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抵達目的地
看看天色，已經中午，眾人沿著涇河上遊又走了一段，挑選一處風景秀麗的崖坪，打了獵物，叉了魚，剖洗炙烤了做午餐。
這是杜小草的特長，金烏太子做得也不差，邊吃邊跟杜小草閑聊：
“聽聞帝姬在七十二洲，吃了不少苦？”
“曆練而已。”
“是啊，不愉快的事情，忘了就好，怕就怕當時的人執著，緊追不舍，就有些難辦。”
秦紫胤眯起眼，方才金烏太子的這番話，明晃晃就是在內涵他，隨口就把杜小草在大齊大胤兩世為人的事簡化成“曆練”，既然是曆練，便當不得真，他這個曆練之時認識的情郎算怎麽回事？
他也是來到羽界之後才曉得，妖族壽命漫長，對待“曆練”的態度，與陷入幻境是一個意思，夢醒之後，夢中的人和事不必縈繞於心，念念不忘還會惹人笑話。
金烏太子無視他的憤懣，又道：“小魚界的人族壽命短暫，紫胤公子卻脫穎而出，活了一千多年青春常駐，是自己修煉了什麽奇異功法，還是靠仙君的涅槃術？聽聞仙君會這麽快涅槃一世，就是因為小魚界的豪強覬覦她的涅槃術，圍殺了她之後，分贓了她靈紋凝聚而成的輪回玉？紫胤公子也有這種玉？”
句句誅心。
咄咄逼人，就差指著秦紫胤的鼻子唾罵他是貪婪小人。
秦紫胤冷笑道：“我沒有輪回玉，小草沒涅槃之前，送過我一塊類似的東西，我能活過千歲，靠的是自己的機緣和修為，小魚界的人壽命短暫，但也有很多例外，我認識一個屠狗少年，隻憑做夢就苟過了千年。”
“公子有奇遇和機緣，平添了壽命，也保障了修為？”
“是啊，也暴漲了修為，太厲害的，像你們口中的無良俊彥，我不曉得能否打過，像太子你這般的，單手勝之。”
這話說得輕蔑，金烏太子的臉色當即訕訕，他身後的年輕扈從大怒，戟指秦紫胤的鼻子：“午飯還沒吃飽，缺一條口氣大的雜魚！”
“那就動手試試。”
秦紫胤說得冷冽輕慢，激得年輕扈從嗷嗷大怒，不管不顧地撲上來，還沒近身內，就無端飛上半空，噗通一聲墜入河中。
“午飯沒吃飽，河裏的魚很多，憑本事去抓吧。”
黑岬大笑：“本事不夠，反被大魚抓了，也是活該！”
兩人一唱一和奚落年輕扈從，落金烏太子的顏麵，河中趴著的年輕扈從不知是臉皮薄，還是賭氣，居然沒有騰身上岸，一個咕咚沉入水底，半響沒了動靜。
秦紫胤視若不見，自顧吃烤魚，還幫杜小草烤了一條。
一條魚吃完了，河中的年輕扈從還是不見蹤影，澄碧的水麵中隱約有一絲血紅泛起。
杜小草五感六識敏銳，當即嗅了嗅鼻子，霍然站起，瞪著河麵。
金烏太子也驚了，衝著河麵扔下兩張符咒，入水就沒了動靜。
他大喊年輕扈從的名字，毫無回應。
之前幫著搬山的水猴子，無聲遁入水底，幫忙尋覓年輕扈從，所有人都盯著它，希望它能回報喜訊。
很可惜，沒有喜訊，水猴子翻來覆去掘地三尺地找人，一片衣角都沒找到。
一個道行不低的大活人，就這麽憑空消失了？！
杜小草匪夷所思，黑岬湊到她耳邊提點：“水猴子力大無窮，腦子卻不怎麽夠用，水底的怪物稍微使個障眼法，就能蒙騙過去。”
他說的聲音不大，周圍的人卻都能聽得清楚，金烏太子猶豫片刻，要親自下水尋覓，旁邊的供奉趕緊拉住他。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金烏太子何等尊貴的身份，豈能為了一個小扈從以身犯險？萬一出了點差池，他們這些人全都的吃掛落。
最終，兩名金烏供奉下水尋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柱香時間過去，年輕扈從沒有找到，兩名供奉也沒了蹤影。
秦紫胤拉著杜小草是手，一起慢慢退後，“我們離開這裏。”
杜小草被他拉著，身不由己地往後退卻，才退出一丈開外，河麵就驟然起了變化，騰地冒出一頭猙獰凶物，豎起在河麵上的身軀，乍一看像蛟龍，又像是蜥蜴，有四隻腳，還有長而猙獰的尾巴，衝著岸邊一行人橫掃過來。
若是掃中了，當場就得斃命。
