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翻臉揭底
杜小草心情不愉,信馬由韁地往前走,發現這座秘境,不但有亭台樓閣,還有散落各處的茅庵,同樣是茅庵,風格也迥異,有的是大俗大雅,格調不凡,有的就是隨手搭建,毫無章法。
她猜測是不同的人搭建出來的,前者是這座宗門所有,後者是各路尋寶人弄出來的。
前方出現一座小小的僻靜殿閣,掩映在縹緲水霧中,之前分明有禁製遮掩,不容易發現,不知道被誰毀了禁製的一部分,露出一個尖尖的屋脊。
闖入其中的人,赫然就是許姓貴公子一行。
老道士已經察覺到自己受製於“主人”,一對主仆正式離心。
之前在一座偏殿,許姓貴公子和老道士同時發現一個寶匣,隻看外表就絕非尋常之物,被重重疊疊地禁製擋著,本來是沒辦法得手的,好在老道士精通法陣,這些法陣又都是殘破了的,付出許多代價之後,終於得手。
這個過程,就像年過三旬的老光棍,千辛萬苦終於娶到了媳婦,洞房花燭夜冒出來一個搶著當新郎官的家夥。
急眼之後,許姓貴公子提早暴露了自己的底牌,拿到了寶箱,也傷了跟老道士的情誼。
兩人之間,離翻臉隻隔著一層薄薄的窗戶紙。
杜小草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暗流,笑了笑沒揭破,佯裝無事地跟三人打招呼,說了閣亭棋坪那邊的變故。
還提醒許姓貴公子:“你背後的金色竹簍,是從他們那裏搶來的,最好藏一藏,萬一被他們看見,一定會撲上來掰扯。”
“本公子會怕他們幾個飯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許姓貴公子勉強聽了勸,把小竹簍摘下來,塞進中年壯巫的大竹筐裏藏著。
四人重新聯手,一起探索眼前這座殿閣,匾額落地,斷裂成兩截,蛛網密布,斑斕蜘蛛比拳頭還大。
杜小草訝異地不是蜘蛛,而是破天荒在此地見到了尋寶人之外的活物。
她把疑惑說給老道士聽,老道士立刻警惕,催動桃木劍劈砍蜘蛛,鏗鏘有聲。
他驚咦一聲:“這不是活物,是獸傀儡!”
好精妙的傀儡,以杜小草的眼力,都沒能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既然蜘蛛是法寶,蜘蛛身下的蛛網,肯定也不是普通的蛛網,是用罕見的天蠶絲淬煉而成。
杜小草想不通,此地安排傀儡蜘蛛幹嘛?
老道士掐了個手訣,嘴唇翕動念念有詞,七八頭大小不一的金屬蜘蛛,從張牙舞爪變得安靜,排著隊進入他放在地上的一個金屬匣子裏,溫馴的像農婦豢養的雞鴨。
許姓貴公子看得嫉恨,陰陽怪氣地譏諷老道士:
“沒看出來,你這老雜毛還藏著那麽大的本事!”
“微末技藝,讓許公子見笑了。”
杜小草已經進入殿內,抬頭就看見一副巨大無匹的壁畫,畫中是個飛天女子畫像,衣帶飄搖,色調斑斕,給人一種翩然飛升的縹緲之感。
這倒也罷了,古怪的是這壁畫女子,眉目神似杜小草本人!
萬幸她此地做“紅痣婦人”妝扮,否則立刻就會被識破真身。
一旁的中年壯巫,目光癡癡的看向壁畫女子,杜小草擔心他認得自己本尊,故意搭訕:“你覺得這畫中人眼熟?”
“是啊,跟我長得好像。”
杜小草:……?
她瞥一眼壁畫中的婀娜少女,再瞥一眼身材魁偉的壯巫,這哪跟哪啊,怎麽可能像?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許姓貴公子,這人也像被雷劈了一般,大張著嘴,瞪著眼,怒聲反駁中年壯巫:“真不要臉!這壁畫明明是照著本公子的模樣畫的,跟你像什麽像,瞧你那張蛤蟆嘴,醜得嚇死人!”
