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這草是救命稻草
打不過,隻能認慫。
高湛單膝下跪立下毒誓,再不敢心懷不軌,絕對會銘記救命大恩。
杜小草似信非信,問他:“你們口中的祖巫,是什麽人?別告訴我說是虛無縹緲的神靈,我不信。”
高湛訕訕,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杜小草左手如鉤,衝著他的天靈蓋狠狠一撈,撈出了他的魂魄,攥在手心裏。
高湛回過神,就看見自己的身體噗通倒地,嚇得鬼哭狼嚎,央求杜小草饒命。
緊張加上惶恐疼痛,讓他還算英俊的臉扭曲猙獰,秋風拂過他魂魄凝聚成的光團,讓他簌簌震顫,苦不堪言。
去了大半條命的高湛,姿態低到了土裏去,隻求能活命,求杜小草速速將他的魂魄歸位,不要讓他魂飛魄散。
“恩人但有所求,必定竭盡全力,絕不敢糊弄恩人!我願立誓!敢撒謊天打雷劈,祖巫厭棄!”
“那就告訴我,你們背後的那個‘祖巫’,究竟是誰?”
高湛猶豫要不要說,杜小草的掌心驀然加重了力道,疼得他慘嚎出聲:“我說!我說!恩人手下留情!”
他的魂魄剛被薅出身體,羸弱無依,罡風稍微大了一些,就能讓他變成癡呆兒,再耽擱下去,哪怕最終獲救,也會喪失神誌,渾渾噩噩,生不如死。
他顧不得其它,果斷出賣了“祖巫”,說是一個身穿血袍的神秘人。
“確切的說,是個黑乎乎的影子,我偶然間偷看到的,我師父叫他‘血祖’,對他非常恭敬,幾百年間時常會降臨……”
“這血祖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稱號?代代相傳?”
高湛搖頭:“我們也不清楚,他每次出現,都是一個影子,嗓音也古怪得很,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個代號。”
杜小草把高湛的魂魄推回體內,身魂合一的瞬間,他又吃了一頓苦頭,七竅流血,抽搐痙攣,好半天才緩過氣來。
他滿臉感激,衝著杜小草一再鞠躬道謝,姿態非常恭敬,腰彎得一次比一次深,頭低得一次比一次低,最後幹脆腦袋鑽進地底,如魚入水,哧溜遁地不見了。
狡猾的小混蛋!
杜小草早就防著他耍花樣,任憑他遁入地底,自以為逃出生天的時候,一根繡花針抵住了他的眉心,入肉火辣辣地疼。
他不敢再動彈,乖乖地隨著那枚“繡花針”浮出地麵,重新出現在杜小草麵前。
杜小草依舊笑容嫣然,問高湛:“怎麽,方才是地府閻王看你長得太帥,要拉你下去做女婿?”
高湛臉皮賊厚,重重點頭:“恩人猜對了,可我心念恩人,斷然回絕了閻王老兒……”
自吹自擂的話還沒說完,虛空裏伸出一根手臂,怒衝衝地要抓高湛,高湛背對著手臂沒有發現,杜小草趕緊把手臂推回去,不讓秦紫胤出來搗亂。
高湛逃遁未遂,哀歎認命,杜小草卻板起臉,繡花針霍然變大,變成一柄赤紅絢麗的仙劍,衝著高湛的腦袋急刺而來。
高湛嚇得兩腿發軟,慘叫一聲:“師父救我!”
錚然一聲,紅妝劍刺入他腦後的崖壁中,濺起一片石屑,又飛了回來。
一場虛驚,杜小草故意嚇唬他的。
高湛是真的被嚇到,呼呼喘氣好半天,臉色慘白得幾乎沒了人色。
杜小草還奚落他:“原來在你心裏,師父比祖巫管用。”
“那當然,祖巫隻會使喚我們辦事,辦不好還要被打得半死,哪有師父對我好,不管我做錯了什麽,都隻會護著我,重話都舍不得說幾句。”
杜小草抓住重點:“那個血袍人,還會懲罰你們?”