杜小草一個閃身，遁入小酆都中，避開了死亡衝擊，其它人就慘了，被衝的東倒西歪，所幸沒有傷亡。
金烏太子怒斥：“空間裂隙！河底有空間裂隙！”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空間戰場已經不遠，有隱**隙不足為奇，偏偏被他們撞上了而已。
是凶險，也是挑戰。
杜小草從小酆都中探出頭，數百把火翎劍呼嘯而出，刺向河中的怪物，金烏太子也如法炮製，兩下夾擊，很快就占了上風。
怪物身上插滿了火翎劍，狼狽吃痛，吼叫如雷，百般躲避無法脫身，拚死衝上岸邊，想要吞掉圍攻他的人。
秦紫胤提醒杜小草：“它知道躲在水底設局吃人，可見是有腦子的，此刻它躲在河底，原路遁走才是活命之機，卻冒險衝上岸，要麽是昏了頭，要麽是後路已斷，河底的裂隙已經合攏了，它沒辦法原路逃回去。”
杜小草深以為然，讓秦紫胤想辦法把怪物收入小酆都，拷問審訊。
秦紫胤搖頭：“太冒險了，我不知道它的底細，萬一是衝著我來的呢？誰也沒辦法保證，河底一定有裂隙……”
他說得隱晦，杜小草卻懂了，暗算無處不在，沒有確鑿把握，就不能冒險。
無相俊彥就是前車之鑒。
她沒立場讓秦紫胤用小酆都救金烏太子，站在秦紫胤的立場，金烏太子不值得他救，不落井下石就是厚道。
他們倆能做到的，就是全力以赴幫忙。
黑岬還不滿足：“咱們現在，跟該跑路啊？留下他們斷後——”
這種無恥行為，杜小草做不出，秦紫胤也做不出，盡人事聽天命，該出手還是要出手。
鏖戰了整整一個時辰，河中怪物才死透，金烏太子一行人折了三個人，傷了一大群，氣怒交加地圍著怪物屍體。
從屍體腳上的赤金環扣看，他是邪妖豢養的凶獸，再次地設伏，襲殺將要上戰場的俊彥。
若非金烏太子和杜小草一行人太過強橫，今日全都得折在這裏。
放眼四望，杜小草驚訝的發現，此地距離他們吃午膳的地方，已經偏移了數十裏，回到了發現無相俊彥屍骨的河岸邊。
經過凶獸一番荼毒，河底所有痕跡全都蕩然無存。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設計，前者就罷了，若是後者……細思極恐。
趁著天色還早，一行人繼續趕路，連閑話都不說了，埋頭匆匆前行，一門心思想要在日落之前，趕到空間戰場外圍，此時此刻，那裏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入夜十分，終於趕到了，不大的山坳空地上，圍滿了趕赴參戰的年輕妖族，憑他們身上的衣飾，大約就能猜到他們的種屬。
杜小草提醒秦紫胤不要盯著看，免得激怒自尊心強的大妖。
秦紫胤輕笑道：“全都是誘餌？”
話剛說完，周圍就掃射過來一頓憤懣的目光，狠狠瞪著秦紫胤，其中一人冷嘲：“哪來的雜魚，懂得什麽叫‘誘餌’？”
秦紫胤怡然不懼：“我從七十二洲來，不懂什麽叫誘餌，請公子指教。”
對方冷笑：“對貪生怕死的雜魚來說，出入險地就是做餌，哭天搶地喊冤，對我等來說，以身涉險而是曆練，是在生死之間淬煉砥礪道行，放眼十萬萬年，但凡巨擘都有此經曆，躲在祖地之中，日日繁花錦簇，錦衣玉食，還妄想成就無上道行，是妄想！”
他一番話說得慷慨陳詞，其它人也紛紛附和，初出茅廬的小妖，哪怕頂著俊彥的名號，其實也就是愣小子呆丫頭，沒見過大陣仗，親臨戰場之後，往往會發慌，仗著天賦神通橫衝直撞，有的死了，有的火了。
這是一輪慘烈篩選。
杜小草當年要是沒有溜出家門曆練，且墜入了岐山古驛中，少不得也要這麽折騰一番。
現在才來，已經是晚了許多年。
小一輩多了，場麵就熱鬧了，這一片山坳之中，爭執謾罵此起彼伏，杜小草幹脆戴上幕籬，跟著秦紫胤躲在樹杈上，分吃芥袋中的幹糧。
金烏太子孤零零坐在篝火旁，臉上的表情莫名落寂，時不時有女子過來搭訕，都被他的扈從阻攔。
他想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