杜小草心中一震,了然。
眼前的壁畫,也是有古怪的,誰看了都以為像自己。
真正畫了什麽,誰也不知道,除非能破開幻境。
她掃一眼老道士,這老頭一直捋須微笑。
四人分頭尋寶,老道士最勤勞,一次次穿門過戶,收獲得滿滿當當。
此殿內任何一樣東西,都無法收入方寸物,隻能暫時堆放在地上,誰找到了什麽,一目了然。
也不全然都是仙寶。
此地更像是昔年那座宗門貴人的棲居之地,床鋪寢枕、古董擺件、文房清供、珠寶飾品,還有慢慢一個房間的仙袍,各種款式都有,男女款都有,像是一對恩愛道侶的住處。
仙衣最不耐歲月消磨,看似錦瀾堆疊,一觸碰就成了灰燼,能保存下來的,哪怕品相很糟糕,都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相比杜小草三人,中年壯巫的運氣好得爆棚,明明隻是跟在別人身後撿破爛,卻總能撿到漏。
老道士唉聲歎氣,許姓貴公子也沒了脾氣,幹脆把中年壯巫轟到前頭,由他帶著大夥一起尋寶。
擔心會有人闖進來,四人不得不把尋到的好東西帶在身邊,包裹再大也有限,且有數量限製,位置不夠怎麽辦?
忍痛置換唄。
把包裹裏覺得不太珍貴,不太重要的東西,扒拉出來扔到一邊,替換成剛找到的寶貝。
這取舍之間,不但考驗眼力勁,還考驗運氣。
老道士躊躇不決,拿起這個,放下那個,一臉肉痛。
中年壯巫找到的物件少而精,背後的竹筐又足夠大,暫時還沒有這種煩惱。
許姓貴公子最霸道,但凡撇下帶不走,全都一拳打爆,寧肯毀了,也不能留在這裏便宜後來人。
若是一拳沒有打爆,那就證明他打眼了,這是個好東西,得留著。
如此另類的勘驗手段,讓其它三人開了眼。
也讓後來者黑了良心,之後幾日,大家都有樣學樣,除非你能找到無人進入過的樓閣,否則就是滿地狼藉。
撿漏?不存在滴!
人心壞了,場麵更糟亂了。
遠處另外一座殿閣內,有人扯著嗓子嚷嚷,誰先推開的殿門,誰就獨占這座殿閣內所有寶貝,誰敢來搶,打死勿論!
打不死怎麽辦?
就被別人打死唄。
凶殘的場麵,讓許姓貴公子的貪婪之心縮了不少,暫時沒有跟老道士翻臉,還大咧咧詰問杜小草:
“仙姑,我究竟是不是亂葬崗那頭千年老鬼?別藏頭露尾了,大家現在都是一條船的,要敞開心懷。”
“那許公子是不是真的姓許,是不是真的來自大胤?我也曾經遊曆七十二洲,從未聽說渭水之濱有擅長使刀的許姓世家,倒是聽兩個流雲宗的弟子說……”
杜小草語氣一頓,許姓顧公子的臉色已經變了,脫口詰問:
“你知道流雲宗?!”
杜小草笑容愈深:“公子也知道流雲宗?”
兩人打啞謎一般,聽得老道士和中年壯巫一頭霧水。
許姓貴公子摸不準杜小草的深淺,悻悻轉過臉,拿老道士撒氣:
“老雜毛!得了些好處,就翻臉不認主人?想挾寶出逃?信不信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別怪我沒提前告知你,你死了,我沒事,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你找到的那些寶貝,乖乖讓我先挑三件,敢強嘴我就讓你嚐嚐萬蟻噬骨的滋味!”
老道士稽首:“許公子何必咄咄逼人?當日你我陌路相逢,引為知己,邀請我做許氏的家族供奉,卻暗中下黑手,如此豈是君子所為?”
“什麽君子!君子全都死絕了!隻剩下卑劣小人,你也別裝什麽仙風道骨,你是個什麽東西,收你做供奉的時候我就知道了,遇到我之前,你剛煉了一個村寨的人,就為了淬煉你那個萬鬼幡,尋常小鬼你還看不上,非得要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