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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九章 堤內損失堤外補

  這秘笈仿竹簡裝訂,用的材質卻不是竹篾,而是一根根細長纖薄的金箔,用金絲纏繞成書卷,通體有七彩濛光縈繞,美輪美奐。


  中年壯巫展開書卷,入眼都是蜘蛛般的古篆,他一個巫疆野人,一個也認不得。


  隨手扔進背後的竹筐裏,依舊有寶光流溢。


  許姓貴公子看得眼饞,顧不得醃臢,衝進紫竹樓的灰燼堆裏一通翻找,真的找到了一副半舊的文房四寶,筆墨紙硯俱全,沒有毀於歲月消磨,依舊可以使用。


  尤其是那墨,不知道放置了多少年,依舊潑灑淋漓,隱約還泛著金光。


  擱在平時,許姓貴公子發現這麽一件寶貝,要擺宴慶祝,但是現在,有中年壯巫的狗屎運在前,再看手中這套文房四寶,就很不起眼了。


  他悻悻把東西扔進壯巫的大竹筐裏,讓他幫自己馱著。


  這廝尋到秘笈又如何,沒本事守住,都是自己的。


  再之後,又是中年壯巫屢屢發現好東西,許姓貴公子隻能跟在他身後吃灰撿漏,心情在狂喜和暴怒之間來回變換。


  老道士也去而複返,目光灼灼地盯住中年壯巫馱著的大竹筐,嘖嘖誇讚:“巫兄弟真是福緣深厚。”


  中年壯巫憨笑:“井道長可有福緣入手?”


  老道士嗬嗬幹笑,緊跟在中年壯巫身後,要蹭蹭他的機緣和福緣。


  許姓貴公子冷哼一聲,沒有出聲反對。


  這老道士的道行在他之上,名義上的主從關係,在無法之地就是個屁,但許姓貴公子出身豪閥,有挾製扈從、供奉的秘法,在老道士還不知曉的時候,已經中了招。


  許姓貴公子並不怕他翻臉反水,把他也當成了人形尋寶鼠。


  他故意慢了一步,盯著中年壯巫和老道士的背影,笑容詭譎。


  前方是一座白玉八角閣,內有白玉石桌棋坪,兩具對坐弈棋的枯骨。


  中年壯巫蠻荒野人出身,對“手談”這種雅趣無感,進入閣亭之後,隻想把白玉棋子收走。


  許姓貴公子攔住他:“別慌,讓我看看棋局。”


  老道士也湊上來,盯著棋坪看得仔細,對弈雙方已經快到收官階段,依舊膠著沒分出勝負。


  許姓貴公子和老道士各占一邊,幫忙複盤,不知不覺就下起棋來,沉溺其中,忘了周圍所有事情。


  中年壯巫心中焦急,大聲呼喚兩人,毫無反應,他們已經陷入閣亭詭譎的棋局中,若不能被人喚醒,或者自行醒來,下場就跟之前兩具枯骨一般,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對弈到死。


  中年壯巫唬得麵色大變,萬幸自己是個粗坯,不懂弈棋這種雅事,否則現在也沉迷進去。


  雅事最怕粗坯,他不由分說收攏起白玉石桌上的所有棋子,遠遠地扔進草叢裏,又抱來一堆花枝,掩蓋住棋坪,讓許姓貴公子和老道士無棋可執,無盤可觀。


  又衝著兩人啪啪狂扇一頓巴掌,總算把兩人抽醒了。


  老道士一臉懵:“怎麽回事?”


  “你和許公子中了幻陣,被我打醒了!”


  中年壯巫理直氣壯,對著還在迷怔的“許公子”又是一頓嘴巴子,抽得他鼻青臉腫,一張小白臉沒眼看了。


  他回過神的一瞬間,就嗷嘮一嗓子,抬腳狠踹向中年壯巫。


  老道士阻止了他,三言兩語說清方才的凶險:“若非巫兄弟援手,咱們兩人就慘了。”


  許姓貴公子看著地上已經被“取而代之”的兩具幹屍,心有餘悸,低頭又去看棋坪,嚇得中年壯巫又要扇他。


  “別看!這棋盤有古怪!看了就出不來了!”


