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他鄉遇故人
杜小草讓秦紫胤進入小酆都，處置剛收納進去的沙澤和黃金，自己激發隱匿符，隱藏身形，不遠不近地跟著天蠶寮首。
此時的中年寮首，相當的狼狽，全然沒了帶隊人的風光，被人打得鼻青臉腫，踉蹌前行。
打他的人是雪姬，一臉怒氣，叱罵天蠶寮首“窩囊廢”，“丟人現眼”。
“那個女人根本不是菰巫！我殺過的菰巫，比你睡過的女人還多，我會認錯？！”
天蠶寮首悻悻分辯：“無論她是不是，她自稱是菰巫，如之奈何？”
“殺了她！決不能讓菰巫重現世間！”
雪姬語氣凶戾，揮舞著鞭子恣意抽打天蠍一行人。
途徑一處休息地，三三兩兩圍坐著數十名疲累的沙民，瞧見容貌妖冶豔麗的雪姬，立刻就看呆了眼，有人嘿笑，有人垂涎，有人躍躍欲試。
雪姬不怒反笑，衝著那些雄壯沙民搔首弄姿，還躍到一株半枯的胡楊樹上，婀娜起舞。
樹下眾人看得血脈噴張，然後就真的七竅流血，噗通倒地暴斃。
死去的屍骨沒有讓其它沙民醒悟，依舊飛蛾撲火一般圍攏在雪姬身邊，五六十個大活人，轉眼就死傷殆盡。
唯二沒有遭殃的，是天蠶部族人在其它在此地休息的女子。
前者在雪姬開始魅惑人之前，及時捂住了眼睛，堵上了耳朵，頭拱地趴在沙澤裏裝死，後者是女人沒有作案工具，對魅惑術無感。
在雪姬殺了他們的男人之後，她們全部成了天蠶部的戰利品，連同死去沙民撇下的財貨、駱駝和沙獸，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杜小草全程圍觀，詫異莫名，秦紫胤也驚了。
這雪姬，居然是一頭六尾狐狸，名字裏有個“雪”，皮毛確實紅色，赤紅如血，魅惑撩人。
看天蠶寮首在她麵前做小伏低的模樣，就曉得她在天蠶部的地位不低，相當於那頭雷蛤在雷澤部的存在。
她口口聲聲吹噓說殺過很多菰巫，而天蠶寮首沒有反駁，說明她在菰巫部消失之前，就已經出現在天蠶部。
這麽一頭妖物，詐稱要和親，要嫁給天神殿殿主，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包藏禍心。
可惜被杜小草攪了局。
這雪姬倒也能屈能伸，察覺到杜小草和秦紫胤不好對付，立刻偃旗息鼓，裝成尋常美貌巫女，被羞辱也安之若素。
差一點點，連杜小草都給蒙蔽了，她之所以棄了天蠍部，追來天蠶部，就是覺得這個女子有古怪。
果然如此。
秦佑安問她：“接下來怎麽辦？一直跟著她？”
“沒錯，天蠍部那邊受了驚嚇，就算有古怪，一時半刻也不敢鬧騰，先看看天蠶這邊搞什麽鬼。”
一路尾隨，雪姬似乎魅惑上癮，每經過一處綠洲，就留下一地屍骸，人死了，撇下的財貨，珍寶、駝獸、沙獸，全都便宜了天蠶部。
路過一個繁華隘口時，天蠶寮首把俘虜來的女子，打包賣給了牙行，居然有數百人之多，很是賺了一筆橫財。
其它用不著的財貨，包括駝獸和沙獸，都不適宜在平原山澤中生存，也要在此地變賣。
天蠶寮首提心吊膽地跟雪姬商議，說要在城中暫住幾日。
雪姬抽了他幾鞭子，笑容滿麵的答應了。
天蠶寮首硬著頭皮提醒：“此處人煙鼎盛，不是沙澤，咱們做事要小心謹慎，萬一撞上那兩個菰巫……”
他的話還未說完，凶狠的鞭子劈頭蓋臉抽過來，把他打得昏死在地之後，還不解恨地繼續抽打。
雪姬桀驁倨傲，喜怒無常，在天神殿備受羞辱還不得發作，始終憋了一口氣在心底，一路上瘋狂殺人，一半都是因為心情憤懣，此刻還被天蠶寮首當麵告誡哪裏忍得住？
秦紫胤在他們對麵的閣樓上看著這一幕，皺眉道：
“巫疆何時多了這頭凶物？天蠶部的人是瘋了嘛，怎麽跟這種東西為伍？”
杜小草輕笑，為伍不為伍，天蠶部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利，以雪姬的本事，隻要盯上了他們，他們就隻剩下“服從”這一條路，否則就是覆滅的下場。
杜小草從雪姬偶爾泄露出的言語中，推測她最開始相中的巫部，其實是菰巫部，還想嫁給那一任菰巫的少族長，可惜那青年另有意中人，婉拒她的撩撥，惹來大禍。
就算真的從了這頭血狐，也是鈍刀子割肉，遲早沒好下場。
既然天蠶部的人要留在城中處置財物，杜小草也得了空閑，她一路盯梢，也很疲憊。
這座隘口小城，介於沙海和平原之間，風光別致，往來的人群五花八門，衣裝、口音、脾性、飲食習性迥異，導致城池雖小，熱鬧非凡。
杜小草興致勃勃地圍觀，最熱鬧的地方是兩處祠廟，東西緊挨在一起，左邊是祖巫廟，右邊是天神廟，代表不同的信仰。
天神殿名為神殿，卻又自稱“祖巫仆人”，本就是一件滑稽可笑的事，也暴露了野心。
兩座神祠之間，有一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歲的古樹，高聳入雲，樹冠要好幾個人手拉手才能合攏，中間裂開偌大一片空隙，剛好攏住一口井，據當地的人說，一年四季，無論旱牢，這口井都滿滿的清水，甘甜爽口。
百年前旱魃肆虐，萬裏沙海中的水源相繼幹涸，周圍的沙民、巫部蜂擁跋涉，來到古樹下飲水，熬過了最艱難的缺水季。
有此神跡，古樹在沙民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雖然隻是一棵樹，卻擁有不輸給左右兩側神廟的口碑。
杜小草經過的時候，就看見古樹旁邊的香爐裏，插滿了祭拜的香火，祈禱古樹保佑自己，在沙海中能化險為夷，能如期找到散落各地的綠洲水源。
井口旁邊，還有一個白袍老者，古稀之年，滿臉胡子拉碴，眯著佝僂的眼睛說書，全都是不知真偽的神怪故事。
來此喝水、祭拜的沙民、行商、巫部，卻聽得聚精會神，沒有人搗亂，時不時給扔些碎銀子給白袍老者。
杜小草妝扮成尋常沙民的模樣，擠在人群中聽書。
這老者年過花甲，中氣十足，嗓門不算很大，卻能讓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正唾沫飛濺地說起幾百年前，城中鬧狐妖的事。
“話說那頭狐妖，渾身皮毛赤紅如血，最喜魅惑男子，吞噬元陽氣血，年輕壯巫一個把持不住，就著了她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