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想怎麽死？
裴蘭蜷縮在羅漢塌上，整個人跟死了沒太大區別，杜小草粗通醫理，上前摸了摸脈搏，滑胎血崩，性命垂危 ，若不立刻用藥吊著，再請來大夫診治，最多還能撐半個時辰。
她欲言又止地看向裴夫人，怕裴夫人新仇舊恨一起清算，想就此弄死裴蘭，誰知裴夫人不計前嫌，也不計較往後的難堪，讓心腹嬤嬤拿著一匣金子，去請知道根底的大夫，一定要把裴蘭的命保住。
大夫很快來到，針灸熏艾，熬藥續命，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把人從鬼門關上拖回來，依舊虛弱得很。
裴夫人接連問了她三遍孩子父親是誰，她不理不睬，逼急了還以頭撞壁。
裴夫人氣笑了：“你若這麽愛他，有何必墮了他的孩兒？既墮了孩兒，想必是無望嫁他，他既然不能娶你，還跟你暗通款曲，可見是個急色混賬東西，你們娘倆死了，他繼續過富貴日子……”
裴夫人的話雖然誅心，卻就是實情。
之前跑去雲霞院報信的小丫頭，隻是被責令跪在地上，沒有捆起來，也沒堵上嘴，聽到裴夫人奚落裴蘭，低聲嘟噥：
“夫人，這孩子不是大小姐自己要墮下來的，她還讓供奉嬤嬤去給她買安胎藥來著，嬤嬤把藥買來了，紅蔻姐姐熬了給大小姐喝了，沒一會小姐就嚷嚷肚子痛……”
杜小草震驚。
她來到蘭舍以後，始終沒看到那兩位嬤嬤，原來她們也摻和這件事了嗎？
這倆嬤嬤都來自河東裴氏，無論裴夫人怎麽示好拉攏，都沒能收入麾下，裴蘭的那個相好，是怎麽買通她們的？
不但在他們花前月下的時候不揭破，還在珠胎暗結以後幫忙善後，忒貼心了！
裴夫人讓人搜查兩位供奉嬤嬤的房間，箱籠細軟早已騰空，隻在桌案上留下一封信，說是愧對裴氏信任，就此請辭。
裴夫人氣得冷笑幾聲，“這就是河東主家給咱們送來的忠仆？什麽東西！比狗還不如！”
這話罵出來，旁人還罷了，杜小草身後跟著的兩位裴氏嬤嬤麵色難堪。
河東嫡支派她們過來，是要護住裴半山留下的兩位小姐，免得被裴夫人黑心謀害了，誰知道惹出這種醜事，不但沒幫著立規矩，還夥同外人毀了嫡小姐的清白！
杜小草直覺此事有古怪。
裴夫人快刀斬亂麻，讓心腹婆子拎來繼女的兩個貼身侍婢，荊棘鞭子剛抽下去，兩人慘叫求饒沒幾聲，蓬亂的腦袋就爆開了，原地隻剩下兩具噗噗噴血的屍體。
這兩人事先就被下了蠱蟲。
杜小草驚得不輕，立刻提醒裴夫人，讓她派人去問一問裴蘭，兩個侍婢身上的蠱蟲，是她下的，還是別人下的。
如果是裴蘭，目的就是保守秘密，不讓侍婢有機會出賣自己，雖然心狠卻是實用。
如果是別人，這人多半就是裴蘭的相好，他手眼通天，能在裴夫人眼前搗鬼，能威逼利誘兩位河東嬤嬤，極有可能也給裴蘭下了蠱蟲。
裴夫人恨得不行：“那個賤人！死了倒是幹淨！”
“事情還沒查明，她還不能死，一定要把她身後那人挖出來，這不止是裴蘭一個人的事，是整個裴府的仇。”
一想到這人躲在暗處得意洋洋，杜小草就心中不滿，裴蘭的處境已經夠糟糕了，他還來雪上加霜，若真是情難自禁，就敢作敢當啊，哪怕是娶回去做侍妾，也是個說法，像現在這般，簡直猖狂！
杜小草咽不下這口悶氣，裴夫人更不能，立刻去了蘭舍。
裴蘭經過幾日湯藥丹藥調養，精氣神恢複不少，看起來沒那麽慘白憔悴了，見到裴夫人和杜小草進來，翻了個身裝睡著。
杜小草苦笑：“好姐姐，事情已經鬧出來了，好歹讓夫人心裏有數，總是這麽藏著掖著，你心裏不難受麽？”
裴夫人也冷笑：“都這麽著了，你還指望他來救你可憐你？我最近生意忙了些，沒怎麽盯著你，你就給我做出這種沒臉沒皮的醜事，那倆供奉嬤嬤逃了，你的兩個貼身侍婢也死了，不是我打死的，是有人在她們身上下了蠱，還沒問過幾句話，腦袋就爆成爛西瓜，你好歹喊我一聲母親，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別人害死了，先看看你身上有沒有蠱蟲吧……”
裴蘭聽得大怒：“我身上好得很，你們別想……”
她咕咚從床頭坐起，豐腴嬌媚的臉蛋上滿是淚痕，杜小草不為所動，拿起事先準備好的靈符，不由分說全部烙在她七大竅穴上。
製伏她以後，又拿出一麵鵝蛋形的靶鏡，從她眉心的靈紋開始，一寸一寸徘徊搜索。
很快，她就發現了異樣。
裴蘭的識海裏，蠕動著三條鐵線蟲一般的蠱蟲，被符籙封禁以後，依然竭力翻騰，其中最大的那條蠱蟲，隱約有脫離掌控的跡象。
一旦它真的失控，裴蘭的死期就到了。
幕後之人篤定別人發現不了這三條蠱蟲，哪怕發現了也無法操控，裴蘭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間，壓根沒有任何忌憚。
杜小草甚至懷疑，那倆供奉嬤嬤並非逃走，而是被幕後之人暗害了，這麽厲害的蠱蟲，兩位嬤嬤也難逃脫。
她躊躇片刻，讓裴夫人暫且出去，關緊門窗，別讓任何人進來。
“我跟秦世子學了一種上古符咒，可以克製裴大小姐身上的蠱蟲，這符咒需要屏息靜氣才能繪製，不宜有人圍觀。”
裴夫人應了，臨出門時叮囑杜小草：“這個賤人自作自受，你能救就救她，不能救就讓她去死吧，丟人現眼的東西！”
人去屋空，房間裏隻剩下杜小草和裴蘭。
杜小草使了個法術，封閉了裴蘭的眼睛，然後拿出若吾小錐，在她眉心上繪製了一個奇詭古拙的咒符，隱約閃爍著赤色濛光。
裴蘭識海裏的三隻蠱蟲，在符咒畫成的一瞬間，全都猙獰扭曲起來，黑漆漆的色澤漸漸變得透明，然後幹癟，無聲消散成一片黑煙，從裴蘭七竅中逸散。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麝香。
杜小草開窗通風，告知裴夫人蠱蟲已經殺死了。
裴夫人嫌惡地瞪了裴蘭一眼，給她兩個選擇，一是去河東祖祠反省，二是去崖山閔氏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