  許姓貴公子一個激靈,立即抬頭,擺擺手示意眾人趕緊走。


  他們離開之後,沒一會又有人進入閣亭,撿起草叢中的白玉棋子,對著光線仔細地看,晶瑩剔透的白子,邊緣處微微泛起淡金色,黑子也是如此,看似不透明,實則同樣剔透,一望而知的好東西。


  下一刻,詭譎的事情又發生了,那夥人分成兩撥,站在白玉棋坪兩邊,開始弈棋。


  許姓貴公子哈哈大笑,重新溜回去,把閣亭中陷入幻境的四人,統統洗劫一遍,腰間的芥袋,袖中的方寸物,背上的包袱,統統席卷一空,其中一個用金絲竹篾編製的竹簍,被他自己背上了。


  杜小草看得哭笑不得,沒有出手幫忙叫醒閣亭中的四人,本事不濟,就先呆在這兒下棋吧,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再稀裏糊塗亂走,真要死了。


  走了這麽久,她腹中饑餓,挑了僻靜的溪澗,叉魚炙烤果腹。


  烤魚的間隙,她還把剛才得到的脊獸拿出來把玩,紫色玉石位於這座小洞天最高處,靈氣最濃鬱的地方,無數年浸潤,周身細膩圓潤,攥在手中就覺得身心舒暢。


  溪澗附近的一處崖壁上,她還找到一對匕首,黑白兩色,利刃和手柄渾然一體,仿佛使用某種玉石雕琢而成,形如柳葉,巴掌長短,黑色的那柄入手冰寒刺骨,白色的則炙燙如火,具體有什麽用,她還不知道,先收了起來。


  吃著烤魚,想著方才的閣亭,棋子不算古怪,古怪的是棋坪,是白玉閣亭,是這兩者之上的幻陣禁製。


  杜小草仔細看了個遍,硬是沒有找出破解之道,拿出若吾小錐,依舊吃癟。


  由此可知,這座空間廢墟來頭不小,有可能真的困住她。


  吃飽喝足,她重新繞到閣亭附近,催動火翎劍,對準白玉石桌全力一擊。


  “噗”一聲悶響,劍柄沒入石桌,沒有想象中的鏗鏘爆響,仿佛刺入了水流之中,毫無動靜。


  杜小草不死心,默念法訣,也熬爆開這種火翎劍。


  可惜,火翎劍與她失去了心神聯係。


  杜小草驚得疾步倒退。


  這座閣亭太詭異了!


  更詭異的是,之前被中年壯巫四下亂扔的棋子,不知何時已經重回到白玉棋坪上,整整齊齊堆疊在雙方手邊。


  杜小草雖然五感六識敏銳,卻不敢用來窺視棋局,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也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她這一番廝殺,也不是全無收獲,在濃鬱得讓人迷醉的山水靈氣之中,捕捉到一縷若有若無的妖氣。


  有妖氣!

  難怪她和老道士腰間的辟邪鈴同時炸毀!


  憑直覺,這妖氣與羽界同源,杜小草忍不住雙腿盤坐,滋滋汲取。


  遠處的老道士似有所感,回頭瞥了她一眼,麵色冷沉。


  杜小草視若不見,盤坐在閣亭不遠處的一塊石頭上,悶頭吸納所有能感應到的妖氣,其中有一些,就來自棋坪,來自棋坪上眾多棋子,絲絲縷縷,如龍汲水,緩緩被她吸納到體內。


  再次睜開眼,是被吵醒的。


  閣亭棋坪對弈的四人,終於醒了過來,看見自己腰間的芥袋不見,背後的包袱也不見,哪裏還不曉得被打劫了?


  恨得咬牙切齒,怒罵詛咒。


  杜小草也被遷怒:“兀那婦人!瞧見誰搶了我們東西沒有?”


  “跟她廢話什麽,肯定就是她搶了我們!”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


  杜小草聽這夥人的話,擺明是堤內損失堤外補,要殺了她自肥,冷嗤一聲,起身離開。


  閣亭中的四人,再囂張也在幻境中傷了元氣,咋咋呼呼還行,真要動手還是犯怵,眼睜睜看著杜小草走人,恨得目眥俱裂。


  他們能脫困,杜小草功不可沒,若非她吸納煉化閣亭中的妖氣,這四人用不了多久,就得坐化成枯骨,不感激就罷了,還對她這個恩人喊打喊殺,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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