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 山寨九尾狐
杜小草腳步雖輕，老梅依舊察覺了，懶得睜開雙眼，嘴巴喋喋抱怨：
“年輕人，你怎麽又來了？給你說過多少遍了，我不知道你和紫胤公子是怎麽回事？秦紫胤那混蛋是我的仇人，就是因為他，我才被人從萬仞之巔的風水寶地上挖出來，囚在這裏不見天日，我恨死了那群小兔崽子，怎麽可能幫他們打掩護？我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訴你了，其它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一個道行低微的樹妖，千萬年不挪動地方，聽到的消息都是路人乘涼時隨口說的，真假難辨……”
杜小草嗬嗬：“梅叟，又見麵了，我一直以為你死了，原來躲在這裏。”
梅叟訝異，睜開迷怔的老眼，看清楚杜小草站在自己身前，嚇得呼呼蜷縮成巴掌高，還覺得不放心，想要鑽進土裏去，可惜殿宇內有禁製，它鑽不下去，訕訕轉過臉賠笑：
“仙君，好久不見？”
“是很久了，你為何沒死？”
“……”
梅叟滿臉苦相，他幹嘛要死？他就是個垂垂老矣的樹妖，還是吃素的那種妖，常年在山巔吹風睡覺，缺德事幹得極少，路過的小妖唾一口唾沫在它臉上，它都佯裝睡著，憑著這唾麵自幹的道行，能苟過千年稀奇嗎？
梅叟覺得這是自己“與人為善”的福報，杜小草認定他是出賣同道的禍害，火翎劍謔謔催動，繞著梅叟的脖子轉悠。
梅叟嚇得涕淚交加，撅著屁股求饒，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傾訴一遍，各種慘，慘不忍睹。
“仙君知道，小老兒當年是開客棧的，往來的都是妖物，誅妖盟的人就抓了我，逼我說出那些妖物的行蹤，我磨蹭一刻，就砍我一刀，砍得我遍體鱗傷，一塊好肉都沒了……”
杜小草蹙眉打斷他：“說重點！你為何沒死？”
“我對誅妖盟的那些人知無不言，萬事配合，他們覺得我聽話，又是木妖，網開一麵，仙君你是知道的，七十二洲的世家，都喜歡在宗祠裏豢養一株妖樹，像我這種壽命悠長的奇貨可居啊——”
梅叟邊說邊展示眉心的咒文給杜小草看，杜小草不看則已，一看臉色鐵青。
梅叟眉心的咒文，是鹹陽秦氏的族紋，鹹陽秦氏化家為國之後，這族紋就成了大胤的國紋。
梅叟一介樹妖，是不敢隨隨便便弄上這種咒文的，但直到今天為止，他眉心的咒文都沒有被抹除，換句話說，梅叟才是大胤的“國之圖騰”，杜小草不過是臨時推出來唬人的!
秘境之主也驚住了，笑容止不住地往嘴角咧，硬忍著沒說出奚落杜小草的話語，反而揪住梅叟的脖子一通威脅。
不曉得他說了什麽，隻見梅叟連連點頭，速度極快地掐起法訣——
宮殿之中，憑空出現一片幻境，杜小草覺得眼熟，仔細回想才記起，這是梅叟當年經營的客棧，雖然建在山巔之上，勝在風雅，往來入住的貴人很多。
杜小草就看見，還是“若吾仙君”妝扮的自己，跟在秦紫胤身後，與一眾俊彥公子談笑應酬。
秘境之主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笑得捧腹。
杜小草沒有笑，默默看著幻境中的自己，一顰一笑，光陰流轉，所有的美好都落花流水春去也。
幻境之中，梅叟做掌櫃打扮，笑容熱切，入戲很深。
杜小草正看得出神，幻境忽然劇烈震顫，梅叟慘叫一聲，仿佛忽然被人錐了一記，嗷一聲跳了起來。
秘境之主泠然警告他：“你已經被我烙印神識，生死在我一念之間，別搗鬼，別起不該有的壞心思。”
梅叟恨極，怒視秘境之主，他方才的恭敬隻是虛與委蛇，現在徹底受製。
秘境之主斜睨他一眼，唇舌微微翕動，瞬間讓梅叟痛得死去活來，再多不甘心也收斂了，大聲求饒。
之後再聊天，他坦誠多了，但他一直被困在此地，知道的內幕有限。
“仙君，主人，白帝城不太平啊，要出大亂子了！”
杜小草眯起眼：“何以見得？”
“直覺，小老兒活過那麽久的歲月，直覺極少出錯，當年仙君入住我那間客棧，誅妖盟還八字沒一撇，我就覺得要出亂子，送走你和紫胤公子，立刻開拔跑路，躲了十年才敢露麵。”
“所以，你現在又見到了，又覺得世道要亂了？本仙君是災星，走哪兒哪亂？”
杜小草語氣不愉，梅叟卻也不懼：“仙君雖然不是災星，但仙君命格清奇，但凡出入哪裏，那兒必定多事。”
秘境之主頷首讚同，招來杜小草的白眼，烏鴉笑豬黑，不看看自己什麽德行！
梅叟忽然豎起食指，示意兩人聽外邊的動靜：“有人來了。”
杜小草一驚，頭一回發現比她五感六識還敏銳的人，秘境之主附耳提點她：“他是樹妖，根係盤踞在地下，整座仙宮都在它的掌控中。”
“大胤曆代仙帝就那麽放心它？”
“當然不放心，懟它使用了血契操控，被我破掉了，外邊的人察覺到變故，找過來了。”
秘境之主閑閑說著，薅草一樣薅起梅叟，把它塞進自己的小洞天裏，施展遁術要離開此地。
失敗了。
秘境之主掐了三次法訣，兩人依舊站在原地。
“沒想到區區一座仙宮，還有這麽厲害的防護大陣，能壓製住我。”
杜小草輕笑：“你也說了，這是一座仙宮，大胤仙帝吃飯睡覺的地方，若是一點保障都沒有，他們睡得著嗎？”
秘境之主不服，待要繼續掐訣，被杜小草攔住，“算了，憑你的本事肯定能破開禁製，何必鬧得不可開交呢，我是大胤仙朝昭告四方的護國圖騰，咱們直接從正門離開。”
秘境之主嗤笑：“什麽國之圖騰，糊弄你罷了。”
“是啊，所以才需要這樣的場麵驗證，我很想看看那些人當麵賴賬的模樣。”
杜小草說罷，一步邁出大殿，前方蜂擁而來數百人，個個手持長戟，氣勢洶洶直奔她和秘境之主所在的位置。
杜小草長袖一揮，把人全部揮開，就見那些人如紙鳶一般，飄在半空中滑翔數丈，重新落到地麵上，沒有人受傷。
一路揮，一路前行，幾個頑劣的小貂寺，故意往她麵前闖，想多體驗一次“騰雲駕霧”。
白愚迎麵趕來，哈哈大笑：“仙君終於返回白帝城，我也終於重見天日了啊。”
杜小草斜睨他一眼，他立刻變回九尾狐身，身上的玄色衣衫跌落在地，白湛湛的皮毛上血跡斑斑。
這傷勢，一看就遭了罪。
杜小草麵色冷寒，她猜測過白愚不來見自己的理由，猜了很多種，唯有沒有“被拷打”這樣的答案。
“誰幹的？！”
白愚避而不答：“先不說這個，說說仙君你，是不是又迷上那個秦紫胤了？一走就是好幾年，回來了也不來見秦佑安，像極了我變心時的模樣——”
杜小草不聽他絮叨，再次詰問：“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