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跑了一個天巫
杜小草轉過臉,衝著虛空某處冷嘲:
“你再不出來,族人就要死光了。”
數千壯巫唬得麵無人色,生怕杜小草一言不合大開殺戒,剛剛被砍掉頭顱的老嫗和老巫,道行遠在他們之上,一照麵就被殺了,他們如何能抵擋?
人群瑟縮著往後退走,大聲呼喚他們的主心骨“天巫”來襄助,天巫沒有出現,人群卻驚訝地發現,他們的腿腳不聽使喚了,不但沒有往後倒退,還朝著杜小草的方向急速靠近。
天芒天巫用數千感染了骷髏症的族人,給他自己爭取逃走的機會,可惜沒能得逞。
那個叫“蟄”的頑童,帶著杜小草“一閉一睜”,進入一片山林之中,依稀還能瞧見逃竄的天巫背影。
杜小草催動紅妝劍,逼停了這位闊別千年的天巫。
這位須發斑駁的老者,一身斑斕錦袍,花哨得過於誇張,對著杜小草磕頭求饒,半點沒有天巫的風骨。
杜小草不由分說割開他身上的錦袍,以為會看到一具活屍,結果血肉豐沛得很,毫無感染骷髏症的跡象。
這位天巫還以為杜小草真的來自菰巫部,大聲分辨:
“當年你們巫部出事,是天蠶部搗的鬼,跟我們天芒沒有關係……”
“為何驅逐天芒族長?”
“他當眾忤逆頂撞我!”
“他的脾氣又不是今天才有,從前你能容忍他,為何現在就翻臉了?”
天芒巫被詰問得無言以對,胡亂搪塞了一大堆理由,像是發癔症一樣,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
杜小草正奇怪著,天芒巫的身形漸漸虛幻了,她立刻揮劍劈砍他的頭顱,落了空。
人明明就站在她眼前,卻像隔了重重山巒,看得見摸不著。
異域空間!
杜小草發髻上插著的小桃妖,嚇得簌簌發顫,身不由己地飛向天芒巫,被杜小草用力攥緊。
她暗恨自己不小心,讓天芒巫鑽了空子,趁著這人還沒有徹底消失不見,憤懣詰問他:
“是你害死了天蘿和天蠍?!”
天芒巫笑容詭譎,衝她比劃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倏然消失不見。
杜小草四下查看一番,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鬱鬱返回天芒巫部,秦紫胤迎了上來,牽著她的手欲言又止。
那個叫“蟄”的頑童個子矮小,沒被遮擋住視線,已經看清了巫部中發現的慘禍,成千上萬的族人,無論是之前聚攏在石殿外等待救治的“活屍”,還是呆在家中勞作的婦孺,觸目所及,全都變成了幹癟的屍體。
杜小草驚駭上前,仔細查看,察覺到這些屍體上有陣法餘波殘留,天芒部每一個活著的族人,都是一顆天生的陣法棋子,渾然不覺地給天芒巫提供巫力。
他們倚為靠山的“天巫”,在他們眉心的靈紋上做了手腳,一旦覺醒巫力,就身不由己。
闔族之中,還活著人隻有嬰兒和孩童,他們沒有覺醒巫力,無法為自己的天巫提供巫力,僥幸逃過一劫。
杜小草隻能讓天芒部抓來的野巫暫且照顧這些孩童,自己在天芒巫部裏反複搜索,重點搜“天巫”的住處。
她對這個巫部半點好感都無,但它就這麽覆滅了,依舊讓她心中不安。
又過了三天,天芒族長才姍姍遲來,一進來就看見這麽淒慘的場麵,悲慟嚎啕,追問杜小草是誰幹的?
杜小草苦笑:“你不會覺得是我幹的吧?”
天芒族長沉默不言,放眼巫疆,能一日之內覆滅天芒部的人,唯有昔日的若吾仙君。
杜小草不這麽覺得,她這一路行來,遇到的神秘人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一個比一個奇詭凶殘。
那個叫“蟄”的頑童,口齒清晰地說了一遍當日慘禍,力證此事跟杜小草無關。
“是天巫!他害死了全族的人,就為了自己能逃走!”
天芒少族長混不吝地毛病又犯了,悻悻反駁:“要不是你們追得太緊,天巫怎麽會拚掉全族人的性命?多大點事啊,多大的仇啊,非要殺了天巫才行?”
杜小草鄭重點頭:“不錯,我一定要抓住他,問出當年的真相,若真的跟他有關,他死定了!”
“現在他跑了,不知所蹤,想抓也抓不回來。”
“那可不一定,他隻是逃出了我的視線,未必就真的逃出了巫疆,他投奔的同夥也未必肯接納他,他沒了利用價值,又被我盯上了,隨時可能泄密,換了是你,你是繼續浪費柴米養著他,還是殺了他?”
一勞永逸和後患無窮,任誰都知道怎麽取舍。
杜小草看向天芒族長:“你之前說,族中老巫對你信重有加,近幾年卻忽然變了,我猜跟你們的天巫有關,你太耿直,不利於他掌控巫部,就想害死你換一個聽話的新族長,其它老巫被他操控,不敢反抗,也不敢提醒你發生了什麽事,幹脆配合他,把你們全家都驅逐出巫部。”
天芒族長抱著族中那幾位老巫的屍體,涕淚滂沱。
杜小草提醒他:“他們已經死透了,連魂魄都被吞噬,沒有任何挽回的辦法,天氣尚且炎熱,早早安葬了吧。”
十萬人的大巫部,靠挖坑掘土是不現實的,杜小草催動數十把火翎劍,所過之處赤焰彌漫,點燃了屍首,一整夜過去,天亮時再看,連灰燼都被山風刮得無影無蹤。
天芒部成了過去,這個巫部中隱藏的秘密,始終沒有大白於天下,杜小草也好,被孤立驅逐的天芒族長也好,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叫“蟄”的頑童,在自家天巫的寢殿中,發現了一個隱秘的地牢,裏麵躺著七八具屍骨,是被蟲豸啃噬光了血肉而死的,非常凶殘的蟲豸,殘存的骨架上都有啃咬過的痕跡。
頑童能認出這是他父母親人,憑的是屍骨身上的衣衫、缺失的牙齒。
“春天的時候,我爹親在山林中遇到凶獸,搏鬥時被打掉了兩顆槽牙,脖子上掛著的那顆石珠,是他和我娘的定親信物,這麽多年一直戴在身上……”
蟄哭得肝腸寸斷,之前他雖然猜測父母親人遇難了,再也回不來了,終究有些僥幸心思,指望杜小草能幫著找回來,現在找是找到了,卻是一堆枯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