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你爹真的很疼你
高湛喋喋傾訴，力證自己隻是天神殿殿主的弟子，而非兒子。
杜小草也挺糊塗了，問高湛：“你大師兄的修為如何？”
“就那樣吧，他吃不下苦，平時身邊圍滿了人，用不著他自己動手。”
“他跟你關係怎樣？”
“不怎麽樣，他覺得自己是未來的殿主，看我像看仆人一樣，我們的年紀又差不多大，他處處壓我一頭，還逼我給他下跪呢，被師父狠打了一頓，才消停了，平時我們就王不見王，遇見了繞路走。”
高湛氣憤不滿，又無可奈何，他這趟偷偷離開天神殿，原因之一就是大師兄搶了他最喜歡的侍婢。
“我去跟師父告狀，師父不但不幫我要人，還罵了我一頓，說沙澤強者為尊，弱者活該被人踐踏，保不住心愛的東西，也護不住喜歡的女人，想要尊嚴，就要變強。”
杜小草槽多無口。
這是什麽奇葩師尊，狼性教育？
秦紫胤看向高湛的目光，卻越來越詭譎，聲音都放低了三分：“你那個大師兄，跟你一樣經常挨打？”
“怎麽可能！他長這麽大，挨打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那你給我說說，你師父都在什麽情況下，舍得打他的這個寶貝兒子？”
高湛撓頭：“他逼我給他下跪那回，被師父打了，把我推進沙坑裏差點淹死的時候，也被師父打了，偷著給我下蠱被老巫發現，也挨了打……”
高湛掰著指頭一件件地說，說到最後，自己也覺得驚訝，他這位大師兄挨過的打，每一次都跟他有關。
他的大師兄隻要不來招惹他，都能橫行無忌，隻要懟上他，就得嚐嚐皮肉之苦。
他的師父，在親生兒子和閉門弟子之間，每一次都偏向了他這個弟子。
高湛看著秦紫胤似笑非笑的目光，梗著脖子分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師父隻是……隻是主持公道，是大師兄做錯了事，才會被打被罰。”
“你是天神殿殿主的閉門弟子，那就是說，你師父不止你一個徒弟？”
“是，我上麵還有兩個師兄，師父待他們也很好，但我是最小的嘛，又是他一手養大的，感情深厚，偏疼我一些，是人之常情。”
“你們四個人年紀差不多大，住在同一座神殿裏，磕磕絆絆難免的，你師父有沒有因為你的兩個師兄，毒打過他的寶貝兒子？”
高湛搖頭：“我二師兄脾氣溫順，逢人先笑，老好人一個，三師兄粗豪爽利，不拘小節，他們礙著大師兄是師父的親生兒子，對他恭敬忍讓，從來沒發生過衝突，對我這個小師弟也很照顧。”
杜小草聽得糊塗了，詰問高湛：“聽你這麽說，沒看出來你師父多偏愛你啊，這話是打哪兒傳出來的？”
高湛麵露窘色。
秦紫胤替他答了：“因為他在他師父心目中的地位，高過了他師父的親生兒子，雖然做得很隱蔽，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明眼人，如果你和你大師兄同時掉進沙坑裏，隻能救上來一個，你師父會救誰？”
高湛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秦紫胤笑容更輕：“怎麽，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了？你師父先救的你？”
高湛漲紅了臉，他想說師父是隨手抓住了他，巧合而已，他一直都是這麽覺得，現在回頭看，似乎並不是真相。
他以為二師兄和三師兄是因為“脾氣好”、“爽利”，才沒有跟大師兄起衝突，可多好的脾氣，才能忍住大師兄當眾剝光了他的衣衫，往他臉上撒尿？
那時候大家年紀還小，隻有十二三歲，少年初長成，最最愛麵子，他也被按在地上，一大群幫凶哈哈大笑，他掙不脫，沉著臉說了一句話：
“你敢尿，師父就敢打算你的腿。”
大師兄嚇得當場憋住，沒敢像羞辱二師兄那般欺辱自己。
他在天神殿的“最得寵弟子”的名聲，就是從這種瑣屑小事中彰顯出來的。
他二師兄和三師兄的“好脾氣”、“爽利”，也是慢慢逼出來的，
他能和師尊的親生兒子平起平坐，王不見王，憑的不是他自己的本事，憑的是師父的寵愛，是師父的鞭子嚇退了大師兄的蠢蠢欲動。
杜小草還拍著他的肩頭安慰：“別擔心，你大師兄已經被養廢了，下一任天神殿的殿主，一定會是你。”
“我不可能是我師父的親生兒子！絕不可能！”
高湛垂死掙紮，喃喃否認。
杜小草笑容璀璨：“這個簡單，你現在落到我手裏，我會跟你的師父提出交換，看他舍不舍得用你‘大師兄’來換你，不同意呢，你是弟子，同意，你八成就是他兒子。”
他們要去天神殿，高湛悶頭帶路。
沙澤一望無垠，遠觀心神震撼，行走其中危機重重，到處都有吞噬人畜的沙坑，要人性命的毒蟲，腳底看似一馬平川，邁開步卻高低不平，山丘延綿無際。
高湛全憑經驗帶路，他從小就長在沙澤裏，哪兒凶險，哪兒安全，了然於心，憑本能就能避開，口中還嘀嘀咕咕：
“我真的不是師尊的兒子，換了你們有兒子，舍得讓他吃苦受累？我大師兄過的日子，比我舒坦百倍，還威風……”
秦紫胤冷嗤：“我們有了兒子，該吃苦受累也不能省了，慣子如殺子的道理懂不懂？你大師兄眼前威風舒坦，往後就都是苦日子了，必死無疑。”
杜小草也道：“他怎麽看，都像是為你擋刀的替死鬼，你爹真的很疼你這個兒子。”
又問：“你這個名字，是誰給你起的？”
“我自己，平常也沒什麽人喊，神殿裏的人都喊我小四兒，我師父喊我狗東西。”
杜小草笑暈。
高湛被她笑得漲紅了臉：“所以啊，我絕不可能是我師父的兒子，哪有罵自己親兒子狗東西的？”
這個話題成了三人之間舒緩氣氛的調料，順便又說了些沙澤勢力分布，天神殿內部的事情，高湛沒有多提。
一片沙澤，兩個強大實力，天蠍部和天神殿，兩者並存了三百年，積累的仇怨數之不盡，都恨不得咬死對方。
杜小草疑惑，天蠍部一直強盛，哪怕失了天巫之後，依舊是沙澤當之無愧的王者，怎麽允許天神殿在自己肘腋之間崛起？
高湛得意：“我們天神殿的前身，是一個不大不小巫部，因為得了祖巫的賞識，一夜之間道行暴漲，最孱弱的族人都能戰敗天蠍的壯巫，漸漸地越來越強盛，天蠍奈何不得我們。”
杜小草且聽著，問他跟天蠍部小族長的流言是怎麽回事？
“別人都說你們是沙澤裏的金童玉女，最最般配……”
高湛搖頭：“謠傳，我不喜歡那個小族長，她看著長得漂亮，蛇蠍心腸，還滿口謊話，但我大師兄喜歡她，還讓師尊去給他求親，說什麽他娶了天蠍未來的族長，兩家人就不用打打殺殺了，讓天蠍部合並到天神殿裏來。”
“天蠍部肯答應？”
“當然不答應，還罵我大師兄是癩蛤蟆，派了好幾撥人來殺他，嚇得他都不敢離開天神殿了，還讓他身邊的人散布謠言，說要求親的人其實是我，我喜歡天蠍的小族長……”
杜小草無語，這都是什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