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天狗蛻變
小饕餮能看小紅鳥，源於他的血脈天賦，金烏太子萬萬沒想到的，當眾被揭破秘密，慌亂之下應對不當，事後越想越氣惱。
小紅橋站在他掌心裏，勸他：“早早晚晚都是瞞不住的——”
“能躲瞞一會也是好的，你知不知道你被討要回去，下場會是什麽？”
“被融合，消失，死了。”
“知道你還不當一回事？”
“當一回事又怎樣，每天戰戰兢兢嘛，不至於，我本來就是一縷分魂，被融合也是應該的，靠你庇護能悠哉這麽久，已經是賺了。”
小紅鳥生死看淡，一臉坦然。
金烏太子就不淡定了，捧著它在房間裏團團轉，琢磨這破局的方法。
蜃樓這邊，杜小草也愁得團團轉，琢磨著破局的辦法。
鳥和鳥之間的悲喜，並不相通，哪怕她們曾經是一體。
……
鳥不安生，小狗崽也出亂子。
小饕餮見天瞎逛蕩，走街串巷，身後還跟著一幫跟班，瞧見誰家的院牆順眼，蹭一下就翻上去，騎著牆垛裝野貓，沒個正型。
今天依舊如此，身後的跟班卻不知不覺都走散了，前方一條熟悉的小巷，走進去之後，莫名覺得陌生，他當即掉頭，想要原路折返，回到人煙熙攘的大街上。
前方牆頭趴著一個少女，非常小的少女，十二三歲，稚氣未脫，容貌精致，手中攥著一根樹枝。
小饕餮警覺地盯著“樹枝”，有心繞過去，可巷子太窄，那樹枝往前一伸，就能橫穿。
小饕餮掉頭，想從巷子另一頭離開。
剛轉身，這一邊的牆頭上，出現了個一模一樣的少女，手中的樹枝都一模一樣。
攤上事了！
小饕餮擠出笑容，問牆頭趴著的女子：“小姐姐，下來一起玩啊。”
“好啊，你想玩什麽？”
“捉迷藏，你把眼睛閉上，數十個數之後再睜開，找我去了哪兒。”
“好說。”
少女像是沒有聽說小饕餮的奸詐，一口答應了，手中的樹枝輕輕搖晃，晃出長長的絹帛，從牆頭一直延綿到地麵。
那“樹枝”居然是一卷絹帛！
極薄極薄的絹帛，覆蓋在地麵上悄無聲息，把小饕餮四麵八方全都包裹住了，隔絕了一切可能的窺視和天地靈氣。
小饕餮處在這樣的空間裏，與世間尋常孩童沒區別，最多皮肉堅韌一些。
飛天遁地、瞬移、隱身，全都施展不了。
更駭人的是，這些絹帛還在隱隱收縮，用不了多大一會，就能把他捆縛成蠶寶寶，徹底失去逃匿的機會。
小饕餮急得額頭冒汗，扯著嗓子大吼大叫，希望洛風和黑岬能感應到他的求救，瞬移過來救他。
牆頭的“小姐姐”咯咯笑得清脆，任由他聲嘶力竭地呼喊求救，沒有打斷，沒有阻攔。
須臾，小饕餮毫無懸念的變成了“粽子”，隻剩下個腦袋露在外頭，氣呼呼的詰問少女：“你是誰？為何要抓我？！”
“我是過路的，這幾天饞了，想吃燉狗肉，滿城裏就你這一條狗最可口，就來捉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不然怎麽會捉呢，嘻嘻。”少女笑得天真嬌憨，舌頭還頑皮地伸了伸，像是在說要吃糖人一樣。
聽在小饕餮耳朵裏，就是惡魔的獰笑，半點不可愛，隻有可怖。
更氣人的是，隨著被捆縛的越來越緊，他身不由己的變回原形，擁有上古饕餮血脈的天狗一族，看起來特別的像有，尤其是年幼的時候。
