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覺醒(一)
洞中無日月,卿染都不知道自己在極熱中浮沉了多久,伴隨著一波接著一波的劇痛,卿染茫然的睜大了眼,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劈裏啪啦的爆響,從腳骨一直向上蔓延。
“咚——”
重物落地,卿染渾身的骨骼都已經徹底粉碎,這過程不過一個多時辰,怒睜的雙眼幾乎要凸出眼眶,淩亂的長發遮在臉上,猩紅的光從長發下透出來,她無力的躺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嘴角鮮血流淌。
卿染緩了口氣閉了閉眼緩緩勾起嘴角,笑的無聲,笑的諷刺。
天道!就算我南宮卿染像灘爛泥一樣躺在地上,就算給我萬千苦痛我也照樣不會屈服你的!
短短幾息的時間數倍於之前的劇痛再度來襲,這次別說抱住自己就是攥拳這樣簡單的動作她都做不出來,“啊——”
守洞外的白澤倏然睜開了眼,那樣清晰的慘叫幾乎是一瞬間傳達到了他心裏,站起身頂著壓力走到洞口,又是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叫,聲音沙啞壓抑過的聲音難掩虛弱的穿出來,比之前的聲音低了不少。
白澤不再猶豫,冷白的手指按在擋住洞口的巨石上,湛藍的冷光一閃,“轟——”的一聲山石粉碎四濺,滾滾的壓力瞬間將他壓倒在地,額頭密布著冷汗,手背青筋根根分明。
“唔……”白澤眼眸一冷掙紮著站起來,向前踉蹌著走了幾步,壓力再度激增,白澤頭上冒出了兩個毛茸茸的耳朵,身後兩條尾巴也伸了出來圍繞在他身邊上下起伏,跌跌撞撞地來到她身邊。
“主人……您很痛吧,痛就咬我啊。”伸手想抱她卻對上了她猩紅的眼,她的身體平攤在地上,皮肉都塌下去了,就像沒有骨頭一樣,輕觸她的肌膚還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血肉中流動,白澤看不下去的閉了閉眼,想抱她都無從下手,頂著她無意識散發出的威壓,他自己的骨頭都有些不堪重負。
如果不是古老的血脈加上身為幻獸強勁的肉身,他早就被壓成一塊肉糜了,汗如雨下也不肯離開,細細擦幹淨被她咬的鮮血淋淋的唇上的血將一條尾巴伸到了她唇邊“主人,痛就咬著吧。”
卿染執著的瞪著他不肯閉眼,猩紅的眼眸似乎要滴出血來,白澤不怕她還伸手將她臉上的長發攏到一邊去,“我不知道抱著你會不會讓你更難受,但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兩個人被我支走了,就隻有我了。”他的紫眸深邃平靜,抬手一抓洞口再度被封閉起來,黑暗瞬間籠罩了這個不大的空間。
他的紫眸在黑暗中依舊如星空般絢爛,而她的火瞳也照樣瑰麗如血,兩雙眸子無聲交匯,卿染終於閉了眼,而一聲聲破碎嘶啞的痛吟也持續的傳進了他耳中。
就這樣一躺一跪的兩個人一個痛著,一個陪著,不知多久才聽到一聲“哢”的脆響將閉目養神的白澤驚醒,卿染撐著身子緩緩坐起,她的骨骼已經再度生長重組好了,不過還有些無力的虛弱,喊了那麽久嗓子都已經嘶啞的不成樣子:“我沒事了,你出去。”
白澤搖了搖頭,挪到她身後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她的衣服已經被汗浸透卻始終不肯咬他,全靠自己才扛過這碎骨重組的痛苦。
靠在白澤身上,卿染低喘了一會才能說下一句,每說一句話都要費她不小的氣力,白澤打了個響指,洞裏被忽然出現的藍光照亮,幽幽的藍火映照在卿染慘無人色的臉上,那雙眼卻亮的驚人。
她艱難的抬起手按在心口:“我,我的覺醒期提前了,幫我看看它……它還好嗎?”
白澤抿了抿唇猶豫著伸手按在她心口,感覺她的威壓似乎在減退,神識探進她的心髒,一枚小小的蓮子就深藏在她的心髒中,詭異的泛著紅光,一個小小的芽露出頭來。
手一抖險些觸動那枚血紅的蓮子,白澤目光繁雜地看著她,以他的閱曆如何看不出那是一個什麽東西,隻是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會為了一株植係幻獸而不惜以心頭血為養料飼養它長大。
“她很好,已經發芽了。”不知為何出口的聲音幹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充斥了他的內心。
卿染聽到後竟似舒了口氣般放鬆下來:“你為何進來?”
他沉默,良久後:“因為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卿染笑了笑,神色無奈又有些悲戚:“我將記憶共享給你你就知道我是什麽人了,總之……不是好人。”
她抬眼,眸光蕩起漣漪一圈圈的波紋蕩漾著擴大侵入了白澤的眼眸,她的生平就像一幅畫卷在他眼前徐徐展開,從睜開眼看到這個世界,在父兄和族人的疼愛和擁戴下長大,曆經過殘酷的儲君試煉成為一代天驕,鮮衣怒馬征戰一方闖下赫赫威名,遭人算計被人困入九龍誅神陣,漫天雷霆化作道道長鞭生生撕碎了她的神魂,而後重生,舉步維艱地走到今天。
一幕幕場景浮現那是她傷痕累累的過去,幾百年的記憶不過短短一柱香就從他眼前徐徐劃過,一種前所未有的心痛的情緒在他心裏蔓延開來,是的,心疼。
他心疼她一路坎坷,即使有疼愛她的父兄卻不得不為了自己的未來而奮力拚搏,為了彌補女子天生不如男子的缺陷而付出別人百倍千倍的努力最終成就今天儲君之首;他心疼她生性倔強要強,多少次在生死邊緣徘徊也不曾求助他人;他心疼她傲骨錚錚,即使麵臨生死關頭自然笑對蒼生,坦然承認失敗;他心疼她一腔柔情卻被人無情踐踏,慘遭背叛……
本以為看過了她的記憶會更加了解她,沒想到反而更加迷茫,她狡黠靈動如山間精靈,她冷靜沉著,指揮若定,她冷漠無情,手段果決……她有千麵,千種風情,或許所謂的千人千麵就是如此了。
白澤垂下眸子,神色無奈地笑笑:“我更不懂你了。”
這一句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因為卿染早就在他接受她的記憶時暈過去了。骨碎重組的劇痛不能讓她屈服,如今卻因為體力精神力雙雙透支而暈了過去。
你當真是個奇女子。
如斯感歎了一聲,白澤伸手將她抱在懷裏,兩條雲團般的長尾將她卷緊,他冰冷的體溫漸漸被她滾燙的溫度溫熱,沒有了龍凰威壓白澤的耳朵收了回去隻留著尾巴圈住卿染讓她舒服些。
“嗚……”
壓抑著的喘息伴隨著破碎的呻吟聲將白澤驚醒,懷裏的卿染閉著眼眉頭深鎖,她的身體正在無意識的劇烈痙攣,冷汗一瞬間就將兩人的衣服浸透,她的手指緊緊攥住白澤的衣襟,指骨用力到泛白,血線沿著她的唇角蜿蜒而下,身子顫抖壓製不住越來越劇烈近乎抽搐的痙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