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死到臨頭大瘋癲
王府別苑中氣氛歡快，滿院狼藉都變得不再礙眼。
伏雨的屍身如此龐大，頭尾都伸出了睿王府，她被“若吾仙君”殺死的消息，也沒能捂在王府之中，頃刻之間傳遍白帝城。
圍觀目睹的人，自覺得罪過“若吾仙君”的人，無不戰戰兢兢。
之前他們是發了什麽昏，居然會覺得涅槃轉世後的仙君脾氣好，道行低，比當年還要容易對付？
悔啊！
杜小草沒有被這些雜音擾動，用水晶罩牢牢扣住這座別苑，一寸一寸尋覓伏雨的魂魄。
數十侍奉的仆婢都被集中到空曠的場地，沒人額頭貼了一張金色符籙，防止她們被伏雨奪舍隱匿。
好在，每個人都沒有異樣。
眾人猜測，也許是那隻靈蟬吞噬了伏雨的魂魄，她現在已經魂飛魄散了？
鐵萱兒一臉劫後餘生的慶幸：“這種心腸歹毒的惡蛟，活該被仙君殺了，仙君當初就不該發善心，救了這種噬主的毒蛇！”
杜小草微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又不聽長輩的勸阻，才惹出這場禍事，誰能想到一條剛出生幾百年，還懵懂無知的小蛟，會藏著那樣惡毒陰沉的心思？最開始的那幾萬年，她對我非常恭敬體貼，遠比一般的侍婢殷勤周到，迷惑了我，也瞞過了長輩們。”
鐵萱兒哼了一聲，轉身倒了一盞茶給杜小草：“仙君渴了吧，喝杯新茶。”
杜小草隨手接過，用茶盅蓋子輕輕撥弄緩緩舒展開的靈花，問鐵萱兒：“前幾日你送我的繡囊，裏麵裝的就是這種靈花吧，氣味都差不多。”
鐵萱兒嗯嗯，“仙君若是喜歡，我再幫著多做幾個。”
兩人安閑地聊天，茶溫也降了下來，杜小草微微低頭要啜飲的一瞬間，忽然抬起手臂，把茶盅的熱水潑到鐵萱兒臉上，趁著她錯愕驚駭的空隙，穩穩掐住了她的脖子。
眾人：……？
秦佑安的箬衣劍最先出鞘，呂文昭最先搞清楚了狀況，怒視“鐵萱兒”：
“你是伏雨？！”
她的魂魄沒有被靈蟬吞噬，起碼沒有全部吞噬，倉皇附身在了鐵萱兒身上。
不愧是伏雨，哪怕到了絕境，也能在一瞬間拎清利弊，做出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事發之時，這座別苑中有數十仆婢，她不去附身，偏偏選中鐵萱兒。
如今的鐵萱兒，算是“若吾仙君”的半個丫鬟，每天跟在她身邊侍奉著，而伏雨從前的身份，也是若吾仙君的侍婢。
她附身之後，無縫銜接上崗，幾乎不會露出什麽破綻。
這一招燈下黑，黑得陰險，看似兵行險招，實則遠比附身別苑尋常仆婢要安全。
杜小草掐住“鐵萱兒”的脖子，冷笑詰問：“你那麽憎恨為人奴婢，怎麽還要附身到我的侍婢身上呢？哪怕選擇鐵婉娘也好，起碼不用天天跟著我。”
白愚冷笑：“婉娘天天跟我在一起，彼此之間的小秘密太多了，她怕露餡。”
杜小草擔心傷了鐵萱兒，接連派出七八丈符籙，把伏雨的魂魄逼出了鐵萱兒的身體。
伏雨的殘魂被迫暴露在烈日之下，清晰感受到魂力的潰散流失，玄而又玄的天道無聲震懾著她，讓她觳觫顫栗，眼睜睜看著自己越來越虛弱。
濃鬱的金芒從她周身彌漫開，每一個光點都是她幾萬年積攢的火靈本源，就這麽毫無意義地消散在天地之間，再也聚攏不起來。
伏雨恨得目眥俱裂，拚命掙紮起來，使勁渾身解數想要收攏這些金芒光點。
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手段，這些光點居然真的漸漸聚合，在她周身表麵形成一層冷硬的鱗甲，暫時阻擋住了無謂流逝。
哪怕她已經淪為靈體，蛟軀依然靈動自如，驀然一躥，躥到杜小草身邊，猙獰著臉要擰斷她的脖子泄憤。
可惜徒勞無功，反而感受到撕心裂肺的劇痛，痛入神魂，讓她目眩頭暈，幾乎無法穩住蛟軀，頹然癱軟跌落。
杜小草像看跳梁小醜一般看著她，嘴角的笑意罕見地露出譏誚和輕蔑。
看著曾經親如姐妹的小夥伴露出凶戾麵目，看著她步步為營卻一敗塗地，居然真的很舒心。
杜小草再次催動火翎劍，這一次不再是仙劍的形狀，而是翎羽本體，赤紅如火，灼灼如玉。
伏雨驚駭欲絕，惶恐求饒：“仙君！別殺我！我知道錯了……”
她仿佛終於記起來跟“若吾仙君”兩小無猜的情誼，喋喋訴說著，一樁樁一件件，清晰如在眼前。
杜小草沉默這傾聽。
這些事，她大部分也都記得，確實頭一次從伏雨口中聽到。
原來她的記性並不差嘛，也知道好歹嘛，挑出來說的這些事，訴說的方式，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戳在人的心窩子裏。
氣氛僵持，所有人都沉默著。
秦佑安沒有催促杜小草動手，箬衣劍卻與火翎並行，隨時準備發起進攻。
呂文昭等得不耐煩，大聲催促：“小草姑娘，這種惡奴狗改不了吃屎，別對她抱有幻想了，她不是知道錯了，是知道要死了，想靠從前的情分誆你饒過她，她對你下黑手的時候，從來都沒有念及你們的情誼。”
白愚也冷笑：“她根本不是真心求饒，是想趁你鬆懈的時候逃走，或者反殺，這種惡蛟，為了達到目的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仙君你不忍心動手，我們幫你。”
他邊說邊揮劍向前，穩穩地刺入伏雨的蛟靈之體，礙著杜小草的麵子，沒有刺她的要害處，但也注定要潰散了，多拖延一陣子罷了。
鐵婉娘攙著昏迷不醒的鐵萱兒，看得解氣：“這中惡奴，就在淩遲活剮了，不能讓她痛痛快快死得太容易了！”
鐵萱兒被伏雨附體，神魂不可避免地受到創傷，服下靈丹也不能立刻恢複，起碼要修養個一年半載，才能徹底複原。
惡蛟害人！
如果不是杜小草第一時間識破了伏雨的潛伏，鐵萱兒就更慘了，最多一柱香時間，她的魂魄就會被伏雨吞噬殆盡。
現在，伏雨被白愚刺中靈體，知道死定了，恨得赤眸噴火，蛟爪猙獰地虛空亂撓，想象著自己撓的是白愚，笑聲桀桀瘮人：
“你們這些落井下石的狗東西！我記住你們了！你們給我等著，遲早有一天，我會回來報仇……”
白愚嘖嘖冷嘲：“你死到臨頭瘋癲了嗎？馬上你就魂飛魄散了，再不入輪回，你又沒有九色妖鳥涅槃轉世的本事，你怎麽回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