小饕餮伸出長嘴要撕咬，還沒咬到，撅出的嘴巴已經就被一根纏頭繩捆得牢牢的，連話也說不出了，隻能哼哼。
少女單手拎著它，收起錦帛，依舊變回樹枝形狀，拄在手裏，對著小饕餮的屁股一下下的抽打，讓他快速趕路。
這姿勢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氣得小饕餮幾乎暈厥。
一人一獸走的都是僻靜小巷，很快來到一處河灘上，蘆葦青青，小舟搖搖，都是水上人家。
中間還出了一點小插曲，有三個莽漢瞧見少女長得俊俏，身姿瘦削，身邊有沒有男子護持，牽著條小狗崽就當自己安全無憂了？
這裏可是殺人如麻的亂河灘，城中高來高去的“仙子”、“俊彥”都不敢輕易靠近的地方。
三個莽漢心中起了貪念和惡念，一擁而上要把少年按倒抓上船，少女不哭不鬧，像是嚇傻了一樣，任由他們扛著上船。
這小船也像是搶來的，幹淨寬敞舒適，勉強都能稱得上“華麗”，各色設施齊全，船尾還有爐灶。
可惜一上了船，三個莽漢就遭了難，被少女在額頭上一人拍了一張符咒，然後人就變成了一尊泥塑。
真——泥塑！
被少女踹進深不見底的河水裏，倏然消失不見。
小饕餮正驚歎少女的心機和狠辣，少女已經拿出一件古怪的“板凳”，卡住他的小狗頭，用拿出一把頗寬的鐵錘，比劃著要砸開他的腦仁。
“我吃過活猴腦，還沒吃過活狗腦，今天嚐一嚐。”
小饕餮嚇得兩眼蓇葖，嘴巴被捆得太牢固，沒辦法吠叫出聲，隻能竭力掙紮扭動身體。
奈何卡在他身上的“板凳”太可恨，全方位壓製了他的反抗，眼瞅著鐵錘就要落下來，他急得眼淚都淌下來了。
完了！
狗命休矣！
小饕餮閉目待死，死亡和劇痛卻沒有如期來臨，船身也輕輕一顫，似有人從天而降。
他急迫地睜開眼，果然看見洛風和黑岬一起出現，洛風站在船頭，黑岬站在船尾，緊貼著小饕餮。
小饕餮喜得三魂緲緲，整個狗都蕩漾起來，嗯嗯哼唧著讓他解救自己。
黑岬沒動，隻是盯著船艙中的少女，語氣歡快輕佻：
“小姑娘，貪嘴是病，得治。”
洛風也幫腔：“禍從口出，禍也從口入，胡亂吃東西，輕則挨打，重則喪命。”
少女咯咯嬌笑：“我沒有胡亂吃東西，狗肉們，很多人都愛吃。”
“吃尋常的狗沒人管你，吃天狗族的小輩，你膽子不小。”
“天狗族又如何？”
“他們有上古血脈！道行高深，你惹得起嘛？”
“上古血脈而已，我也有，很稀罕嘛？你這隻小蜜蜂也不錯，不如也留下吧，去我家的花圃幫著釀蜜，千萬別拒絕哦，我人小，脾氣不小，而且眼光很高，尋常的妖獸都看不上眼的，比如旁邊這頭吼，白送我都不要。”
被嫌棄的黑岬冷嗤一聲：“不過是一條青魚，有那麽兩三滴龍血傍身，就狂妄成這副德行，我人大，脾氣也大，女人也打。”
少女被叫破跟腳，臉色微變。
小饕餮的捆嘴繩被掙脫開，大口喘氣，大聲奚落少女：“死丫頭！你死定了！敢肖想小爺的腦仁，還要活著生吃，你比羅刹還凶，今天落到哥幾個手裏，你完蛋了，晚上我們吃蒸魚。”
互相要吃對方，話不投機半句多，隻能開打。
