著盤在火堆旁的水蛟：“你真能掀起一江之水？”
“笏”是京官上朝時手持的禮器，上寬下窄，像把不太規整的大戒尺，像極了江水倒卷上天後的模樣。
水蛟三千年道行，掀起一條河道的支流差不多，翻江倒海還欠缺火候。
呂文昭認定他是吹牛，也見多了喜歡誇大其詞的山野精怪，小巨爻就是典型，明明隻是一頭小魚精，除了吐泡泡，屁能耐沒有，還整天拽的二五八萬。
趁著水蛟起名的機會，呂文昭又奚落他：
“小家夥，你也幾百歲了，就沒起個阿貓阿狗的名字？”
“你才阿貓阿狗！我將來是要走江躍龍門的，什麽時候化龍，什麽時候起名！”
“那完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名字了，我們現在喊你小爻，將來喊你老爻，哪天你運氣不好，幾個驚雷劈下來，就成了糊爻……”
小巨爻氣得哇哇大叫，一個挺身從杜小草發髻上掙脫出來，院中頓時多了一條幾丈長的巨魚，直奔呂文昭撲過去。
它臉盆大的魚嘴竭力張開，衝著呂文昭的腦袋就要硬吞。
呂文昭唬了一跳，這才幾天，好好的小巨爻就近墨者黑，跟水蛟學會了這種把戲。
秦佑安沉下臉，箬衣劍錚然飛到小巨爻眼前，泠聲警告它：“再讓我看見一次，我就砍掉你的魚頭燉湯。”
小巨爻驚得縮了縮脖子，不服氣地嘟噥：“就許你們人吃魚，不許魚吃人？”
“不許！你敢吃一次，就死定了。”
“你們這是欺負我道行淺，老蛟吃人你們怎麽不管？”
“那些人先吃了他的肉，互相抵過了，下次他再敢吃人，我一樣會砍掉他的腦袋。”
小巨爻詞窮，吧唧幾下魚嘴，繞著篝火轉悠幾圈，飛到杜小草肩頭蹲著。
杜小草低聲安撫它幾句， 心思還在水蛟身上，她剛剛給水蛟起名“江笏”，並沒有真的說出來，水蛟就能感應到？還一口說了出來？
匪夷所思。
當著眾人，她沒有追問水蛟，抬頭看見遠處飛起成百上千的彩燈，夾雜著太守府仆婢們的歡呼恭維聲，便明白虞太守的烏紗帽保住了，沒有步前兩任的後塵。
虞太守最大的麻煩，是稀裏糊塗成了水蛟的封正人，但禍福相依，這既是他的軟肋，也是他的本錢，就此跟水蛟搭上了關係。
小巨爻譏笑他是“傻人有傻福”。
“這傻帽兒，一有空就往神君廟裏跑，嘟嘟噥噥，自說自話，勸兩位神君不要與大胤為敵，神君不想理他，施展神通把他攆出廟門，他就坐在廟門外的大石頭上繼續說，嗓子都說啞了，才舍得回去。”
杜小草疑惑：“他就空口白話地勸說兩位神君？沒承諾任何好處？”
“他一個替罪太守，自身都難保，哪兒有好處給兩位神君？恐嚇威脅又沒膽子，翻來覆去就是那些酸腐蠢話，誰會聽他的？”
小巨爻一臉不屑。
秦佑安看著剛剛起名“江笏”的水蛟，“你以後就在東鳧修行？”
江笏點頭：“東鳧甚好，有山可靠，有水可馭，毗鄰巫疆大澤，除非大胤十大門閥聯手來追剿，我們都能護著仙君脫身。”
“你——們？！”
秦佑安語露譏誚，“你和祝青筠、桑弘洋想幹什麽我管不著，不要牽連小草。”
“秦世子說笑了，小草姑娘是若吾仙君涅槃轉世，這個消息隻要泄露出去，立刻就會引來追剿，大胤朝堂可能會放過我和兩位野神，絕不會放過若吾仙君，一旦她暴露了身份，要麽逃，要麽死！”
江笏說得淩冽，一雙豎眸森然掃過秦佑安和呂文昭：
“你們一個是睿王世子，一個是宰輔嫡孫，身份尊貴，前程遠大，跟若吾仙君不是同道中人，還是及早撇清了的好，否則哪天事發，你們左右為難，我們腹背受敵，別跟我說什麽交情道義，你們這種紈絝公子，會為了一個女子放棄宗族？”
秦佑安冷嗤：“若吾……小草和我們的宗族可以共存，無須舍棄任何一個，她已經涅槃轉世，千年前的事都不再記得，也無意追究，倒是你們這些人一再提起，生怕她不肯去跟那些世家拚命，其心可誅！”
呂文昭深以為然，掰著手指跟江笏講道理：
“若吾仙君神通蓋世，憑一己之力就殺得數百世家堆屍成山，現在她涅槃轉世成了小草姑娘，隻要給她一些時間，她就會恢複前世的記憶和神通，有睿王府、呂侯府和槐祖的幫襯，還有祝青筠、桑弘洋這些當年幸存的扈從追隨，再加上你這頭三千年道行的水蛟，足以抵擋其它幾大門閥的圍攻，那些小世家都是牆頭草，不要迫不得已，誰肯冒頭當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