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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以唇喂血

  一縷晨光透進馬車裡,月照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皮,映入她整個眼帘的便是一張精緻的玉面,玉面下一張薄唇緊閉著。月照的瞌睡蟲登時被拋到九重天去,看著坐在她身側這個白衣玉面的神秘人,月照竟覺得他乾淨得不能離他更近了。


  玉面人慢慢睜開了眼睛,那如鷹凖銳利的目光掃過月照,見月照隱隱打了個哆嗦后嘴角一挑,不緊不慢地問道:「醒了?」


  月照嘴角一抽,身體往後靠得緊貼在車廂壁上,她笑了笑說:「嗯,你昨晚睡得可好?」她明明心裡有絲畏懼,可不知為何語氣竟是好像對一個認識了許久的故友說的那般輕巧。


  玉面人又看了月照一眼,而後勉為其難地點了個頭。突然,月照發出一聲驚呼,「呀,你,你腹部流了好多血,難道昨晚打鬥的時候被那幾個沙盜打傷了?」話音未落,月照便將自己裙擺處的絲緞扯下替玉面人包紮起來。


  玉面人眉目一皺,不知是因為疼痛的緣故還是不滿的原因,可最終還是任由月照把傷口包紮好。月照拍了拍手,大功告成一般說道:「你別亂動,我看傷得不輕。」玉面人嘴角一挑,慢悠悠地說道:「這點皮外傷算什麼!」


  月照嘟了嘟嘴,心想:不算什麼還傷成這樣!她的心思似乎是被玉面人瞧出來似地,只聽玉面人不冷不熱地說:「是內傷。」月照一愣,細瞧之下,又是一番思量:想來這一路上他從未露面倒是在馬車內養傷了。昨晚他到底是出手相救了,怎麼說也是救命恩人。現下去清洲的商隊因為昨晚一鬧都散了,若是把他一人丟在這裡實在說不過去。


  「這樣吧,我送你到清洲。」月照滿心以為他會說些推辭的話,她再堅持兩回再答應,這樣方顯出她的誠心。可沒想到玉面人閉上了眼,理所當然地說道:「眼下也只有你駕馬了。」月照嘴角一抽,罵自己真是想多了。她還沒回味過來,玉面人又介面不冷不熱地說:「不快點趕路還愣著?」


  月照駕著馬車,好半天竟然聽不到玉面人的聲音,她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片刻后,車廂里傳來玉面人俊冽地聲音:「好好駕你的馬車。」月照嘟嘴輕語一句:「真是好心沒好報。」


  車廂里,玉面人目及腹部處,但見血紅大片蔓延開來,就如一朵妖冶的紅蓮開在漫天雪地里,極是詭異和觸目。他嘴角一挑,精緻的玉面極是冷然,心想:義父倒真是下得了手。可為何下不了手?他左右不過是義父的一顆棋子罷了,飛鳥盡,良弓藏,再好理解不過了。玉面人面色登時冷然起來,眉目見落著一絲寂寥,正因為理解這個理,他才覺得寂寥。


  月照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在身側摸索著馬鞭,卻冷不丁碰得滿手溫熱的血液,她一驚,停了馬車就掀開車簾,只見血從玉面人的腳下一直淌到外面。


  月照來不及多想,這次扯下的是玉面人的衣角給他包紮傷口。月照像是要去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她極其認真地囑咐道:「你先在這裡別動,我去去就來。」來不及聽玉面人的回答,月照已然下了馬車離開了。


  大概是過了半個時辰,月照終於又回到馬車裡。玉面人因失血過多,又因傷口受到感染,此刻是高燒不退,可他竟然還保持著清醒,在看到月照的那刻不忘笑說:「走了豈不幹凈?」


  月照白皙的花容上有一絲絲的擦傷,滲著血絲。她沒有回答玉面人的話,把手中採到的一大把野草慢慢地塞到口中不斷咀嚼著,清秀的眉目緊皺著,她將嚼爛的野草放置在扯下的絲緞上,又重複嚼了幾把然後附在玉面人的傷口上,認真地解釋道:「小時候我頑皮擦傷血流不止,我阿娘都是這樣給我止血的。你再忍受一下,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清洲界了,到了那裡我馬上就給你叫一個大夫瞧瞧。」


  玉面人向來冷冽的目光恍惚間柔順下來,他沒有回答月照的話,卻安心地閉上眼休息。月照見他臉色蒼白,似乎只存有最後一口氣息一般,緊抿的薄唇脫皮乾裂,極需水分的滋潤。她咬了咬牙,從白靴里掏出護身的短刃,在她的手腕上割開一道血口子舉到玉面人唇邊。


  玉面人睜開眼,終於現出驚愣的表情,遲遲不肯開口吸食月照的鮮血。月照忍著痛,見他命懸一線還較勁著,登時氣就上來了,可怯於玉面人了不得的身手又不敢呵斥,只能半哄著半罵著:「你再不動我就要血盡身亡了。你不要想太多,不過因為前頭你救我一命,現在我把人情還回去,別等你死了讓我於心不安,還拉著我一起陪葬。」


  玉面人依然緊緊抿著薄唇,月照眼見自己的血滴了一滴又一滴,她心裡心疼得比白花花的銀子砸在水裡還難過。月照冷哼一聲,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她吸了自己手腕上的血后促然地貼上玉面人的唇,將她的鮮血喂進玉面人口中。


  玉面人的身子微微一蹴,似乎有股電流襲擊著他的全身,竟使他僅存的最後一點清醒也蕩然無存了,竟微微開口承受著月照探上來的柔軟的櫻唇。月照將口中滿滿的一口鮮血喂到玉面人口中后趕緊給自己的手腕止了血,又怕聽到玉面人說她一個女孩兒不知廉恥的話,於是急忙說道:「你要是乖乖喝下也就不用這麼麻煩了啊。」


  玉面人移開目光,那目光中含著一絲不易覺察的羞赧,他面無表情地問:「血止住了?」月照一邊包紮著自己的傷口一邊毫無覺察地點點頭,說:「嗯。我看馬車是駕不得了,沒得一番顛簸后傷口又裂了,只能牽著馬慢慢走。我剛才採藥的時候順便瞧了瞧,隱約可看到前頭有人煙的樣子,我們看看今晚能不能趕到那裡吧。」


  玉面人點了點頭,安閑地靠在馬車上調息養傷,想到方才的情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即眉目又是緊緊一皺,而後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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