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高手比拼內力,最忌分神,一旦其中一方稍有不備,即使不死,也非重傷不可。


  此時楚言與秦陌雙掌膠著,俱是不得動彈分毫,只覺得身上的內力如同兩股方向相逆的流水一般,不停的大力衝撞。每衝撞一分,力道便抵消一分,兩人也便虛弱一分。


  冥烈和君落羽集兩人之全力,才能勉強敵住鈴舞,不要說分身相助,就是分神去看一眼都是奢侈。


  此時場中唯一一個還能夠自由行動的人,就只有宣可卿。


  從剛才開始,她就一直在慢慢的移動著腳步,到秦陌與楚言雙掌相交開始比拼內力的時候,她己經悄然移動到了秦陌的身後。


  冥烈和鈴舞一招換過,眼角餘光突然瞟到宣可卿的位置,一時間驚的面色巨變,怒聲吼道:「宣可卿,你敢!」


  說著話,竟是不管不顧,凝聚全身功力,瘋虎一般向著攔路的鈴舞衝到,妄圖沖開她,去到秦陌身邊。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鈴舞就算功力損失再嚴重,也不是他隨便一衝就可以沖開的。黑色袍袖一擺,一股氣流迴旋往複,彷彿也沒費多大的力氣,卻悄無聲息的將冥烈的攻擊化解於無形,而身體則仍是牢牢的擋在冥烈與秦陌的中間,半分破綻也不露出。


  嘴角滑出嘲諷的笑:「就這點道行,還想救人,先看好你自己吧!」


  話音方落,手中招式猛的變厲,寬大的袍擺如被灌了風一般不住鼓盪,將周圍的空氣都激起烈烈之聲。


  冥烈一輪猛攻,不僅沒有絲毫靠近,反而離秦陌越來越遠。


  本來鈴舞的武功就在他與君落羽之上,二人合力才能抵擋得住,此時冥烈突然打亂節奏,場面立時出混亂,君落羽極力彌補,卻仍是落了下風。


  冥烈心中此時己是大亂,在場兩人,一個與他有血緣關係,一個養了近二十年,可這兩人偏偏是你死我活的仇敵。


  如今兩人對拼內力,雖然無論哪一方輸了他心裡都不會太好受,可是畢竟是堂堂正正的比拼,怨不得他人。


  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樣的比拼中,他們竟然還會安排暗招。


  心裡對楚言僅存的一點血緣之情頃刻間消失的乾乾淨淨,在君落羽接下鈴舞招式的瞬間分神大喊:「宣可卿,你若敢傷我爺爺一分一毫,我這輩子絕不原諒你!」


  宣可卿己然走近秦陌的腳步突然頓了一頓,冥烈的這句話所帶給她的衝擊力委實太大,她這一掌下去,不僅會要了秦陌的命,更有可能將她與冥烈之間的所有牽絆,斬的分毫不剩。


  然而鈴舞的聲音緊接著就在宣可卿耳邊響起:「卿兒,你還不動手!」


  那天夜裡鈴舞從夢中驚醒的場景瞬間湧入腦海,那樣慘白的面色,透著死亡的灰敗。


  手掌堅定的提起,無論這個人是誰,居然做出那樣卑鄙的事情,無論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都是罪有應得!


  秦陌與楚言的內力相拼己經到了最緊要的時候,兩人幾乎都己經是強弩之末,只憑著一口氣強自支撐,除了正對的雙掌之外,幾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任何防禦能力。


  然而就在此時,一股力道突然由背部肺俞穴猛然湧入,秦陌身子一僵,掌中的力道頓時全泄,關門大開,楚言的力道猶如開閘洪水一般,混合著秦陌自己力道的反噬,瘋狂的湧進秦陌體內。


  巨大的衝擊力讓秦陌根本無法支撐,嘴唇一張,一口血箭激射而出,身形驟然暴退三四步,連站也站不穩,搖搖欲墜……


  「爺爺!」冥烈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吼聲,拼著性命不要,硬受了鈴舞一掌,死命沖開一條生路,飛奔向秦陌的方向,在他倒下之前,將他接到了懷裡。


  君落羽在冥烈架開鈴舞之後也不戀戰,緊跟冥烈身後,幾個縱躍到了秦陌身前,現在這種情況,人集中一點總要好過各自分散。


  秦陌用力的嗆咳了幾聲,連唇邊的血都懶得擦,只是一比眼睛盯著楚言,不屑說道:「楚言,幾十年過去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除了陰謀詭計,什麼都不會!」


  楚言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內力幾乎耗盡,臉色蒼白,只憑著一口氣勉強站立。聽到秦陌的話,楚言的面色似乎又白了一分,卻是素淡著聲音說道:「這個世界上,會陰謀詭計的人,總比不會陰謀詭計的人,要活的長一點。要真說沒有長進,應該是你才對,活了這麼多年,依然連一點陰謀詭計都沒有學會。」


  秦陌怒目而視,卻竟然說不出話來。


  冥烈盯著宣可卿,一雙眸子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他鮮少會有這麼憤怒的時候,可是這一次,宣可卿是真的碰到他的底線了。


  宣可卿被冥烈看的心虛,可是心裡不甘,只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因此梗起了脖子說道:「你看著我幹什麼?」


  宣可卿不說話,秦陌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此時她一出聲,秦陌的目光不由轉了過來,微微皺起眉,費力的說道:「宣丫頭,我有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居然對老夫下此殺手?」


  宣可卿聽到秦陌和楚言的對話,己然隱隱察覺事情有不對勁的地方,可是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己經做了,此時此刻,也唯有死硬到底,挺起胸膛說道:「你自己知道!你該不會忘記,四十年前,你都對我師尊做了什麼?」


  秦陌一愣,似乎沒有反應過來宣可卿的話,然而片刻之後,他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咳,血沫一層一層的湧出,轉頭望向楚言,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楚言,你就是用這個說服宣丫頭來暗算我的嗎?當年的那件事情,誰做的,誰心裡有數!」


  「本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言面色動也不動,彷彿秦陌真的是在說一個笑話。


  秦陌又看向鈴舞,苦笑說道:「這就是你這些年來這麼恨我的原因?」


  鈴舞面色緊繃,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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