讓小饕餮沒想到的是，少女的身手不凡，黑岬和洛風二打一，還不能穩占上風，尤其是洛風，沒有“打女人”的習慣，被少女利用了這個短板，吃了個大虧，從空中跌落船頭，好半天才站起來，戰鬥力眼中受損。
小饕餮趕緊衝過去查看，嘴裏還埋怨：“傻子，這時候還講什麽男女授受不親，先打死打殘了她再說話！”
洛風“咳咳”咳嗽，想要再次出手，人卻驟然癱軟下來。
沒了他這個幫手，黑岬左支右絀，眼看著要被一鍋端了。
少女咯咯笑得清脆，從芥袋裏拿出一朵絢麗的重瓣靈花，乍一看像是牡丹，白湛湛的花瓣很養眼，直溜溜飛到洛風頭頂，要把他收入花芯之中。
催動這朵靈花很耗心力，也耽擱了少女的進攻，回過神的時候，洛風這隻“小蜜蜂”沒有收進花朵裏，她自己卻被罩在一條“漁網”裏，這羅網與她的“樹枝”異曲同工，一旦沾身就如跗骨之蛆，越捆越緊，掙脫不得。
最終，她從婀娜小少女變成一條鱗甲鮮亮的大青魚，非常大，一丈多長，兩尺寬。
洛風繞著看了一圈，嘖嘖誇讚：“真是一條好魚，燉了吃能吃三天。”
小饕餮笑得歪了嘴，催促黑岬趕緊把大青魚收起來，晚上燉了大家嚐鮮。
“剛才你們再遲來一小會，我就小狗腦袋開花，被她活活吃了！”
黑岬輕笑，問小饕餮在哪兒遇到的這個凶煞？
小饕餮三言兩語說完，撿起地上的“樹枝”給他看。
黑岬瞄了幾眼，沒說什麽，摘下大青魚跌落在地上的芥袋、仙劍和一堆法寶，連這條小船都一起收了，禦劍離開這片蘆葦叢。
回到蜃樓，杜小草正在酣睡，從始到終不曉得發生了什麽，眾人便也沒驚動他，另找了一處僻靜地，商量怎麽處置大青魚。
小饕餮態度堅定：“吃！”
洛風無可無不可，之前在小船上，大青魚變化的少女可謂狠毒，居然想要把他收入法寶中奴役，一旦被她得逞，他餘生就是為了辛苦釀蜜的真小蜜蜂，比佃農的處境類同。
黑岬擔心這小青玉來曆不俗，吃了它惹來麻煩。
小饕餮嗬嗬：“我的跟腳來曆也不俗，她就要活吃了我，她就不怕得罪我家的長輩，我幹嘛要前怕狼後怕虎？吃了它，吸收了它的上古血脈，我立刻就能破一鏡，她處心積慮要吃我，目的也是為了這個，一報還一報，活該！”
說罷還擠兌洛風：“你們蜜蜂都是吃素，怎麽想開葷了？”
“……”
最終，大青魚被剖洗幹淨，上屜清蒸，那麽大一條，杜小草稀裏糊塗也吃了不少，她是妖鳥，最喜歡吃的就是魚。
吃到最後，隻剩下一副巨大的魚骨架，被黑岬淬煉成一個小掛件，掛到小饕餮脖子上，警醒他不要輕敵，淪為別的妖獸口中食。
小饕餮酒足飯飽，愜意非常，醉眼朦朧地說起他的爹娘，一對經常吵嘴的恩愛夫妻。
“娘凶得很，常常罵我爹，爹一般就忍著，實在忍不了，就去外祖家裝可憐——”
杜小草聽得笑出聲：“不是去你奶奶家訴苦，去你外祖家裝可憐？有用嗎？”
“一聽你就是沒嫁過人的傻姑娘，這種時候去找自家的親娘訴苦，哪兒比得上去找丈母娘訴苦？”
洛風“噗嗤”笑出聲，黑岬也噴了酒，這天狗族的族長真是好心機，自愧不如。
眾人眼巴巴等著他繼續曬家醜，他卻呼呼睡著了，人形也維持不住了，原地冒出一頭泛著淡淡金光的小狗崽。
鼾聲之中，黑岬忽然站起：“好家夥！這麽快就見效，要蛻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