“當然,因為吞並天蘿部的事遲遲沒有進展,我師父就被他卡住脖子吊在半空,我擔心師父受苦,才悄悄溜出來,想盡快滅了天蘿,誰知道天蘿有祖巫庇佑,虛弱得隻剩一口氣了,還能絕地逢生,草巫覆滅,春草城也完蛋,接下來不知道要磨多久,才能磨死天蘿。”
高湛說得灰心喪氣,杜小草笑容嫣然地安慰他:
“別擔心,幹不掉天蘿部,幹掉血袍人也是一樣的啊,你們跟天蘿又沒有仇,是血袍人逼迫你們,血袍人死了,大家都太平了。”
這話好有道理,高湛卻笑不出來,嘀咕杜小草見識淺,不曉得“祖巫”有多厲害。
杜小草冷嗤:“他不是祖巫,就是個邪巫,邪不勝正,他被殺死是早晚的事,你們天神殿為他做狼犬,也沒好下場,趁著事情還沒有不可挽回,趕緊跟他切割幹淨,才能活命。”
高湛聽她說得篤定,試探著追問道:“恩人真的有辦法對付血袍人?”
“這兩天為了幫你們,血袍人不止一次出手,結果你看到了,一次都沒有成功,否則你也不會落到我手裏,他連我一個小菰巫都打不過,還妄想當巫疆的王,白日做夢。”
高湛盯著杜小草仔細打量,“你……真的是菰巫?那個消失了幾百年的菰巫?血祖說菰巫早就覆滅了,雞犬不留。”
“雞犬不留,有人留下就行了,一口一個血祖,他說什麽你們都信?”
高湛被訓得沒脾氣。
他得到的消息裏,草巫能覆滅得這麽幹脆,天蘿部能絕地逢生,都跟這個神秘複出的“菰巫部”有關。
難道血祖的消息有誤,菰巫部真的還在?幾百年前遁入山林,繁衍生息,養精蓄銳,如今元氣滿滿,昂然出山?
不說菰巫部其它人,隻說眼前這個神秘小女子,就足以支撐一個大巫部屹立不倒。
他心念急轉,試探著問杜小草:“恩人,你們巫部要回歸,之前的領地都被別人占了,是打算另找地方,還是去討回領地?”
“當然是討回領地,那是我們菰巫部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地方,怎麽能拱手讓人?”
“可是天蠶部凶悍,你們懟上他們,一定會吃虧。”
“誰吃虧,得打過一場才知道,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就像你,來天蘿城之前,萬萬沒想到會落得如今這般狼狽吧?世事難料,多少占卜大巫都折戟沉沙。”
高湛被杜小草奚落,非但沒有鬱悶,反而心情激蕩,深以為然。
他被削掉的半個腳掌,之前還疼得難以忍受,被杜小草隨便畫了幾筆,神奇得止住了疼,奔跑跳躍全然無礙。
杜小草還答應他,若是乖巧聽話,就讓他那半隻腳掌重新長出來。
“我們菰巫部醫術出神入化,你應該聽說過吧?”
高湛點點頭,即便以前還有所懷疑,現在也信了,一腔希望全都掛在杜小草身上,拄著一根藤杖,大步走向天蘿城的方向。
杜小草攔住他,重新給了他一套麻布衣衫換上,發髻也重新挽過,又拿出一張呲麵獠牙的麵具,戴在他臉上。
“記得戴穩了,萬一掉下來,讓天蘿城的人認出你,桑飛一定回來抓你,你不會想回到地牢裏去吃鞭子吧?”
高湛當然不想,杜小草怎麽說,他就怎麽做。
離開天神殿之前的傲氣囂張,蕩然無存,師父不讓他獨自出遠門,果然是正確的,憑他這點道行,慢說去大江大河裏撲騰,路邊一條小水溝,都能讓他嗆水沒頂,喂了臭魚爛蝦。
他乖順無比地跟在杜小草身後,一起返回天蘿城。
城中因為他的失蹤,氣氛再次緊張起來,桑飛帶著一隊人,到處搜尋。
擦肩而過的瞬間,桑飛心有所感,盯著高湛的背影看了好幾眼,嚇得高湛趕緊跟住杜小草,這根草是他的救命稻草。
桑飛最終移開了眼,因為高湛行走如飛,半點不像是被削掉了半個腳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