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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九章 堃巫攤牌

  無臉人都已經出現了,杜小草是“若吾仙君”的秘密,早已捂不住,但巫疆十大活著的天巫,天雀、天魃且不提,其它那些全都巋然不動,仿佛忘了昔年曾經發下的“效忠”誓言。


  金桑部不複存在,巫部寨門外聳立的巨石上,“金桑”兩字已經被碧綠的“菰”字取代。


  天蠶部看似按兵不動,內裏遠沒有外人以為的那麽淡定。


  天蠶寮首“賀喜”完返回,氣鼓鼓地去拜見堃巫,整個人癱靠在椅子上,打著酒嗝,憤懣抱怨:

  “菰巫太囂張了!一群小狼崽子,就這麽毫發無損地回來了,半點沒把天蠶部放在眼裏,宴席上一個勁地灌酒,臉上笑著眼睛裏都是凶光,恨不得當眾就亂刀砍死了我!”


  堃巫閉著眼坐在蒲團上,聽了他的抱怨,眼皮微微掀開一條縫,“心裏恨有何用?他們就是沒膽子當眾砍死你。”


  “現在不敢,以後就未必了,他們已經在祖地站穩腳跟,打上門來清算是早晚的事!”


  堃巫不以為然:“菰巫跟咱們有什麽好清算的?當年他們覆滅,跟咱們沒關係,當年害他們的人,跟這次害金桑部的人是同一撥,他們因禍得福占了那麽大一個巫部,該開心了。”


  “宴會快要結束的時候,菰巫的人拿出一個白玉葫蘆,說是那東西害了當年的菰巫和金桑部,說他們族長順藤摸瓜,抓住了幕後黑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那種事,所以他們才這麽安心的搬了過去。”


  堃巫聽了天蠶寮首的話,驚疑不定,再三確認葫蘆的真偽。


  天蠶寮首肯定的點頭:“我仔細觀摩過那葫蘆,裏麵困住了不知道多少陰魂,金桑族長和幾個大巫老的魂魄清晰可見,連神誌都沒有徹底昏聵,見到我的時候神態激烈,嘴巴一張一翕,像是在求救。”


  “就算金桑部是毀於那個葫蘆,也不能確定菰巫當年也毀於這個葫蘆……”


  堃巫呢喃自語,天蠶寮首眉頭緊皺,覺得自家天巫有些老糊塗,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糾結菰巫當年是毀於什麽,要緊的不是菰巫難纏,手中擁有這麽可怕的巫寶嘛,萬一他們發瘋,拿著那東西來報複天蠶部,該如何抵擋?

  兩人的思路不在一個方向,天蠶寮首還問堃巫:“這個菰巫族長,真是傳說中的那個若吾仙君?傳言她孤絕高冷,嗜殺成性,可我看她並沒什麽特別之處,也就是個厲害點的巫部族長。”


  巫疆大地,關於若吾仙君的各種傳聞,聽得人耳朵都起繭子,天蠶部中卻極少有人閑聊,包括堃巫本人,都是諱莫如深。


  天蠶寮首是粗糙漢子,沒有那麽多彎彎腸子,對若吾仙君也殊無敬意,此刻大咧咧提起,口無遮掩的肆意評論她的臉蛋身段,還一臉垂涎地嘖嘖:


  “若是能把她抓回來,圈在咱們巫部的鴇院裏,也能享享豔福,還能逼問她涅槃長生的事,聽說七十二洲那些世家老祖,都是因為搶了她身上的珍罕物件,才能輪回不死,天巫你當年也追隨過她,怎麽沒問她討要一兩件,也能讓我們——”


  話未說完,天蠶寮首忽然噤口,驚恐地看著自己僵在原地的身體,除了眼珠子還能轉動,其它每一個部位都不再聽他使喚,像泥塑木雕一樣動彈不得。


  一根一根纖細得肉眼難以看清的絲線,從他腳底開始回旋,一圈又一圈,嚇得他觳觫顫抖,大聲求饒:


  “天巫!我錯了!求您饒過我——”


  “既然知道錯了,就躺下來好好反省,免得口無遮掩,給巫部招惹禍端!”


  天蠶寮首兩股戰戰,搞不懂自己怎麽激怒了堃巫,這人雖然看起來老邁,實則還算壯年,對美色極為執著,這麽多年來,沒少幹強擄之事,他剛剛也是故意提及“菰巫族長”的容色,試探堃巫動不動心。


  這幾個月來,他不止一次催促自己天巫出手,滅殺到處蹦躂的菰巫餘部,奈何堃巫一反常態地謹慎。


  現在他稍微用力過猛了些,還要被困在“蠶籠”裏。


  蠶籠是天蠶部懲戒犯錯壯巫的酷刑,用巫法把人捆成一個碩大的人形蠶繭,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脫困,龍精虎猛的壯漢都能熬成皮包骨。


  天蠶寮首漸漸被雪白的蠶絲淹沒,施展巫術的堃巫早已離開,身形幾個起落間,已經出現在昔日的金桑部大門外,衝著巨大的石門恭敬作揖而拜:


  “天蠶堃見過仙君,仙君別來無恙?”


  他一連說了三遍,石殿石門後寂然無聲,沒有人搭理他。


  第四遍的時候,終於有了回應,杜小草無聲出現在他背後,麵容冷冽地掃了他一眼:“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越過我設下的防護符陣,憑空出現在此地的?”


  “回仙君的話,此地是金桑故地,金桑是天蠶的附庸巫部……”


  身為上位者,對麾下的一眾小巫部,豈能沒有挾製手段?

  杜小草秒懂他的潛台詞,冷笑一聲,“若吾仙君已經隕落東鳧山,巫疆再無若吾仙君,我是菰巫族長,你莫要認錯人了。”


  “仙君與我之間,需要這麽生分麽?”


  “仙君與你之間如何,是生分還是熟稔,我不得而知,你也不該來問我。”


  “仙君是在怪罪我等昔年救助不及麽?當時實在是形勢險急,有人從中作梗,並非我等故意懈怠……”


  “‘你等’?你是要給十二天巫作保嘛?你確定他們無人懈怠?若是有人懈怠了,你肯摘下腦袋謝罪?”


  杜小草問得犀利,噎得堃巫臉色難堪,他至多能保證自己“問心無愧”,其它天巫心中如何想的,內裏有何隱情,他無從保證。


  堃巫深吸一口氣,目視杜小草:“我知道仙君心中有怨,也無從分辨,無論如何,當年我們確實沒能按約定趕去援手,讓仙君飲恨東鳧,仙君既然涅槃轉世,重新回來了,再糾結昔年那些往事沒有意義,做人始終是要往前看的,仙君不妨說說看,有什麽需要我們這些人幫忙的,隻要力所能及,一定做到,絕不讓仙君再失望。”


  杜小草聽罷這些話,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向堃巫,搞不清這人哪來的底氣和自信,以她當年的暴脾氣,怕不是要一腳踩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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